莫离见文无和将离站在那里,顿时心惊不已。
他连忙收起仙法,挥袖将膳房中的灯点起来,飞快地从一边闪出去跑了。
廿熹的思绪被文无和将离打断,见莫离已经跑了,她也未觉得有甚不妥。
文无和将离十分无辜地站在那里,“娘亲,你是不是偷吃了?”
“你居然背着我们吃独食?”
廿熹连忙堆笑,“哪有?对了,你们快来尝尝,俏和尚刚做好的海味儿。”
两个孩子听说有海味儿,便什么都忘了,一齐跑过去要吃的。
莫离回到房里,偷偷拿出下界时带来的那只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十本戏本子。
他坐在炕上,捧着那些戏本子发呆,却不敢翻开。
“你可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贫僧才疏学浅,不曾听闻。”
“我竟忘了,你是一个和尚,我怎能和和尚谈论‘情书’中所讲的故事呢?”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浅浅的月光从窗子的沿缝儿里淌进来,想着在膳房中廿熹说得那些话,他一夜未眠。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莫离便进膳房忙活起来了。
可不知为何,他比以前更不爱言语了,做好了饭食便送到前厅,都不露面。
廿熹却并未发觉莫离的不同,仍欢欢喜喜的,吃吃喝喝,玩着乐着。
天晴时她便坐在树丫上,腰间缠一个酒袋囊子亦醉亦欢。
天雨时她便在廊下摆一桌,边喝边读着茶楼里新出的戏本子
天黑了她便坐在房上,披星戴月,甜宝掌着纸灯为她驱蚊消暑,陪她看书。
另一边,思源也整日活在蜜糖罐子里,献艺元君或闲里下凡来陪她诗酒茶话,或忙里飞书过来谈天说地。
整个府上,就剩下一个孤孤单单的莫离和尚,和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公子。
这一日,外面忽然送来一封信,据说是一位王爷送来的。
“妮妮,久未见面,你可安好?吾每日在楚粤江边,倚楼顾盼佳人。七弦琴不弹,八行书无传,道不尽望眼欲穿。只愿君心似我心,十五六月圆日,月明人相迎。”
廿熹温声细语地读着这诗,脸上洋溢着潇洒的笑容。
恰逢此时,莫离在远处遥遥地看着,“贫僧还从未见得,女施主有这样灿烂的笑颜呢!”
“这锦荣,倒是酸腐得很。看来也是个和我一样的,被戏本子迷住了。”
甜宝在一边傻傻地伸长脖子看着,却丝毫不明白其中所说之事,“公主,信里是何意?”
“这信里写得大概就是锦荣想我了,约我十五六日月圆那日,到楚粤的南江边会他。”
“这么简单的话,为何要说得这样隐晦?”
“这不就是凡人写那些戏本子的缘由嘛!曲曲折折,弯弯绕绕,才有趣味嘛!”
“那公主,你会去吗?”
“我不知道。”
“我看这楚王是喜欢公主的。”
“我也喜欢他啊,大家相互喜欢,才公平嘛!”
“公主,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似懂非懂,半斤八两!那你懂么?”
“我也是似懂非懂,不过我只是一只小小的锦鲤,只需要知道,我若是谈情说爱,最好是选一只和我一样的锦鲤,才能做到和他半斤八两。”
“你说得倒轻巧!我干娘说,我是雪凰遗孤,全族血脉里就剩我一人了。这九州之内就我一只能下雪的凤鸟儿,就算我挖地三尺也掘不到我的半斤八两了。”
“没关系的,公主,你可以退一步,除了凤鸟儿,龙啊,鱼啊,兽啊,魇族人啊,这些也都挺半斤八两的。”
“没想到,你在这事儿还是挺聪明的嘛!我就是这么想的,但凡是长得好看的,会做饭的,都是我的半斤八两。”
“那楚王呢?”
“他啊,他长得一副好皮囊,还有那么大的一座膳宫,自然也是咯。”
“公主,那你可想过,和他成亲?”
“成亲嘛……好啊,反正我现在也没嫁人,多个朋友多个伴儿,大家一起搭伙儿过日子,还能省去许多钱财。”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甜宝和廿熹一同大笑起来,她们看着锦荣捎来的信,十分开心。
莫离悄悄看到了这一切,他终于战胜不了心魔,飞奔回房里去了。
他藏在房里,疯狂地拿出来珍藏的戏本子,放在腿上,屏住呼吸。
定了片刻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掀开一本,只见这“情书”上写着……
一字一句,他由浅入深,读得越来越快,书上面写着一些……竟全是些凡人间男女的情真意切之事。
委舾这边,兽族王君收到了战神骑牛送来的信:
庸北七海拒婚在先,激起裔族众怒。戎戈有心兵戈向北,孤念当年仲海屠杀兽族旧事,故知会仁兄,是否有结盟之心。
离魂将那信紧紧握在手里,狠狠地说,“当年七海公主蛇蝎之心,杀我全族灵兽近半数,血海深仇本君一日也不敢忘,如今连赫赫有名的战神骑牛也要攻打庸北,能与他结盟共抗宿敌,我心甚慰。”
“大王,我们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誓与庸北血战到底!”
“血战到底!”
当年廿熹到委舾报仇,牵连了许多灵兽,惹了众怒。但委舾损失惨重,一时无力还击。
如今,两万年过去了,委舾兽族重振旗鼓,又能与战神之兵结盟,兽族王君离魂志在必得。
可蝽蝉却被当年的一场大火和一场洪水吓破了胆,她只怕其中有未明之事,便决意先去默默地查清此事。
“荭汤居然会为了一个义女拒婚,这实在匪夷所思。那个战神已经有妻妾无数,为何却单单缺庸北一个女子呢?难道这女子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夫人,听说那女子是海后的义女,而且还是什么遗孤。”
“遗孤?七海和北州最近死了什么人吗?竟会留下遗孤来。”
“这个,奴婢便不知了。”
蝽蝉越想越觉得此事蹊跷,便携着两位婢女连忙去打探消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