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862600000024

第24章 花落无声(3)

来意儿冷冷地看着她,见她伤心大恸,渐渐于心不忍,揽住她的肩哄道:“我说错话了,你别哭了,要气,你就打我。”

入画不应他,慢慢背转过身去,只管走。来意儿心下一片冰凉,却见入画立住了脚步,幽幽道:“你死心吧,冯紫英他好几天没来了。”

“他定会再来的,你放心。”来意儿见入画回心转意,不由喜出望外,紧赶上几步,拉住入画说,“他来了,你找个机会和他说,一定要说。”来意儿叹道,“其实你还不知道,你们姑娘和冯紫英的亲事,十有九是成不了的,贾珍表面上答应了冯爷的提亲,暗地里却把那一位的身世透露给冯家,风言风语这么传开,哪里还嫁得成?现在估计冯爷也知道了,找你不过是个印证,你懂吗?”

入画听得心惊,早收了泪,只管怔怔地发傻。来意儿本是想叫她减轻心理负担,见她不说话,掂量着也不好多说什么,立在那里讪讪道:“我走了。”

入画沉着脸,没有反应,来意儿等了一等,终于闷着头回去了。

入画立在那里,风吹得叶子哗啦啦响,她觉得凉,从里到外彻头彻尾的凉。心里像有个大冰坨子,冰坨子化的水就近渗进血管里,那坚硬的一块却是不轻易化的,硬硬地顶住了她的心。她向是个用不着拿什么主张的人,心里不搁什么事情,因此也落得棉花絮一样轻松。而现在来意儿硬要剖开她的胸口,往里面塞东西,入画无比地恨起他来,恨他不如死了好。然而恨也是短暂的,他是她未来的依靠,总不成亲手伐倒了他,再向别人去讨功,这功原也是讨不来的,谋财害命,叫人怎么原谅?

入画一夜没睡好,天快亮才补足了一觉。第二天起来见到惜春,她惊异于自己的镇定,和她自自然然地请安,打水盥洗,一切如常。忙活完了她去到宁府,帮惜春带话给贾珍。每一次见到贾珍,她心里都是怯的。这个清瘦的、眼角有了细纹的男人,只要用眼睛定定地看住她,入画就觉得无法动弹。见了礼,她只想快快说完走。

“姑娘说,恭喜大爷留京,她在玄真观里静修,家宴就不回来领了。”

贾珍穿着家常的衫子,靠在青缎引枕上微微笑着,对着光把玩着手里的鼻烟壶,神气显得很放松。入画并没有见过他这样愉快的样子,不免有些奇怪。她说完了就要告退,被贾珍从后面叫住:“我今下午要到观里去,观里有别人没有?”

入画赔笑道:“回大爷的话,观里只有我和姑娘两个人而已。”

“可——我怎么听说……”贾珍笑了笑,挥手道,“算了吧,你退下,你们小姐的事原也轮不到你多嘴。我自去问她。”

听说贾珍要去。入画乍着胆子问了一句:“大爷今天要去玄真观吗?”

“怎么!去不得?”贾珍收敛了笑意逼视她,“什么主子出什么仆,凭你也敢来干涉我!”贾珍一不笑时,两颊鼻沟处的皱纹就显得深,带着威凛的气息。

入画不敢应声,待贾珍发作过了,恭身退出。捏着一手心的冷汗去荣府看望久病的黛玉。

惜春听了入画的描述,知道黛玉已经病入膏肓,放下经书急急地要赶回去探视,这是因为贾母临终时特意嘱托过:“你林姐姐身体太弱,眼下我也找不到什么人托付,你好歹替我看顾她些,她好了,我就是在九泉之下见到她母亲,也问心无愧了。”

老祖宗泪眼婆娑,她一生没有求过人,现在她开口求她,惜春心知必要尽力完成她的要求,遂对黛玉时时在心。她让入画叫车,入画却犹疑地说道:“大爷说下午要来观里。”

“他来他的,我去我的,他找不到我,自然还要来。”

“那冯爷呢?”

“他?”惜春愣了愣,笑道,“他自然也是,等一等没有关系。”入画见她如此说了,方不言语了,急急跑去叫人套车,一路赶往荣国府去了。

惜春见了黛玉,暗惊她病得比入画讲的还要严重。抱厦后面的小厢房光线晦暗,浓烈的中药味,经月不息。黛玉卧在床上,厚厚的丝被压着她,不注意看不见人,她本来就瘦,现在更瘦,躺在床上仿佛都不占地方,随时可能就消失了。黛玉醒了见她来,挣扎着要起来。惜春留神看她,黛玉脸本来就小,这么一病两颊更是瘦得见骨,脸只是小小的青白的一块,由紫鹃和雪雁扶着,尚且要倒,眼睛里还有火焰似的一簇小光,像蜡烛的火星,见到渴望的人才扑地炸一下,大部分时间她似乎连睁眼的气力也没有了,惜春心里绞痛,按住她说:“你别动,我们只在床上说会话。”见黛玉一句未了已是咳个不停就回身嘱咐入画:“你和紫鹃赶紧去把我带来的血燕炖上,一时林姐姐饿了要用。”

入画和紫鹃答应着去了,黛玉强笑道:“我还吃什么血燕,不如死了好。”

惜春看住她渐渐落下泪来道:“我的姐姐,这才两个月不到,你怎么就病成这样了!”

黛玉笑着轻轻抬手给她拭泪,道:“宝玉回不来了,我昨夜做了个梦,等我再见他的时候,我们好像都不在这世上,都不认识了。”说着已是按住胸口一阵剧咳,好半天才有气力说下一句,“妹妹,我想好了,黄泉路上,我是要喝孟婆汤的。”

“姐姐不要乱说。”

“怎么是乱说呢,妹妹,你不是我,焉知道我的苦,这些年,和他也痴缠够了,我心力交瘁,连眼泪都像是流干流尽了,我死了,不想他应了誓去做和尚,我只要他忘了我,另找一个人,平安喜乐地过日子就够了!”黛玉说着,牵动情肠,喉口腥甜,将身子往前一倾,惜春只看她脸色一阵灰白,白得比先前还要厉害,心里惊得不得了,刚想开口叫人,只听黛玉哇的一声吐出血来。惜春拿手帕去擦,哪里擦得尽,转眼一方手帕就沁红了,黛玉兀自小口小口地呕着血,惜春吓得手足发软,她从来没看过那么多血,黛玉仿佛要把一身的血都呕干呕净似的。

惜春看着她生机全无的脸,一时之间心慌意乱号啕大哭:“林姐姐,宝哥哥他会回来的,我们一定会让他回来的,你要撑下去,林姐姐,你怎么忍心让他回来看不见你。”

听到“宝玉”,黛玉苍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天意如此,我抱恨终天了!”

“不!”惜春拼命摇头,对着屋外喊,“入画,紫鹃!你们快叫大夫来!”

入画和紫鹃分头闻声进来,见如此立刻转身去找大夫。惜春陪着黛玉,握住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松,这屋子比不得原先的潇湘馆,阴冷暗淡,加上黛玉时时病着,越发显得没有生气,惜春伏在她的床边,感觉两人像被关进笼子蒙上黑布的鸟,再怎么嘶叫反抗,外面的世界也与你无关了。

“妹妹……”惜春感觉黛玉醒了,在碰她的手,她俯下身去,听黛玉说什么。“你不用管我了,走吧。老祖宗死了以后,就没人再帮我。他们现在要让我嫁给别人,我宁可死了!我死以后就能回家,离开这里了。妹妹,你不用为我伤心。”

惜春越听越悲:“逼你嫁人!”她惊讶地问,她看见黛玉眼角明亮的泪水慢慢顺着发线滑下去,渐渐不见。她当然知道黛玉说的不会是假的,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为了保住摇摇欲坠的权位,他们有什么不能牺牲的?元,迎,探,莫不如此。一个寄人篱下的黛玉算得了什么?嫁人是好听的说法,很可能是送到他们需要奉承的人手里做妾,自然这也是一种卖。

“我立意要死,他们管不住我的,人生有什么不是身外物呢?”黛玉抬手捻起泪水,笑道,“连眼泪都是。”

“是,连眼泪都是。”惜春也不哭了,她哀戚地笑起来,“林姐姐你说得对。”

回去玄真观的路上,莫名地下起雨来,惜春抬眼看细密的雨线,交叠反复。她心里因方才经历一场震动,变得沉静如水。在黛玉的身上,她印证了生命是伤花,以缠绵的姿态怒放,到最后总是让人悲绝地收梢。

一路上静静的,只有车行的声音,远远地一直响到极远的尽头。

惜春下了车,看见观门口有马,以为是冯紫英来了,一喜,及至看清候在门口的小厮,又一惊!贾珍来了。

贾珍待在静室里等惜春,没有人知道他对这静室有着怎样复杂的情感,他来到这里会既痛苦又快乐!他最恨的人活在这里,也死在这里。现在这个人的女儿也来到这里,以和她父亲一样的姿态静修。他一样不会饶过的。惜春的罪孽既然不便以死来惩罚,那么就让她接受另一种方式的惩罚好了。

贾珍的脸上仍带着笑意,这是难得的,自可卿死了以后,他再也没有这么舒心地笑过。门外响起的脚步声让他更快乐——惜春回来了。

她离他的快乐近了!

诚如来意儿所料,冯紫英又来到玄真观,入画看见他的时候,吓得心扑扑跳,一面堆出笑来应酬,蹲下身子福了福:“爷吉祥。”

“罢了。”冯紫英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他的脸色有些发青,蹙着眉,神色显得憔悴而刚硬,望着院门发了会儿怔,默默问道,“你们姑娘在里面吗?我在门口看见马,难道来了客?”

“回爷,是我们大爷来了,姑娘刚进去和他谈。看情形爷要等一时了。”

“哦!”冯紫英心不在焉地答,他心里仿佛有东西一蹿而过,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是一惊。他收回目光,转脸看着入画,只见她穿着月白紧身缎袄,白绫素裙,嘴角总是微微扬起,显得温柔,脸上浅浅几点雀斑,十分白净秀雅。冯紫英看着她,没由来地心里一痛,想到惜春,她的一个丫头尚有如此姿容气度,惜春的风姿自不待言,那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居然有这么不堪的身世。天意弄人,未免太残酷。

“入画,你随你家姑娘多久了?”

“回爷,十年,我六岁进府的。”

“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冯紫英望定了入画,可他的眼神又不像看她,仿佛是在看她和惜春之间久远而牢固的关系。

入画不自觉地浑身一颤,她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来。”他对入画讲,说着转身朝旁门口去。桐荫之下,阳光细若游丝,见缝插针地钻进树荫里,入画低着头看自己的鞋,鞋上绣的是双蝶穿花,此时背着光,看那蝴蝶只是两块黑影。

入画心中折转了许久,终于堆出笑来问:“爷想问什么?”

冯紫英背对着她,入画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比自己的还要干涩,沉重。像夜行许久的人,脚落在沙地上闷闷的声音。

“她的身世。”他说得很截然,很快,快得像刀斩,有心不给自己反口的机会。

入画咬住嘴唇,她怕自己说出来,或说不出来。心里一片漆黑,像睡着了似的,而她真愿自己别醒来,别去面对真相。这是最好的方法,她不背叛惜春,也可以保全来意儿。她想起来意儿,又想到惜春,两种抉择像老虎和羚羊在角力似的,哧溜哧溜地往前跑,她哪个都叫不住。

“你说!”

入画吃了一惊,抬眼看着这依然背对自己的男子,他朗朗地站着,气势强盛到不容她违抗。心里慌乱,但这慌乱未尝不带着难言的清醒,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些年,惜春她又给予了我什么,我不过是她的奴才!我低声下气称她姑娘,小心翼翼为她做事,我得到几多?

主仆分际俨然是君臣分际,她同她之间也是一座小型的金銮殿。凭什么!她注定了是仆!

是了!此刻她认清彼此之间关系,亦不过是树梢光影,草尖露珠,短暂停留及温暖并不代表是生死相重的依靠。

“爷!”她声音虽低却清晰地说道,“姑娘,她是我们老太爷和大奶奶的女儿。”

“爬灰”两个字震得冯紫英摇摇欲坠。怎么,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冰凉一片,接着,连眼睛也冰凉起来,像下过大雨的夜,触手皆潮湿。这样的事,他不陌生,这样的事,他们私下言笑谈及还津津乐道。

然而,尽皆是恶人,见得别人苦,见不得自己苦,这事和自己有关原来这样深刻的耻辱,像乱石山崩,碎石纷纷迎头痛砸。

他定了定神,伸手拭去脸上泪水,一眼瞥到手绢上的字——若一朝情冷,愿君随缘珍重。霎时他心中冰雪透明:惜春对情感的警醒如冬眠时霍然早醒的兽,她早料到有这一天,一早将这叮咛刻下,让他早有准备。而他要怎么才能算得早有准备,他一路跟随,始终在揣测她的心思,万般都意料到了,就是没想到意料之外。

“你回吧。”他倦怠地挥手说,“见到她,别说见到我。”

“晓得了!”入画急急低头应道。

惜春撇了入画一人进院,踏进屋里,看了贾珍一眼回身合牢了门,行云流水地坐下,朝着贾珍款款道:“你有何贵干?”

门开处,一束光线透进来。屋子里乍明,贾珍眼前一亮,他留神看惜春,见她穿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加上银鼠坎肩,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支赤金匾簪,别无花饰,腰下系着蜜合色绣花绵裙,十分秀雅高挑,坐下来虽然神色冷淡,却容光潋滟眼波盈盈。

不由得心里一动,惜春的天姿国色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的,然而这是什么好事,因为惜春够美,他才有资本拿她去同人谈条件,像几百年前的一首歌里唱:“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李夫人若非有惊人的美色,李延年焉能拿她同皇帝谈条件,继而靠着她获得一生荣华富贵。

贾珍虽然极力收敛了笑意,见到她却不免有些得意,虽然他手里没有箭,可是看惜春依然如一只跑不掉的兔子。

“我来谈你的亲事。”因为笃定,他显得意态闲闲。

惜春扫了贾珍一眼,心知必有下文,转脸不语,起身点起窗下小几上的檀香。香烟细细升起,良久惜春将目光从香烟中收回,远远望向窗外。

玄真观重檐叠角,四角灵兽傲然伫立,昂然望向天空,下午的阳光泼剌剌地从云间洒下来,一路洒到院子的花草树木上,绿色的叶子白花花金灿灿的一片,地上墙上纠结着大叠的影子。惜春心里烦乱而空落。

“我替你应下了武清侯家的亲事。”

惜春神情恍惚,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留心。凝望着远方略带迟疑道:“武清侯!”她陡然想起贾母出殡时武清侯陈公的夫人曾出现过,那次短暂的相处,应酬。不由蹙眉自语:“一面之缘而已。”

贾珍听到,笑道:“一面之缘足够了。有缘千里来相会。陈侯夫人十分看中你,你好福气!”

“福气!亏你说得出!”惜春朝贾珍啐道。武清侯是多大年纪的人了,举朝皆知。他要她做妾!却还好意思说得冠冕堂皇。想着一阵灰心,世事翻转太快,前时才在感慨别人命薄,现番就轮到自己。

“我要嫁的人……”半晌,惜春直视着他,突然淡若无事地笑道,“与你无关。”

贾珍也笑起来:“你要嫁的人是冯紫英,你想嫁的人也是我那好兄弟冯紫英,我怎会不知?然而你也不必指望了,冯家前日已经退婚。”

一言劈下,惜春如遭雷击,然她生性冷淡,喜怒不形于色,纵然此际心头剧震,在贾珍面前脸上却不愿输一点:“多谢你来相告。”惜春极力将语调控制得平稳,续道,“即使——冯家退婚……”惜春捏住手又道,“我也不应武清侯的亲事。”说着返身打开门道,“请你出去。”

话已说至此,贾珍也不再纠缠,也不多言,施施然整了衣衫,闪身出去。

惜春强凭一口气撑着,见他走远才瘫倒在椅子上,再看双手,已鲜血淋漓,她刚才太用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惜春跌坐在地上,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她想扶着门站起来,可是一点气力也没有,晃荡了一下,仍旧倒在地上,像得了伤寒一样全身抽搐不停。

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目光空洞而麻木。应该还有悲凉和愤懑的心啊,为什么都没有了?外面日光照耀。只觉得像走了几万里的羚羊,只为走到水草丰美的地方,但是沿途太多荒芜景象,渐然失去对归宿的幻想。

冯家退婚了,那么冯紫英也该知悉了她一切的秘密,他的不来,并非她所想象的那样美好,他只是看清了她的肮脏,不堪,像冷眼看清了莲下污泥纵横,再不想和她有半分牵连。

同类推荐
  • 恓惶

    恓惶

    说是纸条其实也不是,或者又是。林秋确认这是纸条,是半小时以后的事。这半小时,林秋全用在拆解这个抽象派的物事上了。这个纸做的物事叠得非常复杂,拆解工作稍有不慎就会毁掉无法一探谜底。拆到后来,林秋忽然醒悟,谢娜叠纸的初衷是想叠个纸鹤来着,之所以最后叠成这样,估计她也是情非所愿。林秋费尽周折才展开折痕累累的纸条,看见上边写着:既见君子,云胡不夷?云胡不瘳?云胡不喜?
  • 女囚料峭往事:刘氏女

    女囚料峭往事:刘氏女

    坐牢十年,和女囚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二十六岁到三十六岁,作者说,比某些夫妻的婚龄长,比很多小两口还亲。那里,外表平静如镜,其实,终日翻江倒海。每个犯人都有经历,而经历就是故事。情罪小说系列《刘氏女》是其中之一则,杀夫、肢解、装坛、入狱、赎罪。三十年后,真的刘氏女也许已经走了,作者把她落在纸上,不写政治,不说制度,沒有直接刻意描写那个年代的丑陋,甚至连愤慨也沒有,笔墨集中表达女囚的命运,窥探她们的內心。这是作者第一次正式写出的小说作品。
  • 金色的房子(中篇小说)

    金色的房子(中篇小说)

    十六年前,我大学毕业,分配到北都市统计局工作。第二年春季,单位派我到北都大学,进修一学期财经理论,所以认识了杨先生。杨先生是中国人,在台湾出生,六十年代中期大学毕业,当过两年兵后,到美国留学,获博士学位,在美国蒙塔那州一个国家实验室做研究员。中国开放以后,他连续四年应聘回国,在各大学客座演讲,介绍美国科技研究的新方法和新成果。杨先生个子不很高,也不健壮,但总是西装革履,器宇轩昂,容光焕发,充满自信。这种样子的人,八十年代初期的中国大陆,还很少见,显得特殊,十分惹眼。
  • 潜伏在资本市场

    潜伏在资本市场

    关于资本市场,你知道什么?本书带你了解资本市场,为你解释资本市场的秘密。
  • 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

    全书包含两个部分。《克林索尔的最后夏天》是黑塞创作于1919年的中篇小说。彼时一战刚刚结束,世界尚未从混乱中恢复,千万士兵、战俘和民众,从多年僵化统一的顺服中,回归既向往又恐惧的自由。有些年轻人在童年时被战争拖走,现在“回归”了,却必须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现实世界。而对于黑塞这样的“老人”,那些曾被高度认同的世界观已成了可笑荒唐的明日黄花。一切都变得可疑,令人不安惶恐。在这样一个夏天,一个告别的夏天,充满力量与光芒、诱惑与魅力,弥漫南方阳光与葡萄酒香气的日子,画家克林索尔化身李太白,与他的好友杜甫、路易、亚美尼亚占星师,一同漫游,饮酒,辩论。最终在夏末,用尽生命所有的燃料,完成了最终的画作。第二部分《漫游》是黑塞创作的散文和诗歌集。
热门推荐
  • 走婚时代的爱情

    走婚时代的爱情

    走婚,是走向苦难,还是走向幸福?《走婚时代的爱情》继“裸婚时代”后又一经典力作。喧嚣都市中衍生出最新的婚姻形式——走婚。有人走婚是无奈,有人走婚是主动。到底是距离产生美,还是距离产生嫌隙?脱离了传统模式的束缚,当传统与时尚碰撞,走婚的夫妻该谁管钱?感情在婚姻中的位置还剩多少?本书主人公安迪和于飞扬在走婚的过程中一路跌跌撞撞,在欢喜泪水、甜蜜和苦恼中一路走来……作者简介月满天心,原名王秀荣,已出版《一轮圆月耀天心》《愿得一人白首不相离》《长相思不相忘》《总有一首诗,让你相信地老天荒》《玉骨花魂美人心》《女人三十学会爱》《以你之姓,冠我之名》等作品。
  • 魔倾天下千年等待

    魔倾天下千年等待

    千年的回眸换回的是什么,是擦肩而过,还是再续前缘……“我与魔教并不相熟。”“无碍。”“教主与我可是有何纠葛?”“并无。”“如此,还请教主留情。”“……好。”你可知,教主回眸时那滴泪水?你可知,千年前那位痴心的教主?你……还记得吗?是忘了吧……
  • 修成佛

    修成佛

    明尊来问我,何为佛?何谓佛?我言,所谓佛,不过教化世人,心灵宁静,弃恶从善之道理,仅此而已。世人问我,如何修成佛?我言,既为人,何来成佛?
  • 盛世邪凰

    盛世邪凰

    她被爱人背叛,心如死灰,他救她性命,给予希望。灵魂转世,她因他再世为人,他为她失去所有。当双眸再次睁开,她成了上古家族夜家废物夜瑶尘。夜瑶尘爹爹一句“你不是夜瑶尘。”看破了她皮囊下的陌生灵魂。一笔交易,她替夜瑶尘活下去,却不知道,这不过是另一个阴谋的开始。她无所畏惧,凭借自己努力一步步走向巅峰,报仇雪恨,将曾经的耻辱一并踩在脚下!【爽文+打斗热血+女主腹黑+宠文+深情一对一+男女都强,无背叛,携手天下。】————我的新文《逆天邪宠》灭她肉身的,是她的族人;救她精魄的,却是世仇。她笑得隐忍,恨意深埋。灵魂世界内,她与他相遇;他救她性命,她拜他为师。她为的是强大,他亦另怀目的。圣天魂力重现,四大圣器合并,便可以逆天改道成为霸主,亦是她重塑肉体必备法器。灵魂界内魂魄飘荡,噬魂国、灭云国、破魂国三分天下,相争圣器,战火纷乱。即墨大陆,她族人所在地,这里四大家族与邪教势不两立,为寻圣天魂力明争暗斗。她身怀圣器之一护魂碧玉,拥有圣天魂力,被他们盯上,处处惊险。她皆无惧。重生归来,她必将以最强悍的姿态,破开所有阻碍,势要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爽文+打斗热血+师徒宠文+深情一对一,无背叛+男女都强,携手天下。】※※※重磅推荐※※※《至尊邪魅》我的完结文《妖仙魅世》仙魅《盛世军婚》逐云之巅《娘子驯夫》影落月心※※※好友推荐※※※《灵杀》鬼之曲《废帝霸妃》我是阿痣我是墨《龙女霸夫》娑苡《异火焚天》刑冷墨《至尊武神》火龙汐《夫君好誘人》逃爱《天才魔女惹不起》柳闻莺
  • 绝命特务

    绝命特务

    18岁,她遇见26岁的他,他冷漠,据她千里之外,可她就认定他了......''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离我远点!“犀利决绝口气令她一颤,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呆。......"我告诉你们今天谁要是伤了她,谁就得死!"安枫早已顾不得自己的伤,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害怕一个战场....
  • 皇妃出阁

    皇妃出阁

    定亲八载,四年等待,一朝完婚的圣旨,等来的却是大婚当天花轿临门,被他公然拒之门外,抗旨不婚。 她是藩王之女,他是权倾朝野,得蒙圣宠的三皇子。 第一次见面,她差点成了他的剑下亡魂,却执意做他的王妃,生生阻断他与心中挚爱相守。“本王一定会让你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 殊不知,她才是令他魂牵梦萦三年的女子。 至此,她成为他一生悔之的魔障!
  •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追妻无门:女boss不好惹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路遥全集(新版典藏)

    路遥全集(新版典藏)

    不可错过的当代中国文学里程碑佳作《路遥全集》。包括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共三本)、中短篇小说集《人生》《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和自传性散文集《早晨从中午开始》。《平凡的世界》是路遥倾尽一生心血完成的史诗级巨著,茅盾文学奖皇冠上的明珠。《人生》是路遥的成名之作,同名电影曾轰动全国。《一生中最高兴的一天》是路遥的中短篇小说集,收录了18篇作品。《早晨从中午开始》是路遥的自传性随笔集。
  • 绝恋之至尊运道师

    绝恋之至尊运道师

    她带着前世的记忆投生在这个以修炼灵力为尊的世界,发现她比前世还不如,缺钱、缺势、缺本事……哎!唯一不缺的就是不屈不挠的精神。看着只剩一年时间的母亲,她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上不能修炼灵力,跟弱鸡一样的她该如何挽救母亲的命?她就不信了,前世天才的她会在这个危险和机遇并存的世界窝囊一辈子!不会,学!没钱,赚!学炼药、修灵力,带着她的奇葩灵宠,为了救母亲,寻父亲的初衷,她踏上了一条荆棘与幸运并存的路!一件件光怪陆离的事发生在她身上!没有灵力却能血契灵宠!这是好事吧?可是这灵宠却是一棵树,一棵树也就罢了,为毛什么本事也没有,偏偏还很能吃!能吃也就罢了,偏偏还吃的很挑剔!终于能修炼灵力了,可是为嘛她的本命灵宠是个跟她小拇指那么粗细的一条小蛇,估计掉在地上都找不到,是个蛇也就罢了,它头上那根诡异的草是怎么回事?见过蛇头上顶着王冠的,可你们见过蛇头上顶着一棵草的吗?最悲催的是,她忽然间看向路上行人的时候,他们身上都围着一层雾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的眼睛出问题了?是运道?人的运道也可以主宰的吗?唯一觉得安慰的是能修炼灵力后身体里出现的空间,简直是敛财外加保命的神器。不过这个看上去仙气飘飘,实则腹黑奸诈的妖孽什么意思?“你自己下去?还是我扔你下去?”“啊!”不就是因为他长得芝兰玉树、俊美如仙的多看了一眼吗?呃,还因为他天赋卓绝、修为逆天流了点口水,而这口水好巧不巧的正好落在了他翩然若仙的白袍上了。那也不至于霸道的把她从悬崖上扔下去吧!虽然从悬崖下爬上来后,她的修为大增!哎,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事实证明,她的确躲不起!好吧,看在有他在小命比较安全的份上,就忍了吧!可是他变本加厉,又开始霸道的威胁她了。“我去云海大陆的时候,你要是不能跟我一起去,我就掐死你,据说灵魂是可以带走的。”他笑的如仙如画,说话声音也充满磁性很好听,可是她却吓的从头麻到脚趾头!她默念着,自己绝对不是因为怕他,她本来就是要去云海大陆寻找父亲的!忍,等自己的实力超过他了,一定扬眉吐气把他虐成小乖猫!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与他的牵绊早在千年前,她从桃树枝头落入他掌心时就注定分不开了!注:阳光只写一对一的宠文,稀罕亲们收藏加留言,永远不删除!推荐阳光的完结文:《婿谋已久之闲王宠妻》http//www。xxsy。net/info/777074。html
  • 待你看尽繁华

    待你看尽繁华

    墨言晤,大佬一枚,有点小迷糊,有点小可爱。痴情是代名词…白靖寒,是那高岭上的一只花,却又…只会有她出现的时候才放下自己,傲娇的代名词…“全京城最美的崽”撤回了一条信息“撤回了什么?”“没什么呀”“撤了啥!”“就不告诉你”…隔天,“一缕阳光”撤回了一条信息“你撤了啥”“一缕阳光”撤回了一条信息“???”“一缕阳光”撤回了一条信息“你再撤回就别跟我讲话了”“哼,也不知道谁撤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