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盈怒火正炽,恨恨地盯着江陌,眼底早已染上一层愤恨之色。
但当事人的江陌却恍若未觉,还故意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
调皮的举动惹来萧吾影的一串轻笑,瞬间让白盈盈失神。她不由得开始想,究竟有多久没有听到他的笑声了?即使在众人面前永远保持着温和有礼,这六年来,除在在家中,她却极少见到他笑得这般纯粹与愉悦。
“好了,你究竟想说什么?”萧吾影不厌其烦地问,他突然对此有了极大的耐性,就如当年隐忍了近二十年一般,无论如何要求得最终结果。
江陌从鼻子里发出两道声音,指着白盈盈道:“你先让她出去。”
“你。”白盈盈贝齿咬唇,生怕自己忍不住揍他一顿:“你小小年纪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难道还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陌挑眉:“既然你认为我没有,那还不赶紧走。”
萧吾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竟然也是对着白盈盈点了点头。这样,即便她藏着再大的怨气和怒火也只得忍下拂袖而去。
而江陌在确定最后一个人离去之后,才眨了眨眼问:“你想不想让妈咪回到你身边啊?”
“当然。”萧吾影毫不犹豫地点头,深邃的眼眸略有些怀念,似是想起了往日两人还未有隔阂之际。
对此江陌只能无力地翻了翻白眼,继续自己来这儿的最大目的:“那好,如果妈咪来到你身边了,你会不会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哭,也不让她受伤害,更不能让她被刚刚那种女人欺负。”
最后一句是他临时想起来加上去的,与自己先前的计划略有不同,但在此时却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你到底……”萧吾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仅仅是听到他的设想便让他悸动不已。
但江陌却伸手阻止他说出未尽的话,反而严肃地说:“你先说会不会。”
萧吾影无奈,象征性地伸出手指头指天发誓:“我会,如果你妈咪愿意回到我身边,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恩呢,那好。”江陌的小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闪亮得似乎连艳阳也失色。小嘴一开一合,吐出一句让萧吾影都大惊失色的话:“那你就绑架我吧!”
萧吾影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你再说一遍?”他开始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绑架自己的儿子?
但江陌却用力地点了点头,还说得头头是道:“你想呀,妈咪躲你都来不及呢,她怎么会来见你。而且她知道我舍不得离开他太久的,若是知晓我在你这儿待着,别说来找我了,根本就不会理我的嘛。你只能这样做。”
他说的信誓旦旦,但萧吾影的眉结却打得更紧了,俊魅的眼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是否可信。而江陌脸上果然隐约露出一丝心虚,他在心中无奈叹道。依着江辛的性子,怎么可能明知他在此而不来见他?
“儿子,这个理由太蹩脚了。”萧吾影无奈道:“不过这个方法可以保留,但现在不行。你出来这么久你妈咪她应该很担心了。你现在先打一个电话给他吧。”
萧吾影的想法一点没错,从那天清晨起床走遍整间屋子都没有发现江陌的时候,他便开始满心不安。而这种不安在遍寻不着之时尤为明显,若不是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蛛丝马迹,又联想起前一晚两人聊天的内容以及失踪的画像,她早已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了。当然现在的情况也差不多,但好歹,有了大致地方。
他去了台市,而且百分之九十九去找那个她在这六年里尝试了无数次希望能忘掉的人影。
此时他们已经在台市的机场里,长途飞行让江辛整个人显得极为疲累,但她依旧行色匆匆地想要立刻离开。
萧冀言伸手招来出租车,将两人不多的行李放上去。
“辛辛,别担心了。”告诉了司机酒店位置后,他坐在她身旁安慰。
但江辛只是摇摇头看着窗外,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
萧冀言也不多劝,明白她心中的焦急之情,连他都不自觉地有些担心了。无论江陌有多成熟懂事,他毕竟就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就算他想来台市找萧吾影,能来得了么?来到了这儿又能否找地到人,一切都太不确定了,若非在巴黎确认了他登机的信息,他根本不会同意来此寻找。
漆黑的眸子又一次朝身边的女人看去,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觉得这个女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愈发弥坚。
江辛却仿若没有感觉到身后炽热的目光,一劲儿盯着窗外。高楼大厦在眼前飞驰而过,只留下片片影子。而她的神情也愈发惆怅起来。
六年前,她就是走着这一段路离开的,满载着伤心和怨恨,发誓永远地离开这儿。也就是在这一片风景里,她决绝地做出了选择。
原以为不在意了的,但事到临头却依旧是放不下,一段感情和过往,又岂是说放就放的?
车子里的两人各怀心思,司机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两眼,张张嘴想热情地打个招呼,但一见两人心事重重地模样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突然间,在一片岑寂的空间里响起“三只小熊”的铃声,立时将江辛从思绪中惊起。
她反射性地拿起手机接通。
不等她说话,电话那头立即传来熟悉的童音。
“妈咪哟!你有没有来找陌儿,陌儿在XX路XX号里哦。”
“你怎么……”江辛刚说了三个字,但下一秒却已经听到了一阵“嘟嘟”的响声。
萧冀言瞧着她脸色不对劲,以眼神询问。
江辛迟疑了两秒,终于对司机吐出了一个地址。继而向萧冀言解释:“刚刚的电话,是陌儿打来的。”
“恩。”萧冀言并没有表现出多诧异,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确认。但转眼间,他却像想起什么了般突然小心翼翼起来:“他有没有说,和谁在一起?”
江辛摇摇头,贝齿轻咬唇瓣,事实上,就算陌儿没说,他们也能猜到了。
萧冀言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脸色愈发阴沉:“如果你不想去,可以由我出面,我保证会把陌儿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他的保证十分有力,起码从语气中便可听出几分坚决。但江辛还是摇了摇头,杏眸出神地望着前方,喃喃道:“我终归是要见他的,你能帮这一次,那么下一次呢,真到了我去求他的时候又该谁来出面?该来的总是躲不掉的。”
萧冀言沉默半晌,突然下定决心一般,漆黑的眸子闪过一抹精光的光芒。他立刻侧过身子看着她,语气坚决:“不,我会去接陌儿。”
他的话斩钉截铁,江辛张张嘴刚想反驳却马上又被他激了回去。
“我们不一定要去求他,还有你爸妈和可儿,他们都有可能。”
“但他的几率最大我……”本想说不能放弃,但一对上萧冀言认真中略带恳求的神色,她终于再也无法狠下心来。这六年来,她已经亏欠他太多了。
萧冀言见她神情松缓,自己也慢慢放松僵硬的身体。缓缓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不要再没有尝试之前就放弃好不?我们还有很大机会的。”
“恩。”江辛终于点头同意,但最后还加了一个但是:“你要保证陌儿安然无恙。”
萧冀言自然是一口答应了,此时他的眼神里已经闪烁着一抹坚毅的光芒,双拳紧紧握在身侧。他几乎可以确定,在那儿,定然有萧吾影在。
这也是他最不想江辛亲自去的原因,天知道他会提出怎么样的要求。而陌儿不用想便知是站在萧吾影那边的。他苦笑,难道血缘真就那么重要,连他们六年相处的情分都比不过?
他的亲生父亲,除了在出生的那一刻,冷漠地扫视一眼之外,什么也没做过……
但萧冀言这番心思又怎么会被旁人知晓。他此时怎么也想不到,江陌之所以突然违逆江辛独自远行,竟是为了“交代后事”。而他之所以选择萧吾影,却是因为江辛在无意识中表露的情绪,以及他们相处六年毫无进展的状况……
望着身边高大英俊的男人,江辛心里其实对他是愧疚的,从前的恨意早在他出现在疗养院时便已渐渐放下,而这几年时间里,更是让她感受到了他的情意,只是,被伤得那般狠的心自那以后便再也不敢轻易让人入侵了。
沉思之间,就听见司机轻轻喊了一声:“到了。”
江辛抬眸,才发现这儿是他们预定的酒店。
还不待她开口询问,萧冀言已经先一步解释了:“你先上去,我会尽快把陌儿接过来。然后,我们再去你们家。”
“好。”她柔声点头,想不出再拒绝他的理由,早在听见江陌声音的刹那,她就知晓江陌安全无虞,既然如此,便如萧冀言所说吧,不到迫不得已,她再也不想去见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