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集木看了一眼唐糖，有些无奈的意味在里面：“唐糖，这是我自己的事。”
女孩惶然放手，眼里多了一些仓皇。她松开苏集木的手，笑得勉强而苍凉：“嗯，和我没关系，苏集木……你别讨厌我。”
她沉默片刻，抓着最后一丝小小希翼，低声开口：“苏集木，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唐糖……”苏集木的声音隔着薄纱，有些不真实，他说：“对不起，没有。”
没有，多可笑。
三年以前的唐糖第一次听见苏集木赞美自己的眼睛时，还以为他是对自己动心了。那个时候，苏集木刚刚醒来，旧伤未愈，虚弱地躺在床上。
唐糖去外面给他买了退烧贴和消毒药水，苏集木苏醒时，她刚刚从外面跑回来，肩膀上还有未化的积雪。苏集木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推门而入，微笑着开口：“你救了我？”
唐糖被这个笑晃得心头混乱，讷讷地点头。
“我看你烧的很严重，我也不敢带你去医院，就给你买了退烧贴。”她小心翼翼地坐在苏集木面前，湿润漂亮的眼。
“谢谢。”苏集木看着她的眼睛，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想到了阮姝，他带着怅然，轻声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糖糖感觉到他的手触上了自己的眼睫，温柔的力度。
“你有……喜欢的人吗？”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犹疑地说。
苏集木笑着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唐糖被遮住了眼，看不见他面上的若有所失。
那个时候的唐糖还很小，没有谈过恋爱，和异性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没有听见苏集木的回答，心中便抱了几分侥幸。
旧时画本里所写，救命之恩，总该发生些风月之事的。
苏集木本就是世家公子的温润风范，在往后相处的时间里，他对唐糖一直都是周到谦和。而唐糖年少，尚未不识爱，她就这么抱了好久的侥幸。
而今天，他告诉她，原来真的是没有。
“……”掌心空落，苏集木面色未变，依然是自若的模样：“唐糖，你先冷静一下。”
“你会不会，把我交给苏席靖？”她恍若未闻，故作无所谓地开口，有些沙哑：“如果你觉得麻烦，你就把我交给苏席靖吧。其实……他对我也挺好的。”
苏集木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心头有歉意丝丝缕缕地萦绕着。“唐糖......我确实，把你的行踪告诉了苏席靖。”他听着身后突然紧促的呼吸声，闭上了眼：“我很抱歉，但是你名义上是苏席靖的未婚妻，我不可能一直把你藏起来。你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会把你......送回去。”
唐糖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笑得勉强，终究是问出了心底的话：“这样啊……如果，如果是阮姝，你会把她交出去吗？”
苏集木眼底有猩红晕开，他的声音是少有的寒凉：“我承认，我不会。如果可以，我会用尽所有方法把阮姝留在身边。”
“……”唐糖退回到普通朋友的界限，强自镇定，落落大方地开口：“嗯，我知道了。苏集木，把我送回去吧。”
“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唐糖怔然，又有些无奈苦涩：“你把我留着做什么呢？”
她的思绪飘得很远，有些自嘲：“我这些年让你很困扰吧，一直缠着你。我这些天以为，我以为，你愿意去a市救我，至少说明，你是有一些喜欢我的。我没有想过，原来真的......一点都没有。”
“那你把我送回去吧，我会告诉苏席靖，你是被我逼的。”
她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心头空荡得不行。
苏集木不知道该怎么承认，难道要他说：唐糖，我利用了你，我用你的离开让苏席靖自乱阵脚。
他闭上眼，有些不忍再看面前的女孩。
“唐糖，苏席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的语气中掺杂了一些愧疚：“对不起，我没办法带你走。苏席靖虎视眈眈，不放过我半点错处。我本打算用你……用你让他自乱布局，提前计划，露出破绽。”
唐糖失笑，顿悟：“苏集木，这才是你带我离开a市的原因对吗？”
“是......但我现在不是为了这个了，我会尽可能让你离开他久一些。”
“为什么？”
“我们是朋友。”
他话音刚落，便有秘书走了进来。
“苏总，苏席靖已经在门口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苏集木怔了怔，看向唐糖：“你在这里先休息，我等等过来陪……”
“不用了。”她打断苏集木的话，眼尾红红的，明显是要哭了：“苏集木，你不喜欢我，那我没道理让你难做。但你，也没理由利用我。哪怕如你所说……只是想想。我现在，自己上去见他。”
“唐糖......”他试图劝阻，女孩已经往房门外走去。
苏席靖坐在大厅，看着唐糖从回环曲折的楼梯上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的火气和恨意，竟然都消散了。一时间，心跳的快促让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糖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他表面上依旧是意气风发，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可唐糖，从来恨极了他这个样子。她沉默，没有说话。
苏席靖去拉她的手，她的手腕上有厚厚的纱布。他开口，轻柔得不像话：“何必作践自己呢？唐糖。”
唐糖任由他拉着手，闭上眼，字字清晰：“苏席靖，我和你回去，我们结婚。”
苏集木下来的时候，恰好就看到苏席靖颤抖着抱住唐糖，字字句句都是试探：“你肯和我走？”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的呼吸掠过唐糖的鬓发，很笃定的语气：“没有。”
苏席靖婉转了语调，多了几分温柔：“我发誓，我会对你很好。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倘若是从前，唐糖会说，我想要的不过是离开你而已。可此时此刻，她却说不出口了，只能沉默以对。
唐糖以前有苏集木，她以为，那么长久的陪伴，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至少是有一些喜欢自己的。
而如今，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现在的唐糖只有自己。
在唐糖看不见的地方，苏席靖看向苏集木，他的视线又沉又冷。
苏集木只是回以一笑，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