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听说江南很美
“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为地道里实在摇晃得太厉害，最后我们两个都不小心摔进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悬空的感觉袭来，我吓得闭紧眼睛失声尖叫，片刻后只感觉到后背砸在僵硬的地上，身侧掀起了厚厚的灰尘，再次呛得我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
咳！
咳咳咳咳！
我觉得，我今天呛到的灰尘比在沙漠里还多，此时粉尘和奔跑使得我喉咙头里弥漫着干涩的枯涸，火辣辣地烧得我难受。
地道此时已经不晃了，我觉得周身疼得厉害，不知道是刚才被石头砸伤的还是掉下来摔伤的，干脆不动了躺在地上，看着头顶我们摔下来的通道被乱石堵死，四周密闭没有太多的空气，我想，这回终于走投无路了。
“完了，这回真的完蛋了。”
身旁的男子还在喘着粗气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没有起身，我们两个就肩并着肩躺着，各自沉默着没有说话。
躺了半晌后，我的呼吸和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四周什么动静都没有，如果不是听到男子沉稳的呼吸，我真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默压抑的气氛，忍不住伸手推了推旁边的男子。
“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没事。”
刚才出血了还说没事，真是个嘴硬的人。
“喂，你是怎么掉进那口陷阱的啊？”
“不知道。”
“不知道？”
“嗯，不知道。”
“借口。”
“真的。”男子似乎动了动身体，但并没有坐起来，依然躺着，只是双手垫在脑后，声音清冷地开口，“路上碰到沙盗了，打不过跑出来，结果却迷了路。”
听他这么说他倒是挺无辜的，我就觉得有些感同身受，“我也是啊，本来打算抄捷径回家，结果不小心就掉到陷阱里面去了。”
“你对刚才的密道那么熟悉，你学过机括？”
我正想回答他是的，却想起刚才密室里的那口箱子，我大概能猜到那口箱子的来历，但是身旁的这个男人就难说了，干脆找了个借口敷衍他，顺便可以试试他。
“这倒没有，我家里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密道，楼兰人都会修密道，一般为了储藏粮食，也为了风沙来的时候有个藏身的地方。”说要我顿了顿，试探性地开口，“不过，你刚才干嘛一直盯着那口箱子看？你以前见过？”
男子并没有立刻回答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没见过，只是觉得有趣。”
“一口乌漆嘛黑的箱子有什么有趣的。”
“没看过雕刻蟒蛇图案的箱子，觉得有点特别。”
“上面雕刻蟒蛇？我怎么没看到？”
“……”
男子没再开口了，说了跟没说一样，我话接不下去，两个人就都没再开口，气氛再次冷淡下来，我生性爱热闹，受不了这样沉静的气氛，于是又忍不住地开口。
“要死了，你怕不怕啊？”
“你怕了？”
“嗯，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完成呢，我养了一匹小红驹。”我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小红驹的大小，“它是高宛的汗血宝马，以前性子烈不肯让我骑，现在好不容易让我骑了，我还没骑着它游遍沙漠草原呢，就这样死了真不甘心。”
“……”
“还有，我还没去过中原呢，听说那里很漂亮很美丽，没有漠北这么冷，也没有漠北这么晒，一切的一切，都是恩赐的美好。”
我说着说着忍不住向往起来，身旁的男子始终没有搭话，不想一个人自言自语，我忍不住就伸手推了推他，“喂，你去过中原吗？”
“嗯。”男子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是中原人。”
中原人？不是吧，中原人楼兰话说得这么好？
“你是中原人？那你怎么西域话说得这么厉害，一点都没有中原的口音？”
“我从小在玉门关长大，听多了就会了。”
听到男子的话，我立刻就来了兴致，忘了自己此时生死不明的处境，翻过身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虽然在黑暗中我根本连自己的手都看不到。
“你是中原人，那你跟我说说，中原到底怎么样啊？我阿爹不喜欢中原的人，总是不让人提，但是我却听一些商贩提起过，你给我说说呗。”
男子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安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黑暗的空间里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耐心地等着，直到他酝酿了半晌之后，才慢慢地开口。
“中原最美的地方是江南，那里有河流有小桥，春天开满一大片的桃花，夏天孩子们会在河流里洗澡，秋天大人们会做蒸糕，晚上到处张灯结彩，尤其是冬天的上元节，姑娘会在楼上唱歌，少年会吟诗示爱，那时候连水面都是倒影的灯笼光，红得喜庆。”
男子的语气不同于刚才的清冷，此时多了些许的柔情，从他的描绘中，我脑海里不自觉就勾勒出那副繁华热闹的场面，让我觉得无限向往。
“好美啊，如果我能去看看就好了。”我托着自己的下巴感叹地说着，“不过你们的都城不是长安吗？我听说长安也很繁华啊。”
“长安……”
男子低低地念着这两个字，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总觉得这简单的两个字莫名让他念出了一种沧桑和无力感，这种语气，就像高先生说起长安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你怎么了？”
男子没有回答我，反倒突然问了我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想不想去江南？”
“当然了。”
“那就活下去吧。”
听到这么励志的话，我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这算你们中原人说的，自什么什么人吗？”
“你还会说中原话？”
“我先生姓高，是中原人，虽然阿爹不喜欢中原人，但是却很敬重他，是他教我很多东西的。”
说起高先生，我仍旧是一脸的崇拜，这位博学又慈祥的老人家，从小就教了我很多东西，可惜从小我就不爱学习，听一半留一半，最后反倒高不成低不就了。
“高先生？高什么？”
“高潜。”
“高潜？呵，高潜。”
男子低低地呢喃着这个名字，最后却冷笑了一声，似乎这个名字让他觉得不屑和不齿，他这个笑声让我不开心了，简直就是在侮辱我敬重的师长。
“喂，你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