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佚并没有被“卖笑”这一言论冒犯到，只是不明白，“这本习题册小冶有，我看过。答案上就是这么说的。不信你看，就在……”他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第187页。左上角。”
见他说的这么详细，吕齐言不由得呆了一呆，伸手一翻，他更吃惊了，“我靠，还真是。你又不高考，看这书干嘛？”
“也没细看。”陈佚不以为意，“正好她写作业，我瞄了两眼。”
瞄了两眼书，就能随口说出答案页码？他那是眼睛还是扫描仪？吕齐言咽了口唾沫。是正巧看到了这一道题吧。是巧合吧。
旋即，他想起了几桩往事，又无奈地承认：“你脑子确实好用，但大多数人是跟不上你这种教学思路的，”吕齐言双手合十，“算我求你，放过我们祖国的花朵成么。”
陈佚斜眼瞄着他。
果不其然，吕齐言下一秒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要不你……重操旧业？老规矩，咱们三七开，你七我三。”
陈佚装傻：“什么旧业？”
吕齐言伸出手，做了一个打枪的动作。
陈佚脸色一变：“我不。”
“别呀，”吕齐言拉着他，“咱俩不是一直配合的挺好的，我还等着从你这儿赚中介费呢。”
“什么叫一直配合的好，”陈佚不吃这一套，“当初你拿着我写的东西出去卖，问过我吗？”
吕齐言嬉皮笑脸，“谁叫你跟我吵个架都那么认真，非要写篇论文来反驳我。”他故意对着手指，一副委屈的样子，“我装个逼还要被你打假，还不许我化悲痛为商机，顺便赚一把啊。”
“你当时也就一个高中生，还忙着高考，能花心思关注科学前沿的内容已经难得了，怪我较真，好吧，我道歉。”陈佚简直怕了他，“让开，我要睡觉了。”
“可你后来说要带小冶走，不是还是主动写了好些给我，”吕齐言歪头，“别那么傲娇，当枪手虽然不怎么光彩，但对于你这样一个学历空白、社会经历空白的人士来说，算是最经济实惠的来钱方式了。”
“你突然说要找工作，又缺钱了吧？”吕齐言一副了然的样子，“小冶的学费还交得起吗？”
陈佚沉默了片刻，“你给我些时间。”最终，他口气软下来，“我需要灵感。”
吕齐言高兴的差点跳蹦子，“这就对了嘛。你看看，要不是我在‘学术界’人脉广，你会写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陈佚嗤之以鼻。
“真的，你别说，你写的论文还挺好卖的，你说那些主顾要是知道你连小学都没毕业，会不会被气死？”吕齐言打趣道。
他喜气洋洋，陈佚却没有这份雅兴，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连好几天都打不起精神来。
偶尔想到那七百万，陈佚便觉得心念一动。他心乱如麻，又没什么事情做，只好时常在路上溜达着散心。
某天，他不知不觉就顺着旁边的台阶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地下通道，正好看到一个小混混打扮的人在为难一个弹吉他卖艺的小女生。
虽然这种场面陈佚不太看得惯，但他不想惹事，于是把头一低，准备从他们身边闪过去。
可是等稍微走近两步，他就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小女生的脸。脑子当场嗡的一声炸开了。
是小冶。
她怎么在这儿？
“小姑娘长得挺乖巧，怎么不懂事儿呢，”他听到那个男的说，“你不就是来卖的吗，让你唱怎么又没声了？”
小冶一言不发，低头收拾东西，看起来像要走。
男人立刻挡在她面前。小冶往哪边转，他往哪边挡。
“让开。”小冶怒目而视。
“没礼貌，”他笑得猥琐，“叫声哥我就让。”
小冶：“哥？”
她之前的态度一直很强硬，突然这么听话，这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随即，他后面突然有一个人冷冷地问，“干什么呢？”
声音不是很大，但是感觉冰碴子都要从他嘴里吐出来了。男人吓了一跳，赶忙回头，陈佚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看。
“你谁啊？”这混混不死心，装作底气很足的样子，“别找茬。”
陈佚也不跟他废话，抬手就把一把小刀架在了这人脖子上。
他的手掌和手臂巧妙的将刀子遮挡住，不仔细看的话，就像他只是把手搭在了那人的肩膀上，正在进行友好交流。
调戏小冶的男人敢这么横，自然也是打的起狠架的货色，一把小刀对他来说本不足为惧。唯一让他迟疑的，是这拿刀的手太稳。
冰凉的刀刃贴着皮肤，一丝一毫的小动作都不会被错过。混混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断定，这个人，不仅会用刀，还是个用刀的好手。
况且哪个正经人会随身带刀呢？
他再观察此人的面部，发现陈佚虽然皮肤发白，但棱角分明，长相在普通人中算是非常出挑。加上眼尾狭长，唇瓣菲薄，整个人都显得戾气很重。
最重要的是，混混发现，陈佚的眼睛里没有“光”。
不是真的光，而是一种神态。见过冷血动物的眼睛吗？只有光进入，没有光出来。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毫无温度的漠然。
男人头皮发麻，周围人来人往，他却完全相信了脖子上这把刀真的会要命。
“走。”陈佚不知道在对谁说。
男人被他挟持着不敢动，小冶见状，赶紧收拾东西跑远了。
确认妹妹已经摆脱了危险，陈佚面不改色地把刀子收回袖子里。临走之前还不忘用他那瘆人的眼神最后扫男人一眼。
装逼装的非常到位。
小冶给哥哥竖了个大拇指，咋舌道：“哥，你哪儿来的刀？”
陈佚当依然面沉似水，“先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冶这才想起来，哥哥虽然帮自己解了围，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偷偷卖艺的事儿，顿时心虚。“就，练胆子……”她用脚戳着地面上的落叶，“你知道的，我怯场……但是艺术生总得上台啊……”
陈佚很想问她，到底是为了练胆子还是为了挣钱。但是这话在肚子里转了半圈，愣是没有出口。
“不许去了。”他冷冰冰地说。
“什么？”小冶急了，“哥，你听我说……”
“不行。”陈佚不打算顺着她，扯着她往前，“跟我回去。”
“回哪儿去？！”小冶一把甩开他的手，“回哪儿去！陈佚！”
陈佚惊诧地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