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研昧说完那句“赌你没有演出来的那么不顾一切”，舒逢的脸色就开始有些难看了。
旋即他又平静下来，“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他就赌周研昧既然看到了漏洞，那么一定已经想到了补救的办法。
周研昧一阵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他们如此了解彼此，可是现在这种了解居然全都用在了互相挖坑上！
“我打算怎么办？我，我能怎么办啊，”她上气不接下气，“我就是把你已经回了家，并且住的不太舒心的精神传达到了而已。”
张四方工作一直很忙，却又很小心谨慎。从舒逢出道前开始，生活起居都是由张四方的秘书在亲自帮忙照顾。
“我估计一会儿吕阿姨就会来了吧，”大概是笑累了，周研昧靠在旁边的墙上，“然后她就会看到星川的宝贝太子爷和陈佚住在一个屋檐下。
我还会告诉她，陈佚现在见识不够，不能出道，你作为一个体恤员工的老板，已经决定让他暂时先当你的助理，你去哪儿，他去哪儿。”
周研昧彻底恢复了酒吧老板的无赖状态，笑靥如花，“你猜他们还敢不敢，唔，我想想，撞车？暗杀？什么方法才会完美地避免你被伤到呢？”
只要张四方还把舒逢当成自己的儿子一天，他就得顾忌一天，就一天不敢对陈佚下死手。
否则就得冒着赔上舒逢的风险。
舒逢故作镇定地笑道：“我也可以不给你这个面子，说不需要陈佚在身边，派他去别人那里啊。”
“哦，”周研昧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那你以后打算拿什么要挟张四方，让他老老实实把你想要的都给你？”
这确实命中了舒逢的死穴。
“娱乐公司的老板，说到底是生意人，”周研昧语气渐缓，“你要做好一个生意人，首先就得明白，想得到什么，必须也付出些什么才可以。”
“你想让我和陈佚帮你查张四方，那你就怪不得我们拿你当挡箭牌了。别打那种把自己撇的贼干净，只让别人冲锋陷阵的主意。”
言罢，外面已经隐约传来了门铃声，估计是周研昧说的吕秘书到了。
她最后看了舒逢一眼，挺直后背向外走去。
别傻了。从始至终，她才是经纪人，她才是那个最摸得清别人需要什么、畏惧什么的策划者。
不然你舒逢能有今日？
你在台前灿烂的时候，我正在背后跟人家勾心斗角。多少实战积累出来的经验，是你一时的野心能战胜的？
现在，请你全部还来。
星川泛娱的大楼上，有一间办公室到了这个点依然亮着灯。办公室的主人张四方却也没有忙于工作，只是眉头紧锁地坐在桌前，反复回想吕秘书刚刚告诉他的情况。
良久，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人打电话。
“喂，”听筒里的女声有些失真，“刚刚在实验室，没接到，怎么了？”
张四方沉默了一会儿，等着对面又“喂”了好几声，他才开口，“你别动那孩子了。”
女人没料到他这么说，卡了一下壳，“什么意思？”
“他现在和张寰在一块儿。”张四方解释。
又是一阵沉默。
“完全没机会？”她问。
“没有。”张四方说的很肯定，“有人在旁边帮忙。”
“谁？”她先是问，然后接了一句，“那个丫头？”
张四方没说话，算是默认。
“哎，”女人假惺惺地叹了口气，“一次杀三个人就有点不好了。”
“你不是之前说只要找到他就行吗，”张四方面沉似水，“为什么非杀他不可？”
女人语带笑意，“做完实验的小白鼠不能留啊，会危害环境的。”
“难道不是因为他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冷哼了一声，张四方讽刺道。
“那你呢？为什么非要杀那丫头不可？”女人不以为意，“都一样。多一句嘴就能害人的货色罢了。”
“他活着不应该对你们更有利吗？”
“前提是他得配合才行啊，”女人慢条斯理地说，“他又不肯。”
“难道就不能先抓住？”
“谁来抓？你来？捉活的怎么着都容易露马脚，被人直接找到大本营就全完啦。何必冒这个险。不如杀了干净呢。”
“用车撞就不容易露马脚了？”张四方啼笑皆非。“车牌，司机，满马路的监控，哪个不是线索。这听起来不太高明。”
不料女人只是含混不清地说，“查不出来的。可惜机会就这么一次。”
“你疯了。”
“早疯了。”
两个人各自沉默，似乎是再也无话可说。
“张寰还好吧。”女人突然问。
“气坏了，跟我作对才来这么一出。”张四方无奈，“他最近好不容易在家，不回来看看？”
“算了，”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没脸见他。”
张四方闻言叹了口气，“不管我们两之间如何，到底你是他妈。”
“听起来像骂人。”面对张四方打出的温情牌，女人只是一哂，“挂了，忙。”
茫然地盯着屏幕上已经变成红色的“汪博士”三个字，掌握整个星川泛娱生杀大权的张四方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是啊，忙。
各忙各的事，各杀各的人。
各自成为各自的掣肘。
他们俩就像一条绳上拴着的蚂蚱，再看不顺眼对方，也得顺着对方的节奏，不然自己也会万劫不复。
只是可怜了孩子。
张四方忍不住想起多年前……多少年前来着？大概是张寰刚毕业的时候吧，明明成绩挺好的，他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出道去唱歌。
他说：“我该走什么路，不用任何人提醒；我想走什么路，谁也管不着。我跟你俩，不是一路人。”
就不该进一家门。
可惜作为孩子，他没得挑。
张四方怅然，现在看来，自己和他妈的这路，确实走的不怎么的。
就是不知道时至今日，机关算尽，众叛亲离，就为了自己身后这个位置。那孩子还有同样的底气说出“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样的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