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顾雪手中茶杯咣当一声掉落。
一个小宫女身子哆嗦地跪在地上。
贴身宫女绿珠厉声问:“你可听清楚了?”
那宫女嗫嚅着说道:“奴婢听得清清楚楚,那顾女官对太子说、说她是顾丞相的女儿……奴婢发誓,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顾丞相的女儿……难道是她?
顾雪面无血色的坐着,喃喃念道:“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绿珠见状,遣退小宫女,挥手唤道:“娘娘?”却被突然惊醒的顾雪一把抓住。
“绿珠,你从小和本宫一起长大,你说,是不是她?她是不是,回来报仇了?”顾雪神色慌乱。
“娘娘,不管她是不是大小姐,您都不用担忧。该担忧的是她!”
话音刚落,顾雪扬起手,“啪”地一声扇在她脸上,绿珠捂着瞬间红肿的脸,委屈道:“娘娘?”
“荒唐。什么‘大小姐’?本宫才是顾府唯一的大小姐,唯一的嫡女。”顾雪已然恢复了镇定。
“奴婢该死。”
“本宫说怎么第一次见到她就不舒服,原来是那个贱人!从小就爱与我抢东西,没想到她命那么大,那么大的雪她居然活下来了,竟然还成了陛下面前的红人,真是可恶!”
“娘娘,这次镇国公府被抄会不会和她有关?”
“她哪里有哪种本事,本宫听父亲说了,外祖出事是那靖王一派所为,表面上是针对外族,实则是冲着父亲和殿下!”顾雪冷笑,“顾薇她从小流落在外,除了在青楼学会了勾引男人她懂什么!”
绿珠附和道:“娘娘说的是!刚刚那丫头说,她亲口承认当初接近太子殿下是为了报仇,想必太子殿下如今也知道了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一定会回到娘娘身边的!”
顾雪扬唇笑道:“殿下快下朝了吧,快,帮我沐浴更衣,今晚我要打扮的美美的。对了,刚刚那个宫女,你知道怎么处理吧?”
“娘娘放心,她这辈子再也开不了口。”绿珠手在脖子上挥动示意。
“不不不。”顾雪摇头,红唇勾起,“你这样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绿珠疑惑道:“那娘娘的意思是?”
顾雪挑起金色的甲套,大发慈悲道:“就割了她的舌头吧。”
那个贱人居然是她父亲的另一个女儿顾薇。虽然她很想借此将其置之死地,可倒是他们顾家也脱不了干系,且宴会之事刚过,她已惹得陛下不高兴,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
月上柳梢。顾雪揽镜自照,看着铜镜中的美人,她心中忐忑起来。
“绿珠,你说,殿下会喜欢吗?”
“娘娘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奴婢瞧着都心动了,更何况血气方刚的太子殿下?”绿珠笑道。
她这话是发自肺腑。太子妃本就是明眸皓齿、冰肌玉骨。此刻装扮后的她,黛眉、琼鼻、绛唇,无一不美,一身火红色低.胸纱裙,纤腰束起,行走间裙摆上金线勾勒的祥云流光闪耀。饶是绿珠日日见惯了顾雪的模样,也在心中赞叹。
可这张美丽的脸庞此刻却似乎颇为惆怅。
“上次的事,本宫已惹恼了殿下。万一殿下不再见我,可如何是好?”她下意识的摸着手臂上的守宫砂——那是她的耻辱。
大婚当日,他的夫君醉醺醺的进来,合衣躺在她身边,一夜到天明。
外人都道太子夫妇琴瑟和鸣,却不知人前他给了自己足够的体贴和面子,人后对仿佛她是路人一样,连话都懒得同她说……
绿珠道:“依奴婢看,太子殿下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与其这样刻意,不如娘娘温柔以待、动之以情。毕竟娘娘同殿下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这么多年的情分,还不怕殿下不回心转意。”
“你说的对,本宫要以退为进。绿珠,本宫要换身装扮。”顾雪愁容尽扫,炎低浮现出志在必得的冷光。
很快,方才还艳光四射的美人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温婉美人。她洗尽妆容,身着寻常的浅色宫装,吩咐人备了精致的膳食亲自拎着往太子寝殿走去。
望着殿内的灯火,她问:“殿下歇下了吗?”
太监李青摇了摇头。顾雪就要进去,却被拦住了。
她不悦道:“怎么,你一个狗奴也敢阻拦本宫?”
“可是太子殿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李青面有难色。
“本宫是任何人吗?”顾雪凤眸冷冷扫过他,“李公公,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深得殿下信任眼睛就长到天上去了?嗯?”
“奴才不敢。”李青退到一旁,低下了头。
“你记着,不管殿下心里住着谁、身边有多少小妖.精,只有本宫才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大乾未来的国母!”
寝殿内一片静谧。顾雪环顾四周,终于在重重帷幕后发现了秦煜。
她莲步轻移,看到他醉醺醺的靠在床榻边冰冷的墙边。低下,几个空酒壶东倒西歪。
“殿下!”顾雪惊叫一声。
“出去!”
“殿下,臣妾担心您……”
“出去!不要让孤说第三遍!”秦煜头抬也未抬,径自低头饮酒。
见他如此,她不再说话,而是弯腰蹲下,打开食盒,将精致的几个小菜一一摆在地上,甚至斟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秦煜此时已是半醉,看着眼前女子递过来的酒杯,抬眼撞进一双小鹿一样的眸子里,原来是他的太子妃。
他没有去接,顾雪的眼中涌起水意,“这么多年,煜哥哥当真如此讨厌雪儿吗?”
煜哥哥?她叫他煜哥哥?
记忆中的一些碎片穿过时光浮现在眼前。那时,顾相受命于父皇,监任太子太傅。每逢休沐他都会给他讲学,身后常常跟着一个甜美的小姑娘,一口一个煜哥哥的叫他……
看着她红着眼双手捧着酒杯执拗的模样,他心有不忍,接了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顾雪却又斟了两杯,一杯推到他眼前,一杯给自己。
“我陪煜哥哥喝。”她刚端起酒杯,手腕却被他攥住了。
“饮酒伤身,母后说你身子不好。”
话音刚落,却听到她低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竟掉下了眼泪。
秦煜很少见过女孩哭,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哭了?”
“母后说我身子不好,每**我喝着这样那样的苦药,煜哥哥难道不知道是为何吗?还是装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