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吧!”陌浅回道,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想放开他的手,也不想让他离开。
云落山下的镇子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喧哗声不断,到处都是人们的吆喝声,交谈声,陌浅拿着沉甸甸的银子走在街上,心情好极了,夜弦跟在她的身后,一直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陌浅看到街头买糖葫芦的小贩,兴奋地跑了过去,正打算把这些糖葫芦全买回去,回头一看,身后却没有那一袭熟悉的黑色背影,亦没有夜弦的气息。
人海茫茫中,都是陌生的面孔,天地似乎也在旋转,她的头隐隐做痛,想想起夜弦的样子,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张脸,可那些脸上竟都是一片空白,她到底还是记不住……
此刻,她对这个世界生出一种陌生感,一切都不熟悉,仿佛回到了初来人间的时候,尽是迷茫。陌浅闭起了眼睛,催动妖力来感应夜弦的位置,他身上有她留下的曼珠沙华印记,只要感应曼珠沙华就可以了,陌浅在脑中扫视了一遍,他的位置离她不远!
找到了他的位置,陌浅也不管什么糖葫芦,朝他所在的位置跑去,看到一个人一身黑衣,长相十分俊俏,陌浅似有些生气般的拉住了男子的手,道:“你干嘛乱跑,是想逃吗?”
那男子柔声道:“姑娘可是认错人了,在下并未见过姑娘。”
陌浅一愣,确实,他的声音不像夜弦,可她明明感受到了咒印的气息,陌浅松开了手道:“抱歉。”
那名黑衣男子向陌浅身后走去,擦肩而过,陌浅却突然睁大了眼睛,转身又拉住了男子的手,道:“夜弦!”
她说的如此肯定,没有半分怀疑,他一定是夜弦,他身上分明就有曼珠沙华的印记,而且她对他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声音可以改变,但她的感觉一定不会错的。
夜弦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由着陌浅拉着他的手,他刚刚没有承认自己是夜弦,是想骗她然后逃走,还是他知道了她的秘密……不知道为何,陌浅总觉得是后者。
她沉声道:“你刚刚是试探我?”
“……”
回答她的仍是夜弦的沉默,不说话这就是了,陌浅低下了头,她说不出这种感觉,秘密被人看穿,她有点怕,怕遗忘所有,怕还是只是一个人。
她抬起头来时,眼眶微红,身体又沉重了起来,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她吐出了一口鲜血,意识又可始模糊起来,在昏倒之前,夜弦扶住了陌浅,把她抱了起来,那温暖的怀抱是陌浅最后的感觉。
夜弦皱了皱眉将陌浅抱起,才发现原来她竟这么瘦,轻的跟羽毛似的,她的伤复发了,是因为用妖力来找他吗?
昏睡中,陌浅又做了那个梦,只是这次只有红衣女子,她倒在曼珠沙华之中,嘴角有鲜血,额间的曼珠沙华印记还在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她的身体开始化做星光点点消失……
“不要!”陌浅从睡梦中醒来,还是那个破庙,她的身旁也还是那个人。
看到她醒了,夜弦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却没有说一句话,陌浅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了下来,夜空布满了繁星,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大地。
陌浅站了起来,发现身上的伤竟然好了,她看向了夜弦,可夜弦却避开了她的目光,明显是不想说话。陌浅又看了他几眼,也不打算问他了,就向庙外走去,夜弦也跟着她走了出去,陌浅抬头望星空,她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星空了,在冥界,抬头望去尽是漆黑的天空。
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夜弦看了看地上,也坐了陌浅的旁边,只不过比较近,近得都差不多能听到夜弦的心跳声,陌浅道:“你干嘛坐得这么近?”
“你这干净些。”
“……”
这回答,陌浅表示她不想说话,扭过头继续看星星,一个糖葫芦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接过糖葫芦看向夜弦,他什么时候买的糖葫芦?
似是看出了陌浅的疑惑,夜弦道:“以前你提过糖葫芦,我以为你喜欢,所以给你买了,喜欢吗?”
陌浅不由得点了点头,夜弦对他的态度似乎从她第一次昏迷以来就变了好多,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让她微微有些不适。
夜弦又开口道:“今天在镇上的事,是我莽撞,我不应该……”
“你知道了吧!”夜弦的话没说完,便被她打断,她低着头,把糖葫芦握在手上未动。
“大概,不过我想听你亲口说。”夜弦道。
陌浅低着头没有说话,半晌才开口道:“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真身吧。”
“嗯。”
“我本是一株曼珠沙华,生长在冥界,每天从我眼前经过的人就有近千,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从修炼人形的那一刻起,便再也记不得任何人的脸,只要那个人一离开我的视线,我就会忘记他的模样,我可以清晰的记住别人的话,声音,可我就是无法记住一个人的脸。”说到这,她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孟婆也曾用过许多种方法,但无一个成功,后来婆婆告诉我,若我能够真正记住一个人的样貌,我的怪病就会好起来。为此,我离开了冥界,来到了人间,我在人间认识了一些人,也与他们相处了很长的时间,可我还是无法记住,又到了后来,我发现长得好看的人,我对他们的印象会深一些,不过再深也只能记住一个轮廓。”
“所以我想如果我能找到世上才得最好看的人,那我就应该那记住了。”
夜弦突然说道:“这么说,当初你在我额间印了这个印记,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他起先以为她说的那些是糊弄他的,不过现在看来,她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妖怪罢了。
陌浅抬头看着他轻轻点了头,手又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碰了碰他额间的曼珠沙华印记道:“有了印记后,就更好看了。”
夜弦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得一愣,但他并没有第一次那种生气的感觉,反而一点都不介意她碰他,甚至有些可怕的……喜欢。
他看着陌浅道:“我一定会帮你让你记住的。”他如此肯定又坚信,让陌浅的心中荡起一阵涟漪,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就连孟婆,也没有用这么坚定的语气对她说过。
“只是你记住后,可以帮我一个忙?”他的声音突然低了许多。
陌浅爽快的回道:“当然可以,只要不杀人放火都行,所以是什么事?”
夜弦想了一会才道:“这事……侍你好之后再说。”
“好。”陌浅拿起糖葫芦边吃边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