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外,街道旁,或坐或躺着三两个灾民。
脸色蜡黄,身形瘦削,眼中毫无神色已是一片死水般的木然。
马车路过一个像是粮铺的地方,那粮铺的招牌半掉到地上,门口坐着个像是老板的中年男子,一脸无奈的看着旁边已被砸的七零八碎的招牌。
在他的不远处站着一对母子,一身破烂麻布衣衫,就连衣衫袖口的线头都已脱落,掉下一截。
只见那位妇女颤巍巍举着个瓷片,破的连碗都算不上,右手牵着只齐腿高的一个小男孩,像是在向店老板祈求着什么。
那小孩身体单薄,不似一般孩童白润的肌肤,他的皮肤黄中泛着黑,看着就是严重营养不良的样子。
那坐在门口的店老板眼中含着怜悯,但也只是叹了口气,一手捂脸一手挥了挥手无奈道。
“大姐你去别处吧!我们店里面也是一点粮食也没了。自从闹了蝗灾,我这店里的粮食早就被周老爷等大户人家强行买走了!就连我...哎!算了,大姐你快去别处吧,孩子还小...实在不行就逃难去吧!”
“主公!”车外的怀楠见着这一幕有些不忍心,忍不住出声道:“咱们马车里还有红薯,要不给她们一些吧!”,说着眼眶泛着些红。
“继续向知府府衙里去!不要理会!”
放下窗帘,宝宝冷淡命令。
“主...”怀楠急切想要再说。
“你看看我们马车路过地方那些灾民的眼神再说吧!”司徒轩忍不住出声打断她。
怀楠向着周围一圈打量,最后收回视线,沉吟片刻,没再继续求情,只加快了车速向知府府衙赶去。
她也是被这灾情蒙住了双眼了,竟然有一刻质疑主公的命令,真是该死!
她们马车路过的地方,灾民的目光都直直的盯着她们,那已经失去理性只有本性的眼光渗人非常,一旦她们停下来或许都会被这群饿到快失去人性的灾民抢的精光。
更不用说分给那对母子一些吃食了,兴许不仅没帮上她们,还会害了她们。
怀楠嘴角勾出一丝苦笑。
一旦社会秩序失去平衡,从小范围的控制或赈济已是杯水车薪了,这次主公可是踢上一块硬石头了啊!!
三刻钟过后,马车终于停在了知府府衙门侧。
相比混乱的翼州边界,翼州知府的府邸周围因把守着百来官兵,显得格外安宁。
他们身上皆配箭弩利刃,见着有人接近眼神戒备的向他们看来。
三人一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兵头模样的人就立马左手握刀鞘,右手作势拔刀,厉呵道:“什么人?”
怀楠见状立马面带微笑迎了上去,将手放在刀柄上将拔出了半截的刀刃按了回去:“莫急!”
接着,她将怀中揣着的令牌摸了出来,玉牌呈淡乳白色,刻有安乐公主几字,背面是皇室凤纹。
那兵头见玉牌质地及纹路模样,觉察到玉牌应是来自皇宫,虽然不知来人具体身份,但也知必然身份不凡。立马收起了兵器,恭敬道:“请姑娘稍候,待我去请大人前来!”
怀楠看了看手中的令牌,暗笑,皇后娘娘还是给了个能用的东西嘛!
这令牌是主公出和宁宫时皇后娘娘塞的,主公转手就给了她,看这上面的刻画应是皇室专属了。
怀楠猜测是对的,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块令牌却是很珍贵的,珍贵到全秦国除了秦皇秦后也就只有她手里有了!而且这块还是她主公随随便便就扔给她的!
须臾功夫后,一个身着布衣满面急切,胡茬拉撒体量敦实的中年男子快步从府门走来。
“微臣恒简参见安乐公主!”
男子走到近前一抖布衣衣袖单膝跪下。
旁边跟着的那兵头见大人如此恭敬也赶紧跟着跪下。
他只知来的是皇室中人,没想到竟是备受宠爱的安乐公主!刚才自己幸好没有拔出刀剑,不然怕是十颗头也不够砍的...
兵头心中暗暗庆幸。
“还请公主原谅微臣来迟,部下唐突冲撞了公主,实乃最近暴乱太过,微臣这些手下亦是紧张过度了!还请公主海涵!”
恒简简单说明急切的为手下求着情,生怕皇室一怒血流成河!
他这些手下不知道,但他毕竟作为官员,多少还是有些耳闻。
传言这安乐公主是皇上皇后宠在心尖上的,平时在皇宫娇蛮任性,但因是唯一所出,皇宫中众人都不敢苛责,平时更是未受半分委屈。
要是今日初到翼州因部下无心之失而发怒,那可真是有苦难言!
现在的恒简一心担忧着部下,并未对宝宝的到来多想。
直到...
“恒大人请起身,多的礼节就免了罢,当务之急是翼州的灾情,详情咱们先去府里细谈吧!”
说着宝宝几人立刻向府衙里走去。
地上跪着的恒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正心中高兴,公主宽厚未降下罪责。
但一阵的淡笑过后,正起立的身子稳在原地。
什么?
他没听错?
刚刚公主说的是商量赈灾?
恒简的脸上笑容渐渐暗下。
本以为此次公主可能只是路过此地,但听刚刚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奔着赈灾而来。
开什么玩笑!一个皇宫中舒适安逸惯了的小女孩,哪会懂得什么赈灾啊!
虽然一时难以接受,恒简最终还是慢慢立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跟着向府里走去。
旁边兵头见大人听到赈灾后脸色比之前更差,狐疑问道:“大人,为何朝廷派人来赈灾了,您好像看着还不是很高兴呢?”
“唉!你懂什么!”恒简无奈叹气:“本来这公主没来之前我还有点希冀,现在她来了,而且是被派来赈灾的,这次翼州怕是真的没救了!”
“大人,小的怎么还是听不明白?”兵头一脸不解,听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这公主是金枝玉叶,哪里会懂什么赈灾,怕是连百姓疾苦都不曾体会过。朝廷收到我的信函,没有派一个肱骨大臣来负责此事,也没有派给任何物资,却派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过来,怕是想要放弃我们了!”
说着说着,恒简忍不住抬头望了望天空,眼含热泪。
他不甘心啊,他从二十几岁之时就被调派到此地当任知府,一心为民,省吃俭用,只为当一个好官,将此地建设的更为富庶。结果...
一场天灾终是不敌,几十年的心血化为乌有!
哎!
兵头见他哀愁,不忍安慰道:“大人莫要悲切,朝廷既然派人前来,说不定还是有转机的,大人还请不要放弃!翼州的百姓可都指望着您呐!”
“但愿如此吧!望这公主来此不是来添乱的!还望朝廷看在她的面子上多少给予一些帮助!”
说着恒简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