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229年,12月7日。
对于威玛尔来说,今天也依旧是平淡无奇的一天。
距离新年还有大半个月,公司也没有因为战备的原因停止运转。威玛尔依旧像往常一样,早起坐班车前往位于工业区的食品工厂。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威玛尔觉得整座月凛要塞今天有点不对劲。
威玛尔今年33岁,从小在要塞出生。和要塞的大多数工人家庭一样,有妻子,孩子,生活还算凑合,夫妻的收入足够养活全家。为了年纪尚幼的儿子,威玛尔和妻子正在攒钱准备搬往临近的都市。
“听说了吗?前线的守军完全挡不住阿卡米尔!我看啊,那帮中看不中用的家伙迟早要丢下我们撤退到别的地方去!”
更衣室内,工友正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他的‘内幕’。
工友是个碎嘴,有事没事就喜欢打听那些小道消息。
威玛尔知道他没什么坏心,每次也就哈哈两句含糊过去。
而今天不知怎么的,威玛尔凑近身前。
“你那小道消息又说什么了?”
见自己的演讲终于有了观众,工友立马兴奋了起来。
“你听我跟你说啊,昨天下午,有人看见军部那里密集起飞了好多架民用飞船!但说来也奇怪,上船的人几乎都是学生。”
“学生怎么了?就不许人家出去实习?”
威玛尔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战备状态肯定不能走陆路,用飞船把学生运出城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看你是干活干傻了吧!你不知道前段时间要塞启用71号法令的事?”
工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威玛尔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
71号法令其实还包括一条隐藏的附加政令。
即如果战备都市被迫进入全面战争状态,边防军需在第一时间转移15岁以上到20岁以下的适龄青年。
这是为了保证延续人类火种,而采取的极端手段。但因为这种情况在联邦建立之后也仅仅只出现过两次,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性的遗忘这条附加政令。
“不会吧,有那么严重吗?我看新闻上都说前线形式一片大好啊?”
威玛尔的语气已经有了几分迟疑。
“你看吧,我估计不出三天,新闻肯定改口!”
这时,更衣室外传来一阵骚动。
“吵什么呢?”
不详的预感再次涌了上来,威玛尔一头冲出更衣室,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跳都停顿了一秒。
食物工厂的厂棚是由透明的有机玻璃搭建而成,要塞的科技有限,就算是想要种出富含蛋白质的改良作物,依旧需要自然光源的照射。
此刻,玻璃厂棚外。一头足有两个厂房高的怪物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威玛尔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怪兽脚掌接触地面时传来的震动,以及陷入癫狂的工友们撕心裂肺的惨叫。
眼睁睁的看着那只布满了金属光泽角质层的脚掌缓缓向自己袭来,威玛尔脑海中一片空白。
“轰隆!”
12月7日8时17分。
整座月凛要塞被黑色的潮水淹没了。
食物工厂的惨状可以在要塞的任何一处看到,整座要塞的上空盘旋着阿卡米尔的嘶吼,和人们的惨叫。
张建培正面无表情的站在监控设备前,正被阿卡米尔屠杀的居民似乎完全没有被他注意到。
“还有多少阿卡米尔没有进入范围?”
“报告长官,还有不到一百头!”
“把它们赶进来,起爆装置进入点火准备。”
身旁的士兵敬了个军礼,一丝不苟的完成长官交给他最后的任务。
“把那帮杂种赶进城!不论伤亡,不计代价!”
第一防线的每一处都传来了相同的指令,训练有素的军人们瞬间形成包围圈,将圈外的阿卡米尔击毙,或放进城里。
“你们都出去吧,厨房的烟酒管够,战时禁令现在取消。都去给老子喝个痛快吧!”
张建培扯起嘴角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场的士兵和军官们相视一笑,勾肩搭背的走出指挥室。
偌大的指挥室只剩下张建培一人,这位消瘦的中年人一把扯开上校制服,点上一根香烟靠坐在椅背上。
这是一场策划好的阴谋,也是一场有着两百余名联邦军官和士兵参与的秘密行动。
他们所有人都会背上一世的骂名,他们不会被埋葬在烈士陵园,他们甚至连身份都可能被抹除。
张建培用尽了最后的力量,送走了2700余位15到20周岁的青年,他们是月凛的火种,也是联邦未来的希望。
至于剩下的15741人,张建培只能对他们说一声。
对不起。
“战死在荒野上的男儿啊,你生前坚握的长矛,它已生锈。
你去后埋葬的大地,它将复苏。
你的躯体,与大火升上天空。
你的灵魂,随海鸥飞向大海。
我们会慢慢衰老,但你将永葆青春。”
“战死荒野的男儿啊,你生前的光辉不再耀眼,你去后的世界也依旧繁荣。
你的身体化为灰烬,灵魂随风而逝。
我们依旧活着,而你已不在人间。”
轻轻的哼着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毛利战歌,张建培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与骆然竟有着七分相像。
张建培吸尽最后一口香烟,微笑着按下了起爆装置。
“小骆,别让老子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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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本次事故由一位名叫张建培的联邦上校策划主使,共计二百余名联邦军官与士兵联合参与。联邦军部已暂时吊销张建培上校的军职,并对其部队进行严厉彻查。”
“原月凛要塞此刻已经成为一片火海,被高能炸药引爆的火山将这座位于边境的战争要塞彻底吞噬。联邦政府正积极的进行善后处理工作,后续进展请关注联邦新闻网。”
骆然正斜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墙上的电视机,床边,骆灵珊替他剥着橘子,俏脸上满是庆幸和悲伤。
“哥,吃点水果吧?”
骆灵珊捧着橘子弱弱的说道。
“嗯,别忙活了,晚上咱们吃烤肉。”
骆然笑着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藏起眼底的悲伤,一口将整个橘子塞进嘴里。
“喂!给我留点啊?”
“想吃自己剥!”
“这就是我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