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自己于哪一天走出那个埋葬我三年青春与上演无知的校门。我们都没有回头,斗志高昂的跨出了那道门,脸颊上溢满了朝气与对未知生活的向往。在那个年纪里,潜意识里我们都成为了生活的王者,也必将登临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年少的梦是最光彩夺目的,却也注定是易碎的。
时至今日,我的耳边时常回荡起那个假期的蝉鸣声,似大师级别的协奏曲,声声催人醉。催走了汹涌的行人、催散了刺耳的汽笛声,催来了一个又一个冗长而美好的梦,在空调的冷气里恣意的生长着。我们都迷失在那个梦中,在缱绻中安乐死了一个又一个焦灼的下午时光。我本该追随大众的脚步,将闪烁的时光投掷入触手可得却遥不可及的睡梦中。却被生活零碎的事物所阻拦,可并不影响我对于睡梦的追求,即使隐隐作痛又有何妨?
在父母的口述中,那一年是非典爆发的一年。大城市的人都纷纷的往回跑,放下了心中怀揣的明天与梦想,只求不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病疫所感染。也正是那一年,父母带着我前往了南京,那是我第一次离开家乡,同时也是第一次见到大的城市。宽大的柏油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海,还有衣着鲜艳的人群,在出租司机怪异的眼神中,我们来到了医院。
我知道他们是带我看病,有人说我的眼睛是先天性的,也有人说是后天性的,家人说我出生的时候是正常的,不过是在长期凝视着灯光后造成的病因。具体哪样,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争论、选择、对于木已成舟的事实来说注定是苍白无力的,接受与修正才是唯一。
在病房里我看见了一些病人,他们的一只眼球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有的渗出了丝丝血迹。一位四五十岁的男人,头不停地摇晃着,我内心露出了不解的,父亲似是看出我的心思,说是因疼痛而造成的,来回的摇晃是为了缓解疼痛。我还是不懂,疼痛并不会因为你的来回摇晃而又所减少,难道它也如婴儿般需要哄骗才能消停下来?即使在今天,我依旧还是如此的认为,在我看来世人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自欺欺人了,却又冠冕堂皇。
给我进行手术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医生。他的办公室门外有两位外国人站着,着一身迷彩装,一人背着一支比我还高的枪。在医生的叮嘱中我上了手术台,明亮而不刺眼的灯光向我照来,恍惚间有种奇怪错觉,我来的并不是手术台而是舞台,只不过这个舞台太安静了,只有医生与护士之间的话语,却格外的柔软动听。
我的脚不停地与袜子摩擦着,因为全身上下只有脚可以动。原来,我也在用一种方式来驱赶堆积在身体里的疼痛,唯一不同的是,我的方式比较隐晦,不易察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