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安国,永熙五年,晚冬。
此时的风,已是刺骨的腊月风。这几天的小雪反反复复地下,从未停歇。
厚重的霜雪重重地压弯了腊梅枝头,露出零零星星的红色。此时的韶安王宫,俨然一片雪白掺和着点点碎红。
王宫最南处,一名身着灰蓝素衣,头顶一顶官帽的宦官执灯经过。
他弓着腰,低着头,眼神却到处转悠。
“站住。”前方缓缓走来一名高大的男子,身后跟着两个护卫。
他虽身着一身便装,不过这名小宦官一眼便识出,他是韶安王顾长卿身旁最得力的飞蓬将军——秦胤。
现在繁荣昌盛的韶安国可以屹立在东南三国之首,这些成就秦胤功不可没。
顾长卿非常重用他,特封“飞蓬将军”。
秦胤缓缓向他靠近,小宦官把头低得更低了,拱手行礼:“参见飞蓬将军。”
“你是哪宫宫人?”秦胤挥挥手,示意他免礼。
“回将军,奴是思隐殿,相隐公主的掌事公公。”小宦官直了直身板,却依旧不肯抬头。
“此下已是傍晚,不知这位公公将去往何处?”
秦胤边说,边向他靠近。
小宦官低着头,见他的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自己也本能地往后退。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回将军,公主……公主染了风寒,特命奴前去太医院抓驱寒除湿的药。”
小宦官缓缓开口道,在心中暗暗地吁了一口长气。
“今夜是王上大婚之夜,王上奉我等严守王宫,还请公公出示通行令牌。”
虽才是傍晚,可是天寒地冻,天也早早地黑了下来。
再加上韶安王顾长卿迎娶渭淮国长公主,全宫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要是出一点纰漏,脑袋不保。
“是……是。”小宦官从长长的衣袖中伸出细嫩又白皙的手,从腰间取下令牌,将它平躺在双手手掌,缓缓地伸向秦胤。
秦胤露出一抹浅笑,将令牌拿起来过目。
小宦官借着自己手中的灯笼,模模糊糊地看清了秦胤脸上的笑容。
若是在白天,这笑容定是温柔让万千少女为之倾倒的笑容。
可现在天色已经灰暗,在这小宦官眼里,这抹笑让他觉得渗透着万分诡异。
秦胤正仔仔细细地看着通行令牌,他身后一名拿着剑,怀抱着双手的护卫用炽热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这小宦官个遍,让他觉得浑身难受。
这个护卫是秦胤的副将——慕江沉。
“果真是思隐殿的通行令牌啊……”秦胤嘴角依旧带着笑,将令牌归还于他。
“冒犯了,你可以走了。”
小宦官接过令牌,宽大的帽檐下,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谢将军。”他将令牌欢喜地装入袖管里。
他从秦胤众人身边绕过,心里暗自窃喜。
秦胤笑容一收,从慕江沉手中夺过长剑,带着剑鞘猛地一下弹下了前头小宦官的官帽。
那小宦官一惊,脚步一滑向前方摔去。
原本好好生生盘在帽子里的秀发悉数披散下来。
仔细一看,她不是宫中的宦官,而是一位貌美的女郎。
她便是韶安王顾长卿最宠爱的妹妹,整个韶安德高望重的公主殿下——顾相隐。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可是双眸中却带着一丝愠怒。
“你……”她朱唇轻启,半天却只说出一个字。
“相隐妹妹,王上知道你要来这么一招,所以特命我专程来宫南巡逻。”秦胤半蹲着身子,伸出一只手,一双含笑的丹凤眼凝视着她姣好的面容。
“胤哥哥,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顾相隐借助他的力量站起身来,可是依旧气鼓着脸蛋。
顾长卿,顾相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而秦胤是韶安开国将军秦末的小儿子。
他的大哥随父上战场后和秦末一起再未活着走下来,二哥在韶安与西北边境的蛮人交战时壮烈牺牲。
现在秦家就剩秦胤和母亲两个人。
秦胤的母亲从小对他教导有方,他身上的武功除了武先生教的一些实际战术外还有母亲授予他的兵法。
秦胤的母亲可谓是个铁娘子,丈夫去世后,一个人撑起秦家。
而顾长卿和顾相隐是在先王一次外出狩猎中与秦胤结识的。
那时候,满身是伤的秦胤正被群狼围攻。
顾长卿用了父王教授的箭术将秦胤救下,从此三人关系好的不得了。
先王逝世,顾长卿继位。
秦胤便奉母亲之命,顾长卿之诏进宫就职。
“今日王上大婚,公主殿下竟还想私自出宫游玩?平日里,我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今日之事关乎整个韶安国和渭淮国,所以,末将不允许公主殿下捣乱。”
秦胤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像平时一样稍稍躬身行礼,语气温柔且认真恭敬地对顾相隐说道。
此次韶安与渭淮的联姻,是因为之前两国一直交战不休。
渭淮没有韶安那样兵力充足、武力充足。
渭淮王野心蓬勃,昏庸无度,称霸东南乃至整个世界的心早已人尽皆知。
韶安拿下了渭淮近十座城池才让渭淮王不得不认清事实,对韶安俯首称臣。
渭淮王也是个胆小怕事之人,这次韶安大败渭淮,他主动请和将那十座城池拱手相让并且将自己最宝贝的大女儿,江人依忍痛割爱。
“我没有捣乱!今日韵京展灯会,一年一次啊……我不想错过。”顾相隐垂眸,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秦胤捏了捏她白净的脸蛋,柔声安慰:“你是王上的妹妹,今夜婚礼,怎可缺席?”
顾相隐沉默了好半天,仔细地在心里思考了一下,随后便长叹口气:“好吧,待我前去更衣。”
顾相隐拾起地上的官帽,一脸沮丧地回了思隐殿。
秦胤看着她瘦小的背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瘦瘦小小的就是爱贪玩。”
顾相隐回到自己的寝殿,将手中的官帽“啪”的一声扣在了茶桌上,然后走到梳妆台前,对镜描黛。
贴身婢女轻漪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看见自家公主沮丧的模样,心里猜了个大概。
轻漪将茶水置在了桌上,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玉梳,替顾相隐打理着她柔顺的秀发。
轻漪是一个严肃认真的婢女,伺候顾相隐多年,只比顾相隐大两岁。
年仅二十的轻漪却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这么多年,顾相隐几乎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笑容。
顾相隐曾尝试过打开她的心扉,可每次都被轻漪的一句:“奴还有很多事情,请公主殿下不要为难奴。”而劝回。
“公主不要太过沮丧,也不要去责怪秦将军。”
轻漪的话传入顾相隐的耳朵,顾相隐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怎么可能去责怪他呢。”
轻漪脸上毫无波澜,语气也如同往常般平淡:“便是最好。”
语罢,轻漪放下手中的梳子,替顾相隐挑选首饰,还时不时地拿到顾相隐发边比划:“秦将军来守着你也是为你好。如果公主缺席了今夜婚礼,偷偷溜出去玩,前朝大臣不知又该如何添油加醋地控诉了。”
顾相隐沉默了。
从小被顾长卿宠到大的她跟着哥哥混进了尚书坊,学了点朝政知识。
前几日,顾长卿大病,一昏迷便是三日。
他身边没有得力的亲王,唯有一三弟,常年四处游历,几乎三年才见一次。
朝中大臣手足无措,再加上亦洲发大水,亦洲刺史急等着朝廷拨经费。
没有王上的龙印,大臣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顾相隐在这危急的时候,硬着头皮将顾长卿的龙印印在了解救亦洲的圣旨上,还帮顾长卿处理完了那几天所有的奏折以及朝中要事。
有两个重臣对顾相隐此举赞不绝口,还称顾相隐并非寻常女子,担得“巾帼”一说。
可是,朝中其余的一大部分臣子对顾相隐此般行为指指点点。
顾相隐有时会经过北宫,路过“韶阳殿”时会驻足听一下哥哥和朝臣们早朝内容,而顾长卿也不会怪她。
很多大臣对此非常不满,曾三番五次地上折,可是都被顾长卿无情驳回。
这次顾相隐得寸进尺,让大臣们再也无法忍耐,称:“后宫女人不该干涉朝政,深居闺阁的公主更是要规规矩矩。”
他们竟还怀疑顾长卿此番昏迷,皆是她一手策划,目的就是为了夺得韶安国的政权,让自己成为前所未有的“女王上”。
顾相隐那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等顾长卿大病初愈,重新接管朝政时,那部分对顾相隐有偏见的大臣联名上书,弹劾顾相隐,称其有谋逆之心,而那两位对顾相隐赞不绝口的重臣,被污蔑为从犯。
顾长卿是个明事理的人,他痛批那群联名弹劾的大臣茫目。
此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不过,这事对顾相隐来说,留下的阴影挺大的。
她无论是去御花园还是戏台,都会尽量避开北宫,宁愿绕弯路从东宫过去。
顾相隐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从素面朝天到粉黛精致。
原本乌黑亮丽的三千青丝此时齐聚头顶,盘成了云顶髻。
发髻上也没有过多装饰,一支蜜花色水晶步摇衬得眼前的人儿越发娇俏靓丽。
待换好一身华服,已是酉初时分,距离大婚吉时还有半个时辰。
顾相隐抹上口脂,便出了寝殿。
“胤哥哥?”她一推开门,迎接自己的便是秦胤。
“参见公主。”
他身后的两名护卫朝顾相隐拱手行礼。
“参见飞蓬将军。”轻漪从屋内拿了一件披风,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向秦胤福身行礼。
“轿已备好,末将特奉王上之命护送公主入隆韶殿。”秦胤笑道。
“胤哥哥,我是不会逃的。”顾相隐面无表情,正准备入轿时,只感觉身上比方才温暖了许多。
“我知道。”秦胤从轻漪手中拿过披风,将它细心地披在了顾相隐身上。
原本打算给顾相隐披披风的轻漪愣愣地看了一会突然空了的手,然后垂下眼睫,默默地退到一边去了。
顾相隐没有说话,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了,然后踏上阶梯,入了矫。
在去隆韶殿的路上,顾相隐发现今天的韶安王宫不仅有韶安的带刀侍卫,还有好几支眼生的队伍。
那应该都是渭淮国的人吧。
看来这场联姻,两国都无比重视。
“落轿。”
“压轿。”
原本还对着轿帘发呆的的顾相隐被声音拉回现实。
轻漪将轿帘拉开,搀扶着顾相隐下了轿。
“你们先进去,我们还要去周边巡视。”秦胤微笑着说道。
顾相隐点了点头,随后便入了隆韶殿。
隆韶殿是整个韶安王宫最繁华的宫殿。
这所宫殿位于北宫,多半用来举办仪式、设置家宴或者接待外来使臣。
此时的隆韶殿已经被大红金色晕染得更加富丽堂皇。
顾相隐远远地便瞧见了大臣们守在殿门外,等待着这第一位韶安国的王后。
她身为公主,理应和他们一起在殿门口等待王后。
过了一会,礼乐声离隆韶殿越来越近。
婚轿总算是越过了正门,停在了隆韶殿门口。
隆韶殿殿门被打开,顾长卿身着一身喜袍,从隆韶殿里走了出来。
英气的剑眉透露出了点点欣喜,此时,他那双迷人的丹凤眼里展露出了星星般的璀璨。
“参见王上!”众人半跪行礼。
“免礼。”顾长卿挥挥手,迫不及待地向婚轿走去。
他拉开轿帘,将里面身着大红色喜服的女子牵了出来。
她的面目被盖头遮住了,不过看这姣好的身形与气质就知道盖头下必定是一位佳人。
“参见王后娘娘!王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再次一致地喊出礼词。
顾长卿附在新娘耳边,道:“本王的王后娘娘,往后你愿意与我执手河山,相伴到老吗?”
盖头里的人笑了一下:“臣妾当然愿意。”
顾长卿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入隆韶殿。
一阵微风吹过,轻轻地吹起了她的红盖头。
顾相隐看到了她的容貌,吹弹可破的肌肤此时在大红盖头的映照下染上点点绯红,更加娇艳可人了。盖头下的她可谓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人!
原来,这就是江人依。
待江人依被送进洞房后,按照礼规,顾长卿留下来陪宾客们饮酒赏歌舞。
此时天已尽黑,可是窗外本该如泼墨般的天空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明亮。
那不是繁星,而是一盏盏孔明灯。
顾相隐望着窗外,发起了呆。
“今夜的天空可真美啊。”
顾长卿的感叹将顾相隐从沉思中拉出来。
“回王上,今日韵京城中举行灯会,这些孔明灯代表了百姓们的祝福,灯上多半写的都是百姓们新年的愿望。”苏公公回道,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是,今日王上大婚,于是百姓们特来王宫周边放灯,为王上祈福。”
“百姓们有心了!”顾长卿龙颜大悦,看了一眼席下的顾相隐,继续道,“传令,明日本王将在王宫内再举行一次灯会,城中百姓,皆可一同赴会。”
“诺。”苏公公听到后顿时眉开眼笑。
顾相隐听到这个决定和苏公公一样,她往席上看去,对上了顾长卿宠溺的眼神。
“谢谢哥哥。”顾相隐没有发声,只是对上席的顾长卿做了个口型。
顾长卿笑笑,继续陪伴大臣们饮酒赏歌舞。
顾相隐并不喜欢这种隆重的场合,才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得发闷得很。
顾相隐捂手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外出散散心。
准备跟过来的轻漪被她留下,轻漪福身行礼,以示明白,轻声说道:“公主可要小心。”
顾相隐离开了被乐声环绕的隆韶殿,瞬间一身轻松。
她对着明月伸了个懒腰,此时天空的孔明灯和明月成了最好的伴侣,这番场景,美不胜收。
下了几天的小雪在今天出奇地停了下来,顾相隐搓搓手,感受着遗落在四周的雪散发出来的寒气。
顾相隐绕着小路去往御花园。眼下没有什么好的去处,只有御花园的梅花可供欣赏。
这条小路不算幽暗,平日里经过的宦官宫女不计其数。
可现在夜已深,再加上顾相隐没有掌灯,眼前的景物自然是有点模糊。
眼看着这条小路已经快到了尽头,可谁知脚下跌到了什么东西,竟狠狠地往前面扑了一跤。
顾相隐闭上眼睛,准备和这条小路上坚硬的鹅卵石来个亲密接触,却没想到下一秒迎接她的不是想象中的疼痛感,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睁开眼睛,一张俊美的脸在她面前放大。
此时顾相隐趴在这个陌生的男人身上,他们的动作暧昧至极。
“这位女郎,可以起来了吗?”
顾相隐听到了他语气中的隐隐笑意,才知道自己冒犯了他,于是连忙起身。
顾相隐整理了一下发髻,脸颊染上了点点绯红,在这个陌生人的橘黄色的灯笼映照下显得有些娇媚。
“咳……谢谢你啊。”顾相隐很快恢复常态,向他道谢。
他淡淡一笑,笑容中包含着些许痞气,转身拾起了刚刚遗落在地上的酒壶。
“无妨,我也只是碰巧而已。”
顾相隐打量了一下他,这人面生,一身绫罗绸缎,此时出现在王宫,想必是朝中哪个大臣的儿子。
“为何我从未在宫中见过你?”顾相隐问道。
他抚摸着酒壶上精致的花纹,回答道:“在下江云深,是刘御史的义子。我很少入宫,今日王上大婚,我同义父一同赴这喜宴。”
“刘知安?”
顾相隐与他打过几番照面,他是前段时间哥哥昏迷,支持她的两位重臣其中之一。可他却从未提及自己还有个义子。
江云深轻挑眉心,道:“正是。敢问女郎芳名?”
顾相隐轻轻点头,以示礼貌:“顾相隐。”
江云深轻笑道:“原来是相隐公主。”
顾相隐有些讶异,走到他面前,语气中带着一点好奇,问道:“你既知我是公主,为何不予我行礼?”
在宫中,无论是宫女宦官还是大臣,知道她身份的人,凡是见到她,至少都会行一些基本礼仪。
今日,倒是见到了一个胆大的人。
“千篇一律的礼节想必公主殿下早已厌倦。”江云深靠近顾相隐,带着点点沁人心脾的酒味。
顾相隐有点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如此亲近,于是倒退了一步,继续道:“厌倦是厌倦了,十八年来,都一样。可你怎知,本公主不会罚你?”
江云深见到她疏远的这幅模样,也并没有尴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随后说道:“今夜月色极美,云深可否邀请公主殿下一同赏月?”
顾相隐还没反应过来,江云深就已经拉住她的手,纵身一跃,灵活的将她安置在了树枝上。
江云深坐到了她身边,从她身后拿出另一瓶酒。
“今日是王上新婚之夜,公主独自一人出来散步,想必是那隆重的气氛和表演了无数遍的歌舞让你感到无聊。”
语罢,江云深把酒递给了顾相隐。
顾相隐接过酒,打开壶塞,一股清香涌入鼻腔。
竟是上好的陈年桃花酿!
顾相隐被酒香包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反问道:“你不也一样?”
江云深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听到她的话之后,那抹略带痞气的笑又重新挂上了他的嘴角。
“看来……我与公主确实有缘。”
“可缘分这种东西,我不是很信。”顾相隐也喝了一口手中的桃花酿,花香和着点点酒香沁入咽喉,桃花的清淡在口中扩散,令人回味无穷。
之后两人一直无语,只是默默地对月饮酒。
才半壶酒下肚,顾相隐只感觉头有点晕晕的。
这桃花酿后劲怎么如此大?跟往岁里和哥哥喝的那些不一样。
顾相隐将酒塞盖住,默默地欣赏了一会明月,以及依旧飘在空中的盏盏孔明灯。可没过一会,酒劲越来越大。
顾相隐眼前渐渐模糊,头也越来越疼,脸蛋上渐渐泛起了两抹绯红。
“公主殿下……”江云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环抱住她纤细的腰肢,一个简单的轻功,轻轻松松地跃下了树枝。
顾相隐渐渐沉重了眼皮,卷翘的睫毛轻轻附上。
意识还未完全散去,顾相隐不禁蹙蹙眉。
自己什么时候竟如此不胜酒力?
江云深一把抱起她,温暖的感觉席卷了顾相隐的全身,自己也渐渐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