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韬起来,揉了揉发麻的腿,又拍拍屁股,活动一下筋骨。
留置室的门打开,进来一名警察,用鄙视的眼光看了看那痛哭的男子,冷冷的说:“早知如此,如何要干这等肮脏的事?”
那男子抬头看看,哭声更大了。
警察摇摇头,指着江文韬说:“现在轮到你了。”
江文韬顺从的跟着警察来到审讯室。
审讯室里坐着名协警,负责记录询问。
这警察就是昨晚直接抓住江文韬的那位,他似乎很疲惫,两眼布满血丝,下巴胡茬子象春日里的野草,连声音都有些嘶哑。
他面无表情的问些姓名、年龄、住址等信息后,开门见山的说:“你跟那叫小丽的女子有没有发生关系?”
江文韬摇摇头说:“没有。”
“没有?没有你去那里干嘛?”
“我是有这种想法,只是还没来得及,你们就来了。”
警察皱了皱眉头。
昨晚询问小丽,确实说两人没有发生关系,并且房间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知道。我愿意承担一切惩罚。”
象他这样爽快的认罪态度,警察倒是头一回遇上。
昨晚那些人,不是拼死抵赖,就是苦苦哀求,审讯一两个小时才摆平一个。若每个人都像他这样,估计不用熬夜了。
警察将其信息输入电脑,没发现有任何不良记录。
踌躇一会,吩咐协警看着点,自己去外面向领导汇报。
江文韬不知道自己将受到什么惩罚,如果立马释放,显然白折腾一场;如果拘留罚款,却不能接受。
毕竟生命只剩下四天不到了,总不能死在看守所吧!
过了好长时间,警察才进来。
“因为你这情况有些特殊,所里领导决定扣留你二十四个小时,并处一千元罚款,通知你家属来领人。”
说完,他让江文韬在询问笔录上按手印签字,并在处罚单上签字。
江文韬暗叹口气,如此宝贵的时间,却浪费在这里。
但他没有表示异议,爽快的签字。
当警察押他去留置室时,态度出奇的好,甚至说了句‘要不是你,我们昨晚又得空跑一趟’。
看着日出日落,一天时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这一天中,江文韬就像江流中的一团泡沫,随着江水的流逝,看到了江岸上平时不曾看到的黑暗一面。
象什么飞车抢夺、镊子夹包等偷抢犯,经审讯完毕后暂留留置室。他们胡侃一通,吹嘘着自以为是的‘光荣事迹’,仿佛天地间唯我独尊。
但是,随着警车警笛响起,一个个被押上警察前往看守所时,这些人的脸色是苍白的,四肢是颤抖的,眼神充满畏惧。声音再也没刚才那般豪言壮语时的气魄,均苦苦哀求,甚至失声痛哭。
江文韬看着,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像看电影一般。尽管影片中尽是黑色画面,却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令人惊悚的程度。
人的一生中,难免会犯错误,或大或小,或迟或早,每个人都会经历。
犯错误不怕,只要能反思,能悔过自新,照样能堂堂正正活下去。他希望押上警车的那些人,能够在迷途中辨明方向,能够醒悟过来。
当然,有些错误江文韬觉得不应该犯,诸如家暴、找小三。夫妻之间能走到一起是种缘分,要懂得珍惜,即便到了过不下去的时候,也该好聚好散。
不过说易行难,他自己也在这方面犯过错误,闹了场子虚乌有的捉奸,惹得流言满天飞。要是早几天来这里,说不定就不会犯这种错误。
但是,江文韬认为,有一种错误,是绝对不能犯的,那就是虐待父母。
下午,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被关到留置室。一打听,却让江文韬怒不可遏。
这男子是独子,其父早逝,母亲前不久摔了跤,卧床不起,需要他照料。
今天中午,他媳妇贪省事,煮了锅粥,权当午饭。其母怕喝粥会经常上厕所,给他们带来麻烦,便要求吃点干饭。
其媳妇嫌天太热,不愿再做,嘴里便骂骂咧咧。他便端粥硬逼他母亲喝下去,结果滚烫的稀粥洒出来,烫伤其母亲的手臂、脖颈。
事发后夫妻俩不闻不问,其母的哀鸣声惊动邻居。热心的邻居便送医院救治,并报警。
这男子讲述的表情时,其表情没有半点悲伤或者忏悔之意,一脸满不在乎,仿佛在讲述别人家发生的事,而受害者是别人家的母亲。
他还嫌邻居多事,小事一桩,现在闹满城风雨,打算出去后教训教训他们。
江文韬听着,心头却翻江倒海。
十月怀胎,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等及年老体迈需要孩子照顾时,却受这般遭遇。老人呆在所谓的家里,就如同一个陌生人,尽量不去叨扰孩子,尽量不给他们增添麻烦,这不能不说是人生的悲哀!
‘哐’的一声,男子的身子撞到铁门上。他还没反应过来,江文韬赶上去又是一脚,把他踹翻。
这男子体格很是健壮,等他明白过来,便咆哮着向江文韬扑来。
很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并伴随着哀嚎声。等及警察打开门,这男子已捂着肚子趴在地上。
“警察同志,他们打人!他们五个打我一个。”
其实男子说错了,除开他,留置室一共呆着八个人,每个人都动手了。只不过有三人是老江湖,出手非常隐蔽,故而他并不知道。
百善孝为先,中国历来讲究孝道,有人若敢践踏,势必会引来灾难。
这些动手的人,先不论他们是好人还是歹人,至少在这一点上,大家都是正直的人。
“怎么回事?”
警察声音非常严厉,眼睛象两道激光在众人面前来回扫射,象似要透过表明,看清内在的实际情况。
江文韬站出来了。
这事本来就是他先出手,没必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来。
“警察同志,他虐待他妈,他就是个人渣!我看不顺眼!”
警察显然怒了,挥起手中警棍,用力砸去。
不过警棍没有落到江文韬脑袋上,而是砸在铁门上,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看不顺眼?你以为你是谁?这是派出所,不是你家里,给我放老实点!”
警察一顿训斥后,将那男子带出去。
奇怪的是,事后警察并没有追究打人的事。要知道在派出所公然打人,后果非常严重,为何轻易放过呢?
江文韬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傍晚六点时,审讯他的那警察带他去内部餐厅吃了顿饭,并让江文韬打电话给家属。
不是要关二十四个小时吗?这还差上好几个小时呢?
江文韬忍不住问了句,警察笑着说他表现不错,提前释放。
江文韬瞬间明白,警察也是爹生娘养的,他们也痛恨那家伙,自己的出手,无疑给他们出了口气。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有意思!
他笑了起来,拨打何晓的手机。
“何晓,吃过饭没?”
“你现在带一千块钱来派出所。”
“来了你就知道了。”
挂掉电话,江文韬长长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