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江文韬显然有些醉了,但头脑依旧清醒。他坚持埋单后,拒绝林国栋相送,摇摇晃晃走出酒店,回那家夫妻饭店取电瓶车。
现已三伏天,日头毒辣的很,午后的街道空荡荡的,偶尔有辆车子开过,稍带来些清凉,继而又被热浪包围。
穿过几条繁华大道,来到夫妻饭馆。
电瓶车上盖着块布,应该是老板娘帮他盖的,生怕把车子晒坏了。
餐馆已到打烊时分,老板娘正收拾着,见他进来,笑着说:“帅哥,吃完大餐回来了!”
老板娘徐娘半老,颇有风韵,时常夸他长得帅气,不像她老公又矮又黑。老板也常常自哀自怨,这辈子投错了胎。
对于这种说法,江文韬不以为然,他反倒觉得老板蛮有男子汉的气概。
如果让他选择,他宁可放弃自己英俊的脸庞,成为一个丑陋但充满阳刚之气的男人。
这就像一个年迈虚弱且有钱的人,希望用金钱换得年轻健康的身体。而一个年轻健康的人,却愿意用身体换取用之不尽的财富。
江文韬微微一笑,将还剩下半瓶左右的剑南春放到桌上,说是给老板尝尝。
彼此都是熟人,没什么好矫情的,老板娘道了声谢,将酒收起来。
骑上电瓶车,江文韬往家赶去。
他的家在一老小区,这是市里处于相对落后的地方,一栋栋低矮而又破旧的房子,周边均是些低档次的饭馆、超市。
小区外面临时搭建的水果摊自南而北排列着,摊子老板要么在躺椅上睡午觉,要么无精打采的驱赶着苍蝇。只有风扇忙碌着,脑袋不时摆动,吹来的风依旧滚烫。
“来来来,这西瓜皮薄瓤红汁多,带个回去放冰箱搁一会,解渴又去暑。”
一听这喊声,江文韬不由停下来,买了个西瓜。
看看葡萄也不错,便问:“这葡萄甜吗?”
摊主是位中年妇女,对他比较熟悉,知道他向来只买廉价水果,象刚上市不久的葡萄价格较高,根本不会买。
随口说:“甜得很。你问下你老婆买不买。”
这话里带着挖苦,江文韬听着很不舒服,说:“我先尝尝,味道可以的话,我多买几斤。”
现在贪图小便宜的人不少,象买水果,先吃个饱,然后说哪里哪里不好,拍拍屁股走人了。
中年妇女对这种套路非常熟悉,特别对江文韬这种人,她的警惕性更加高,象警察看到惯犯似的,一下挡住他的手说:“不用,你看我的表情就知道甜与酸。”
她的话倒是不假,象酸、辣这种感觉,谁都掩饰不了,一看就知道。
只是这也太奇葩了吧!
江文韬笑笑不吭声,看着她把葡萄塞进嘴里。
忽的,她肥胖的脸,就像块松松软软的面包,猛然间被人捏成一团似的,整个脸部扭曲到一起。两道纹眉剧烈的跳动着,一行眼泪将脸上的白粉冲开的痕迹来。
江文韬看着牙酸酸的,咽了口口水说:“老板娘,要不换一串?”
妇女‘呲呲’响了两声,换一串卖相较好的,摘下一颗放嘴里。还没嚼两下,突然吐了出来。
她不甘心,连尝十几串,没一串能入口的,只得捂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说:“今天我刚去牙科洗牙,吃什么都是酸的。这些葡萄味道还可以,咱们又是老熟人,算便宜点,你全部买走。”
洗牙?连牙膏都不买的人,会去洗牙?你别逗了。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你当我白痴不成?
江文韬笑着说:“算了,我也刚洗牙,过几天再来买。”
这带人都知道江文韬好欺负,妇女一下子拉下脸来,恶声恶气的说:“刚洗牙你买什么葡萄,诚心消遣我不成?告诉你,你要是不买,我跟你没完。”
她一嚷嚷,里面歇息的男人赶出来,凶神恶煞般吼着:“小子,你来找麻烦是吗?”
说着,一手来拽江文韬的衣领。
换以往,江文韬早就自认倒霉,交钱息事宁人。
可现在,谁怕谁呀!
他身子往后一退:“怎么的,你想强买强卖不成?”
这边一吵闹,看热闹的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下子挤个水泄不通。
有时候江文韬觉得奇怪,要是有人调戏女子,或者车辆剐蹭等,永远不乏有热情的观众。但遇上抢劫、斗殴等事,人们如同寒风中的枯枝,瑟瑟发抖,谁也不敢靠近。
这不,毒辣的阳光,挡不住热情的观众,哪怕晒出、挤出一身臭汗,照样人山人海。
有人小声说:“这不是江文韬吗?他怎么敢跟人家吵架?”
“是呀!这水果摊主夫妇俩,是出了名的不讲理。江文韬跟他俩斗,肯定没好结果。”
“谁说的?你们看过今天早上的一个视频没有?江文韬不知被何方神仙附体,居然开车去撞公交车站的站长,那站长竟然吓得尿裤子了。”
人们议论着,目光均注视着江文韬。
江文韬丝毫没有怯场,大声说:“各位街坊邻居、路过的朋友们,我在这家摊主想买葡萄。事先说好甜的话我多买点,结果葡萄酸的很,所以我不想买了。可他们夫妻俩硬要我买,你们说有这种道理吗?”
“是呀,人家不想买就不买,干嘛逼人家买呢?”
“你们自己货色不行,还硬要江文韬买,天下有这种道理吗?”
“你们干脆去抢劫好了!欺负老实人是不是?”
知道江文韬的人纷纷站出来,给他撑腰。有几个火气大的人,甚至准备露两手。
中年妇女眼神有些慌乱,忙喊:“你们知道什么?他说这串不好,那串不好,一共尝了十来串,都说不好。这葡萄被摘过,卖相就不好了,他说不买,那叫我买给谁去呀?”
她这么一说,人家又把目光转移到江文韬身上。
的确,你尝几个不好就不要尝了,现在把葡萄摘得七零八落的,难怪人家要发火。
江文韬向来不会说话,更不会与人争辩,只有在追何晓那段时间,似乎被打通任督二脉,可谓是口若悬河。但随着生活压力增大,他的任督二脉堵塞了。
但此时的他没有什么顾忌,被压抑的本性,象被挤瘪的气球,去除外力后,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他不慌不忙的说:“老板娘,你好像漏说了什么。这葡萄是你自己亲手摘下来的,也是你亲口尝的。我既没动手,也没动口,你怎么赖到我头上来?”
人家对江文韬很是惊疑,平时默不作声的人,今天口才怎么这么好,还会据理力争。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看样子这对夫妻把江文韬逼急了。
妇女连忙解释:“大家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他想借尝葡萄蹭点小便宜,老娘偏不让他诡计得逞。
不错,葡萄是我自己尝的,但我今天刚去医院洗了牙,吃什么都酸,他便说葡萄不好,不买了。这不但影响葡萄卖相,还污蔑我的名声,我能饶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