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纷飞的桃叶片旋转着落下,舞倾之身边桃花积了厚厚一层。
只听见山背外,喧嚷的声音传入山谷。正在打坐的她刹那间警醒,感受禁制完好无损,高悬的心也缓缓放下。
起身,肩膀上的落花随之飘落,裙摆沾着的花片带落些许。半月扇持于手中,戒备的向着谷口而去。
喧嚷的声音还在山背外,原来是山中的猎户趁着寒冬出来猎山熊,被山熊咬的不成人样。身上血肉破烂难以入眼,流下的鲜血从深处弯折而来,猎户最后的尸身就处在谷外。
舞倾之心中疑惑,常识来讲此时深冬的山熊不免饥饿,可谷外的人为何?尸身还在。
喧嚷的是面黄肌瘦的一群村民,约是与那名死去的猎户同村之人。其中一妇人嚎啕大哭,舞倾之猜测大概是这猎户的妻子。她周边乌泱泱的围了一群人,搀扶着嚎啕大哭妇人的是一个男童。他个子不高,身形倒是挺健壮。大约是她儿子吧,养得可真好。
舞倾之如是想着,再看一眼便不再看了。世间悲伤之事何其多?她叹了口气。
她退守两步隐匿在山谷入口,以免有人进来打扰到关乎画无灵生死的深眠。
站着不久,约莫一盏茶,外面的声音尖叫声四起,皱着眉往外看,十来只山熊成群包围住了这二十余人。
心头一跳,她终于知道为何刚才的场景那么奇怪,竟是陷阱!何时,普通的山熊有这种灵智了?
正想出去救他们,之前关注过的那个男童却笑了起来。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一个想法直直在她心头。
为何一群面黄肌瘦的人中会出现一个健康强壮的孩子?
想了片刻,答案呼之欲出,舞倾之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个孩子。一定不是这样,不会是这个结果的。心中否定自己,现实却越来越向她所想的真相靠近。
大笑出声的男童,盯着之前嚎啕大哭的妇人,眼中不再唯唯诺诺,一改悲伤。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愚蠢的女人!”
“毛蛋,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母亲。”
“呵!毛蛋?如此卑劣之名也就你这蠢女人能够想的出来!”
“你......”
挂着一张阴谋得逞的笑脸,男童走近一头山熊身边。
“毛蛋!你快回来,那里危险!!”
戏谑的看着大呼小叫的妇人,名为毛蛋的男童拍了拍山熊的皮毛。那头山熊听训的一身嗷叫,趴下了身子。
“蠢妇!死到临头了还看不清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毛蛋笑得脸有些扭曲变形。
妇人见着凶神恶煞的山熊竟然如此乖巧听训。终于明白过来!抑制不住的泪流,声嘶力竭的质问。
“我和相公见你可怜从大雪中将你捡回来!你为何欺骗我们!难道......”
妇人一脸惊恐,后怕的反应过来。
“你这畜生!!大郎的死是不是你害得!”
“蠢货,你们自己蠢笨如猪。我小小设计你们就上当了,可不赖我啊。就是我害的又能怎样?这山中寒冬要活下来靠的是脑子!”
毛蛋笑嘻嘻的开口,似是炫耀他的计谋。被山熊围住的村民个个惶恐不安,这是个恶魔!比山熊还可怕的恶魔!
妇人无声的流泪,“我对不起乡亲,是我害了你们。你要杀就杀我一个!不要连累无辜!”
“二婶子!别胡说八道,我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开口,言语中满是恳切之意。周围五六人向妇人点头,示意他们与她站在一块。
“乡亲们,我们得团结一致!或许还有机会逃生!”
二十余个乡民同仇敌忾,有的拿起弓箭,有的手持木棍。形势紧张,人熊混战一触即发。
舞倾之已经在不远处掐诀,就等着一网打尽十来只山熊。
“你们以为有用吗?不过是徒劳罢了!山熊的力量岂能是你们可以抵抗的?蠢妇!我要的是你们全部人的命!给山熊做口粮!你一人有什么用,真是愚蠢!”
稚嫩的童言所说之话真是恶毒又刺耳,舞倾之准备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鬼。
“山熊!上!”
“不要怕!我们一起上!”
“等的就是这一刻!”
舞倾之催动车轮困兽阵,银色的地阵冲天而起。乡民在针眼之中被安全的保护着,踏入困兽阵范围的十余只山熊一齐被封住。
试图冲破阵法的山熊,被反弹伤害震的吐血。舞倾之手持半月扇,寒冬之温极速催动冰灵根的运转。她踏着云踪步身影划出道道残影,半月扇打出的冰柱穿透了一只又一只的山熊。
十余只山熊没来得及痛苦嘶吼,就被冻成了冰块,尘封于冰冻之中。
乡民们和毛蛋还没反应过来,一场原本一触即发的混战半刻钟内就此结束。
形势完全反转过来,名唤毛蛋的男孩转身就跑。他原就被舞倾之死死盯着,一条索妖灵绳跟着他而去,不久就收来五花大绑的毛蛋。
妇人终于崩溃出声,瘦削的脸上满是悔恨。
“相公!相公!早知道我就听我爹的话!这世上好人根本讨不到好处!好人都不长命!”
“啊!!我悔啊!”
“若不是我生不了孩子执意要收留他!若不是我被他所编造的凄惨身世动容!你就不会死!”
舞倾之听着不是滋味,捆紧了这个小畜生,想了想交给了其中一个乡民。
“姑娘,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
汉子抱拳一躬,向她致谢。其他的乡民也跟着感谢。
“举手之劳,你们不用在意。”
倒不是舞倾之故作姿态,实在是不太想和太多人牵扯上关系。她和画无灵在这,越少人知道越好。
走至妇人身边,迟疑的探出手,号了她的脉。
“婶婶,好人会有好报的。”
“不,我不信,我再也不信了,因为做了一场好事,我没了相公。”
妇人悲切的回答她,眼中黯淡无光。
“方才我为你号脉,你已经怀孕有两个多月了。婶婶,好自珍重。”
留下一袋灵石,保险起见舞倾之并没有直接回山谷,绕了一大圈消失在山背白雪之中。
原地,妇人凝了凝神,摸着平坦的肚子。大夫说过,她很难有孕了。她忽的神情悲喜交加,捂嘴不知是笑还是哭。
“相公.....你有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