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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洇霂井

刚刚进入雨城的地域范围,天幕中就飘洒着朦朦雨丝,缕缕水汽蒸腾弥漫,如雾如岚。地面密布着道道沟渎溪涧,湖潭江河也是比比皆是,山山银瀑飞流,水帘高挂,泉水欢唱。青蓝色的山峦缭绕着洁白的云带,万物沐浴在湿哒哒的烟雨中。等到了雨城的城门外,张航收起飞舟,老白蹲其肩上,一人一虎沿着条石铺设的官道,往城里走去。这里的雨势变大了,由边缘地带的朦朦烟雨,变作下得有声有色的豪雨,张航戴着一顶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斗笠,好奇地四处巡视查看着。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每日被天水冲洗的洁净官道,和官道两旁的排水渠,与其他城市的排水渠不同的是,这里的水渠足有一丈宽,水流倒是不徐不疾,水中生长着茂盛的水草,还有无数的鱼虾,因此看上去这两条排水渠,倒像是两条护城河一样。雨城的城墙跟普通小城一样,只有三四丈高,但不同其他小城用泥土筑成的城墙,这里的城墙是用一块块长条形的巨大石头垒砌成的,经过雨水的日夜浇淋洗刷,变得青幽幽的,石缝中长出一蓬蓬的野草,条石表面生成地衣苔藓,好似穿上了一层青色的衣裳。

平整的石道上积水不多,只在一些石块的凹陷处,蓄着一个个小水洼。无穷无尽飞落的天水,在石块缝隙中飞速流逝,随落随逝,汇集到排水渠中了。城里的行人或手持各色雨伞雨具,或身披雨披蓑笠,或擎着圆圆的莲叶,或举着芋头等阔叶植物的叶子,皆不慌不忙地往来行走,做着各自的买卖生涯,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雨水天天浇落的生活。张航把目光看向这些市民的脚部,马上就看出这里与别处的不同。一部分人穿着雨靴、雨鞋走路;一部分人趿拉着木屐,在石道上走过时,留下卡拉卡拉的声响;还有一部分人索性光着脚丫,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年轻人或少年小孩,火热的青春令他们无畏冰凉的雨水,淅沥沥的雨声也挡不住他们的欢声笑语。

在张航有心的打听下,很快就得知雨城中有一家叫做“涵渟门”的小型修仙宗派。这家宗派以修炼水属性功法,为本门的立宗功法,因此这才在小小的雨城中开宗立派,传承了数千年之久。最令张航眼睛一亮的是,涵渟门中居然有一口名为“洇霂井”的宝井,据说蕴含着精纯的水属性元素精华,是涵渟门能够传承千年之久的立足根本。洇霂井每三十年开启一次,为门中筛选出来的精英弟子入井突破修炼所用。而今距上次开井有二十几个年头,想必接下来涵渟门,又将开始宗门新一届的选拔入井弟子的大比了。

“涵渟门做为一个小型修仙宗派,却拥有洇霂井这样的异宝。就没有高阶修士眼馋,前来霸占宝井吗?”张航不解地询问眼前的一位身披蓑衣的中年散修。这位散修也是来雨城修炼水属性功法的,在收了张航的十枚中品灵石后,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呵呵,在下初到此地时,也有这样的疑惑。后来才知道,涵渟门虽然是蕞尔宗派,其背后却是四大修仙宗派天阙宫,据说是其下的一个分支脉络。”中年散修轻笑地说道,“况且,涵渟门的护宗大阵,名为‘万涛水龙阵’,利用本地充沛的水源提供能量,极难攻破。只要水源不竭,大阵就能自我修复,据说没有固态出窍境的修为,是强攻不克这个大阵的,因此,涵渟门虽然整体实力不足,但躲进宗门大阵后,也勘以自保。有诸多觊觎宝井的修士,最终都因为无法破阵进入,而不得不悻悻离去。”

“嘿嘿,我家主人虽说修为不是顶尖的,但是破禁能力肯定是首屈一指的。”老白静静地蹲伏在张航的肩头,不由得想起他在德阳宗禁地破禁的往事,心底这样自忖道。张航辞别中年散修后,按照其指定的方向,前往涵渟门探查。十里大小的雨城,西面是张航进城的官道,北面是水波潋滟的雨湖,南面是一片低洼潮湿的沼泽,只有东面有一座千丈高山,名为“蓝霖峰”,涵渟门就坐落在此山当中。穿过雨城的中央大道,抬头就能看见云遮雾绕的蓝霖峰。整座高山像一头弥天巨兽般,耸立在濛濛水汽当中,呈现出怪异的蓝莹莹色泽。一座巨大的肉眼可见的浅蓝色大阵,把整座山峰都笼罩其下。

待张航摸清大阵的分布,确定潜入的点位后,就先回到城中,随便找一家客栈歇脚,然后坐等黑夜的降临。由于每日都沐浴在雨水中,雨城的白昼显得苍幽阴暗,视线和神识皆受到雨幕的影响,未能探测很远。这样的情况,在漆黑的雨夜,一定倍加压制,有利于他夤夜潜入宗门去探查一番洇霂井的情况,如果确如散修所言,此井真的是水元素精华浓缩的宝井,张航就准备在那里修炼。按照那位散修的说法,涵渟门修为最高的只有掌门和一位太上长老,皆是液态灵海境修为的模样,虽说他们修炼的水属性功法不凡,但还没被张航放在眼里。要知道当初他还未臻至固态境界时,就敢夜探有地界至尊存在的魔天门,现在身边更有实力强横的老白助拳,因此他才放心在人家宗门里潜修。

雨时断时续地下着,忽而是萧萧飒飒的飘雨,忽而为零零星星的阵雨,忽而是迷迷茫茫的烟雨,忽而为噼噼啪啪的豪雨。等到了午夜时分,这雨终于摆脱了敷衍了事的做派,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下起了瓢泼大雨。奇怪的是,即没有电闪雷鸣,也未曾风起云涌,水柱就这样凭空而降,好像虚空中有许许多多的顽劣仙童,正一瓢一瓢地往下倾倒天河的河水。一个身影就在连天接地的雨幕中,沿着白日探查好的线路,飞速地往蓝霖峰而去。正是身披天罗裳的张航。

涵渟门的一座偏殿的阁楼中,一位身穿黑衣的青年修士,正在心无旁骛地修炼功法。但见一条条水汽,如同白色的鳗鱼般,从阁楼外的水幕中飘逸进来,汇集在青年修士的身前,逐渐组成一个水汽球,把他整个人裹挟进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其身后,猛然五指一抬按压在青年修士的头颅上。片刻之后,黑影再度消失,而青年修士蓦然惊醒过来,骇然发现阁楼的地面一片湿漉漉,自己竟然在修炼中晕厥过去,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何事。

“主人的搜魂大法端是精妙,事后那个低阶修士,竟然会完全不记得自己被人搜魂之事。”老白的传音,在张航耳中响起。“嘿嘿,也就是对于修为差距过大的修士有用,正好用来搜寻自己需要的信息。”张航回应了一句传音,身子却一刻不停地按照刚刚搜魂得来的信息,借着雨幕的掩饰,快速穿梭过涵渟门的安全区域,朝着信息中洇霂井的所在奔去。

张航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过涵渟门太上长老的洞府,丝毫未惊动这位宗门的最高修士,拐过一坂青竹,绕过半亩花田,从两队巡逻弟子的眼皮子底下窜出,直奔至蓝霖峰山腰的一处布下禁制的山坳前。大阵在哗哗大雨的冲刷下,焕发着淡蓝的光芒,大阵光幕上隐约可见九条蓝白相间的蛟龙,在蜿蜒游动,强烈的水属性法力在光幕中透发出来。显然此处的禁制,同宗门大阵为同一的禁制,算是防护力强绝的大阵了。不过这等禁阵在张航面前形同虚设,在金手指点开禁制后,张航的身影一晃就进入了山坳。

山坳中烟雾弥漫,如同仙境神宫,原来这里的禁制虽然隔离了雨滴,却吸纳了雨水中的水元素,使得整个山坳中水汽蒸腾,白雾翻涌。浓重的水雾遮挡了视线,老白从张航的肩头跳下,化为五丈大的巨虎,张开血盆大口无声地喷出一股强风,如同铡刀一般把面前的水雾一铡而开,顿时现出一条青石铺就的石径,蜿蜒伸展至山坳的深处。巨虎沿着石径在前开路,前肢双爪交替拍击向滚涌过来的水雾,使得眼前一直保持着数丈宽阔的可视通道。盏茶功夫后,一虎一人就到了一块山岩之下,站立在一口八角古井前面。

古井大约只有丈许宽广,井口高出地面约有三尺,由八块尺寸大小一样的雪白玉石围砌成八角,面向他们的一角的玉石上,阳刻着“洇霂井”三个古拙的大字。周边的浓重的水元素所凝成的水汽,丝丝缕缕从井口中没入古井当中,张航拂开碍眼的水汽,就看到湛蓝色的井水,水质清澈纯净,越往下看到的井水越是蓝得炫目,在张航目力所及的井水最深处,赫然看到的是呈现黑蓝色的井水。整口水井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水元素,让张航大感不虚此行。张航因为具有在水中呼吸的能力,曾经在海底、潭底、湖泊等水泽之处下潜,甚至修炼,但是从未发现这般精纯的水元素的地方。“这不是普通井水,而是水元素重新液化的液体。”老白虎目一睁,咋舌称道。张航吩咐老白在井外修炼兼护法,自己则身子一动,噗通一声跳入古井当中,一直往井底沉潜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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