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看见之后笑了笑,便不再理会,随即看向郑秉贤,缓缓的道出:
“倘若我说无意中得知我叔婶多年前谋害我的爹娘,郑公会不会相信呢?”
“又或者说,在我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郑公愿不愿意为我翻案呢?”
王易语出惊人,一旁的李白睁大了双眼,没想到竟有此事,要说该不该相信,从王易的行事以及才学,而又见识过王何氏的撒泼,李白无疑是相信王易多点。
而坐在上首位的郑秉贤也露出了几分惊讶,不知惊讶是不是刻意装出来的,深哦了一声,正了正脸色,却是如闲聊一般。
“啊哈哈哈,虽与王小郎君才数面之缘,学问也是让老夫好生惊讶,今日难得,何不畅谈一番?”
王易见郑秉贤顾左右而言之,根本就避重就轻的转移话题,如今这般试探,必是想要知道和衡量他够不够资格,值得郑秉贤重视。因为说到底,王易还真的无法对等的要堂堂一县令办事。
“哈哈,难得郑公要求,我实在是求之不得。”
“那不知王小郎君对当今圣人当政,觉得本朝可算兴盛?”郑秉贤此言就有些逾越了,让王易和李白都有些吃惊。
虽当今圣人广开言路,老百姓也可以痛快言论,就是当街发表,只要不恶意抹黑,造谣谋反,那便不会惹生事端,但作为朝廷官员,除了谏官,却不可过于妄议朝政。
或许王易和李白觉得郑秉贤这算是闲聊,不怕外传,所以不甚在意。又或者是郑秉贤本就没过多言论,只是在问王易,外人也拿不到把柄,底气所在。
王易也不想太多这些,既然郑秉贤有心这样问,那自己也没有什么畏缩的。
“这有何难?”
“哦?那是如何?”
“自然是,当今圣人日夜不辍,勤勉自身,励精图治,可谓难得的好皇帝,朝廷百官忠心耿耿,更有肱骨之臣呕心沥血,百姓安居乐业,盛世大唐,就在眼前。”
王易侃侃而谈,信誓旦旦,说话功夫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
郑秉贤听到王易的回答,微微一笑,但是眼神中却流露出了失望,接着摇摇头。看来还是太稚嫩了,见解太浅。
“这无疑是表面上好听的,郑公可要难听的?”
“噢?难听的又如何?”本来郑秉贤已经渐渐失望,一听到王易还有不同的说法,便又兴起好奇之心。
“那便是如今世道,兵灾,饥饿,依然无处不在,平头百姓平日里野菜加粮食也只能是混个半饱。”
“而突厥人年年犯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于士卒来说,只要能吃饱饭,就值得拿命来换,要求何其之低。”
郑秉贤有些呆住了,他能感受到王易言语的凌厉,却又字字在理,这让郑秉贤越听越心惊,使得郑秉贤更渴望想要王易接着讲下去。
“说到底,上位者的朝代统治更迭,底层老百姓都始终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世家门阀掌生死大权,生民命脉,如此悬殊,便是一个永远无法打破的恶性死循环。”
“然即使知道,也无法做出任何彻底的改变,虽然现在朝廷努力削弱世家门阀势力,巩固新兴皇权,却也成效不大,只因朝廷官员中多数何尝不是世家门阀,大刀阔斧的改革,只会打破刚刚稳定的平衡。”
王易一言一字的讲着,却又适时的停住了再往下说,轻抿了一口茶,笑着见向郑秉贤“愚昧拙见,难登朝堂,郑公莫见笑。”
“不!王小郎君字字珠玑,可谓一针见血。”郑秉贤再看王易便更多了几分赞赏,不再有轻视之意,因为这些看法言论,竟与他老师曾言的大体一般无异。
郑秉贤按捺住心惊,顿时萌生出一个在他看来不可置信的想法,急忙问道“那可有解决之法?”
王易看着郑秉贤一脸渴求知道答案的样子,却也没有再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只因这个办法根本无法得到实施,甚至会让自己惹来屠刀,于是淡定的摇摇头:“实在才疏学浅,不知解决之法。”
而郑秉贤见王易答不出来,却露出了理所当然的神色,好像王易答出来了,那才叫怪事。因为他曾经也见老师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说不出解决的方法,如今追问一下,只是抱着一丝尝试。
“唉,无妨,王小郎君有此高论,已经实属不易。”
王易却装模作样的惭愧不已,这更是让郑秉贤心生不忍,这般难题,实在是苦了他。
“那不知王小郎君对本县今后发展有何看法?”
“这个其实在郑公心中早有答案了吧,只是缺些契机而已,不知我所言是否正确?”王易早就看出眼前这个县老爷绝非简单,无论谈吐或威严就与区区一县令不可同等,所以对他治理一个邑水县,还是有着信心的。
至于外界那些,两派抗衡的传言说法,在王易看来,有些不实,更多的可能是郑秉贤无心理会,就如一只老虎会在意苍蝇的想法吗?
“哈哈哈哈,这话老夫爱听,但怎么在你小子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别扭呢。”郑秉贤高兴的大笑,有些打趣的说道。不过至此,王易真正的获得了郑秉贤的高看,从称呼上的一变再变,到如今的小子,就可见一斑。
王易闻言,双眼闪烁一下,成了,特么的费了老子多少口水,亏老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这么久。
“方才你小子说的那件事,无凭无据,就算老夫愿意帮你,但也要费一番手脚啊。”郑秉贤一脸为难的叹气。
“王易日后定当铭记郑公援手,爹娘之仇,不共戴天,望郑公成全。”王易高声朗朗,讲的悲情万分,俨然一个不忍爹娘蒙受冤屈的孝子形象。
“好!你爹娘冤案,乃本县的份内之事,老夫定当秉公办理,严惩凶手,还无辜者一个公道,还邑水县一个朗朗乾坤。”
王易都被郑秉贤的话语感动到了,还没感激涕零的道谢一番。
“当然……老夫日后可能免不了叨扰一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