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洞府说是洞府,竟与洞外景致无异,皆是满壁的菌类透着紫莹莹的光,还有萤火虫穿梭而至,虽说委实贴近自然了点,倒还别有一番雅致,待辰之将我引进屋内,我便想收回我刚才的想法。
望着眼前的石凳石床,我言:“这便是,你的闺房?”
“阿九。”辰之拢了手,“姑娘家才称闺房。”
我挑眉:“这是重点?你莫不是见客休息便只有这一个房间吧。”
辰之点了点头,言:“虽是陋室,五脏皆俱。何况我并无甚朋友往来,如此便已足够。”
我禁了声,随便抄了个石凳就坐了下来,辰之便与我搁着石桌坐着,不得不说,就这一副凋零惨淡的景象,配上他这君子如水的气质,倒显得我以为他日子过得艰苦的想法俗气了许多。
我叹了口气,从广袖里将檀木盒掏出来置于桌上,辰之望着我:“这是?”
“那日你救了我,后来在东海龙宫又带我出海,我这人虽活的糊涂,但也知恩。这是药绸,敷于眼前便能视光,日后你带着它,便不受眼疾之苦。”言罢,我将盒子打开,云绸霞缎吸了药水竟成了玄色,透着五彩的光芒。
辰之看了看药绸,又将一双吸人的紫眸望向了我,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便起身,将盒内的药绸取起,走至辰之身后,轻轻地将药绸敷于他眼前,绕过脑后打了个结,而后与他询道:“可能见物?”
辰之微微一僵,点了点头。
“走!”我甚欢喜地拉向他的衣袖,“我们去看日落。”
辰之被我拉起出了门,我踏了祥云便与他从崖底冲了上去,辰之被我拉着,不由得唤道:“阿九,慢些。”
我回头摸向他的眼,竟是闭着的。是害怕吗?
心神一定,我便将祥云驶地稳当了些,待越来越往上升去,我悄悄置于辰之身后,将手敷于他眼前,辰之身形一晃,言:“阿九?”
我不言语,专心驶着,直到云升至青丘山顶杏花林处的崖边,我引着他缓缓踏下云层,带着他往最适合看景的地方站定,我望着紫霞漫天,将双手缓缓放下,笑道:“辰之,你看。”
放眼处,是满天朝暮卷烟云,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将天空染了个通透,鲜艳的颜色引的人的心情都豁然开朗,东至的飞鸟成排结队,打老远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声。我笑着,看着身边如玉一般的人,辰之一贯抿着的唇微张,风起,落了一地的花瓣卷上我们的衣摆,还有些掉落的打着旋的飞向空中,我抬手去接,却被我赶得更远。
忽的感觉肩膀微痒,我扭头看去,如玉般通透的手指间捏着粉嫩的花瓣,它那敷着玄色薄锦的主人竟也难掩天姿,这么看着,当真跟一副画似的。以前看话本子,形容美人都说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当时觉得委实矫情,如今看来,倒是我不知雅意。
“阿九。”如玉的人开口,虽清冷,却如暖阳般照了过来,莫名其妙的席卷上一身的暖意,我有些不自在,言道:“作甚。”
辰之嘴角轻抿,而后走近于我:“自我眼伤以后,从未有人问我疼与不疼。我父王,也未曾为我寻医,甚至不愿让人知我归家,便将引路灯都罩了黑纱,由我自行前去。”
“索性我也没什么地方想去,便日日待在洞里。时候一长,便也习惯了。”
风起,带起落花抚上他的面,竟似不忍离去般,我神使鬼差的伸手捏向那落花。
“你对我如此上心,我很开心。”
我一惊,心如雷打鼓般响彻了起来,再看与那人的距离,已一指之间,忙不迭的将手上捏着的落花甩了出去,后退了两步,将手拢进广袖里端了架子,深呼了几口气,言道:“你救过我,我也不是不明事理,又不爱欠别人情意,如此只是求个心安理得。”
辰之闻言:“你不必与我分的如此清楚。”刚才的暖意竟全然不见,我没由来的一阵烦闷,直拱手道:“天色已晚,择日再会。”
言罢,转身往回走,直到穿出杏花林,再回头看去,那人已然不见,只留了漫天花雨浸了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