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着修炼,又因得太乙真人说的那枚多余的神魂似乎有几万年的法力,不知不觉中,我的第一次飞升天劫就这么来了。九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势头更猛,那是一种蚀骨的痛,好比一把剑刺入心腹,又在我的狐狸肚子里生生的化出千把剑,将我的五脏六腑戳出几万个窟窿,我咬着牙数着,不敢松口,待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我昏死过去。
再睁眼,便是爹娘担心又自豪的脸,八个哥哥齐刷刷的将我望着,四哥走过来将我的爪子捏起,我一阵错愕,竟是回了狐狸身,却见四哥搭了搭我的脉,片刻后笑骂,“你这丫头,胆子委实大,飞升上仙也不言语一声,竟自己硬生生的挨了九道天雷,二哥发现的时候,你都被劈成碳烤狐狸了,差点没把爹娘吓死。”
我敛眸探了探元魂,果然仙气萦绕,源源不断。
娘笑笑,拍打着四哥,便摸了摸我的头,“我的小狐狸呀,一眨眼都是上仙了。这天雷历过要好生修养几日才是,莫要下地乱走,走一步就好似踩着针尖般疼。想吃什么便吩咐侍女告诉娘,娘给你做。”
我笑着,莫名其妙的情绪充满了我的胸膛,是兴奋,是自豪,我说不上来,只知我历了劫,飞升成了上仙,便有能耐护着京华了。我很开心,甚至有些被开心冲昏了头,所以待爹娘跟八个哥哥走了以后,我委实艰难的下了地,四个爪子踩在地上一步都似踏在针山上,我独独想着,一会儿我见了京华怎么将我飞升上仙这件事告诉他。
你往后不必再担惊受怕了,我飞升了上仙,自是能将你护着,你便轻松许多。
待走到偏殿门口,我咬了咬牙化了人身,推门走了进去,京华正躺坐于桌前看书,公子青衫,绝美款款矣。当时我想的是,要是能这么一直看下去便好了,那九道天雷挨的委实值。
“阿九,怎的不过来。”京华出了声,惑人的眸子将我望了一望,又道,“怎的连鞋都忘了穿?”言罢起身走向床榻,抱起他的被褥走了过来,铺在我的脚下,素锦的被子带起一地的尘埃,我一愣,却听他道,“你踩在被子上,莫着了凉,终究是姑娘家,还是要注意身子的,你脸色灰白,莫不是病了?”
我踩在被子上,温暖的触感从脚底传来,心底竟同这棉被一样软糯,似乎浑身的疼痛都去了一半,我看着京华,欢快竟涌了出来,“京华,我飞升上仙了。”蹲着将被子的褶皱抚平的人不可或闻的抖了一抖,而后抬头浅笑,“恭喜你呀,阿九。”
我知道我当时是愉悦的,因为我的音调似乎都要飞起来了,“以后你便不用担惊受怕,我自是能护着你的。”
是沉默,带着微微的夕阳色,透着暖橙的红和快要入夜的冷。我惊觉,京华似乎没有他说的那般恭喜我。京华直起的身子罩了过来,当初瘦弱的如风吹就倒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如这般屹然,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不需要我护着了。
“阿九,你想护着我的时候,可曾问过我需不需要你护着我。”还没入夜,就已经是彻骨的寒了,我强撑着自己还未倒下,直直的将他望着,京华抿了抿唇,又言着:“倘若你飞升上仙只为了将我护着,便是让我徒增惶恐。”
“你是青丘的圣女,身份尊贵,我却是灵鸠山的无名贱妖,就算是妄想,我也是未曾想过的。”
指甲不知何时已渗入肉里,刺骨的痛又洋洋洒洒在身体的各个角落蔓延开来,我拢了袖子,笑了笑,“你也忒看得起你自己,我只是飞升上仙,过来告知你别忘了备上我的飞升贺礼,又念着你我相识一场,倘若有日有难,自是要告诉我一声,我好去助你。既然你说不需要我护着,那便算了,虽然我日日闲的无事做,也是不爱做那等热脸贴冷屁股的事的。”
言罢我将脚下的软糯踢走,又笑,“不过你说的也是,我是青丘圣女,身份尊贵,倘若有日你当真有难,去救你这等卑贱蛇妖也委实不值。”
京华闻言僵了一瞬,片刻笑开,“阿九说的是呢。”
“嗯,我走了,记得备好我的飞升贺礼,贵重点,你那些破铜烂铁我是不要的,我身份尊贵,怎能要那种东西。”言罢,我转身出门,每一步,都似走了许久,而我,终于也立不住。
娘说错了,这等针扎之痛确实是不痛的,天雷之刑也不痛,诛心之痛,才最难熬。我生性骄傲,就连伤害这等事,也是不甘落人下风的,那日这般,也确实让我明了我同京华之间的差距,原来不管我以为我有多特殊,在他眼里,我同那些与他逢场作戏的侍女一般无二。
就连拒绝,他都说的一样缠绵,让我以为他对我是有情的,无奈身份所致不能与我厮守,倘若我真信了,便从此煎熬着,欣喜着,期盼着,纠结着。
我同辰之说的那番话,便是不想让他受我受过的纠结苦,痛快了当,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