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阿灵独自赶路条件艰苦,每打开一层包布都能看到布的颜色浅一点,直到最后一层打开时,二人见原来这包琴布是雪白的,但是最外层分明已变成了深灰色,二人不禁脑袋自动往后退避三分心中咋舌……这得有多脏啊我的天。
阿灵却早已习惯一般,将包布全都打开以后细心的又将布从外往里卷成一卷,最后剩下雪白的那一面规整的放在了屋内角落。还真别说,光是这琴盒就很讲究,经过特殊工艺处理过的深色磨砂木面显得琴盒本身很不起眼,但是细看却又能发觉这种材料透着一种木材原有的幽幽深绿,低调又让人看着舒服,想起深山山林的静谧,皞定神细细又打量着这琴盒,总觉得好似在哪见过这种木材一样,一时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而对于穆冠,虽说压根没见过这是什么木材工艺,但是对于这琴盒的打造和链扣机关,不免心中微动,转念一想,这木材没有见过,这工艺应该不会是……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也不知阿灵旅途有多长多劳累,但是这琴盒竟然连一丝擦伤划痕都没有。阿灵见二人虽然神色各异却也不说话,便是微微笑了,想必二人是真的很好奇,特别是穆冠那聚精会神的样子,大概真如他自己所说是好琴之人吧。阿灵低头轻轻将琴盒的按扣结从左到右一一打开,一边说道:
“两位看到刚刚那包布是不是觉得很脏?其实并不是两位看到的那样,布很干净,如果真是那么脏的话,我可舍不得拿来保护我这琴。”
“哦?可我看包布最内层是雪白色的,但是外层却是深灰色的,看似是一整块布,莫非是阿灵故意熏染的颜色,这又是所谓何啊?”穆冠接话道。
“穆公子此言差矣,包布确实是一整块布,但是并非我特意渲染的颜色,只是一种护琴方法。由于我四处云游跋山涉水,自己倒还好,身上的包袱难免会有一些磕磕碰碰,这把琴对我来说同生命一样重要,所以我用琴盒装上以后还用布层层包裹,但是我发现就算如此也难防尘土风沙,一直很苦恼这个事情,一路来都提心吊胆的保护着我的爱琴,直到我后来路过方丈仙山修行时,遇到了一件妙事……”
“那布,莫非是鲛人脂?”皞突然出口问道,看着放在角落里的那团白布,阿灵一愣。
“皞……叔叔好眼力。”阿灵没想到皞这么一会就反应过来了。
“鲛人脂?皞叔叔怎生就认得了?”穆冠也是一愣,他完全没想到这包布竟然还是掺搅了鲛人脂的,那怪不得这个成色了,真正的上好鲛人脂加工制作出来十分不易,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可没想到皞叔叔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转头看向皞,他竟也沉默不语,只是看着那包布若有所思的样子。
方丈仙山在大陆东极边境,是为天下第一人间仙境。人杰地灵,自成仙派,非贵族通婚则血脉相承,是鲛人一族的聚居地,而有一种东西只有方丈仙山才有,那就是鲛人脂,这是一种用法非常广泛的胶状物质。鲛人脂,顾名思义自然是出自鲛人身上的,鲛人族每十六年全身脱鳞一次,但只有每个鲛人十六岁那年第一次脱鳞时才会从新生的尾翼上随着第一次换下的旧鳞渗溢出一种自然胶质,便是鲛人脂。鲛人脂无色无味,十分粘稠,是上好的药引,也可用在木作及各种工匠技艺上,最有名的功能莫过于其密封性极好,所以经常用在各种需要密封的事物上,比如酿酒存粮甚至封棺,而用上好鲛人脂处理过的密封器物根据其使用的工艺以及加工方式可使用长达数十年甚至百年之久。
“其实我在方丈仙山,也就是鲛人国修行时遇到的那件妙事便是与此有关。因为方丈仙境在那大陆边境的海中央,因此路途艰险,而又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到了仙境,此琴不慎落船,顺海激流,眼看就要撞上岸边礁石——”阿灵说到此处还是十分的后怕,无奈的转头看了一眼听得一脸严肃的穆冠,缓了口气又接着说,
“幸而当时风浪不大,正好有鲛人族在水中嬉戏玩闹,千钧一发救下此琴。我便与那几人结识了。我将我的困惑告予他们几人,后来他们说如果在麻布上浸抹鲛人脂,烘烤一百天,此布密不透风而且柔韧无比,是在旅途中保存易碎货物的极好材料。”说罢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角落里那团不起眼的白布,本以为是块破布,现在看来,这块破布可能价同此琴啊!
“哈哈!今天真是开眼界了,不过阿灵我还有一个疑问,这鲛人脂虽然出自鲛人身上,而鲛人国也是鲛人一族的家乡,但是据我所知,上好的鲛人脂并不易得,根据每个鲛人的体质不同,他们16岁渗溢的鲛人脂的质地也会各有不同的,有些甚至根本就毫无价值。而你这块包布上浸抹的鲛人脂能经得起烘烤一百天质地定是不会太差,又这么大面积的使用,他们怎么肯给一个异乡人这么多的好脂?”阿灵听完便面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其实……也算个巧合,那几个戏水的少年与我年纪相仿,而他们几人家中正好是做鲛人脂生意的,虽说他们家坊中脂多但也不是白白捡来的。几人帮我捡琴后,便是邀我到家中做客,为了答谢,我每日到他几人族府上献曲三首,一来二去,这布便由此而来。”二人了然,只有皞微微蹙眉的看着阿灵,阿灵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的言语当中是否有什么欠妥,使皞不悦,本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你认识的这几个鲛人族中,可有尉迟姓的?”皞缓声问道,阿灵一愣,呆呆的回答,
“……有,有三个人都是尉迟姓。”
“哦?那你琴落水的地方可是叫乙荒码头?”皞又问道。
“那倒不是,皞叔叔也去过方丈仙山吗?也是与尉迟家交好?”阿灵对皞的连发两问突感亲切,便眼神放光又有些激动的问道。哪知皞瞧他一眼,虽没有不高兴,却也沉默不语了。穆冠见他不愿多说便从中打了圆场,
“诶~这段渊源我们可以以后再细说,当下可是观琴要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