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衣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冷冷直视白檀。白檀轻幽一笑,“难怪良欤为你弃旧爱于不顾,可惜我不是良欤。”
退后一步,京衣冷笑道:“白公子阅人无数,看不上一个小小的成衣店女子,我自然也无话可说。只不过……”
“只不过姑娘还真的是令白某刮目相看!”白檀向前一步凑到京衣身前,“姑娘以为,在下定会应你的条件,然后打算如何?”白檀的气息微微落在京衣的睫毛上,京衣诡谲一笑,“自然是请白公子示下,若有需要,京魂裳必当尽心相助。”
“我答应你。”白檀轻轻将这四个字吐出的同时微微俯身落了一个吻印在京衣的眉心,京衣大吃一惊,却仍努力维持自己脸上的淡定,“那就多谢白公子了。”
白檀玩味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瞧着京衣好不有趣,“白芨白芷白芍白术,你这脂粉可与‘香’差之甚远。”
“白公子若对香氛脂粉感兴趣,可移步云氛香斋,京魂裳不做脂粉生意,不如就说说你打算让我做什么吧?”京衣听见开门的声音,烟罗正抱着京绣拿回来的丝线嘟嘟囔囔走进来。
“让我一个人做这些?二姑娘走的时候也没告诉你她什么时候回来?你肯定是听岔了,这么多丝线,我怎么可能今日天黑前缠完?是不是你不想干活才都推给我的?我可告诉你茜素,别以为你主子回来了你就能随意欺负我,我……”
“烟罗,还有客人在。”京衣不动声色,茜素默默跟着烟罗进来,拿走她怀抱的一大包丝线。
烟罗不知道京衣怎么会出来,暗暗骂自己不该口不择言,赶紧垂着头认错,“大小姐,我不知道您也在。”烟罗好奇心重,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一眼白檀,见他一身素衣轻衫,又气貌不俗的样子,暗中揣测,怎么会有男客?
棠秋画从纤织阁利落地出来,迎向白檀,“公子请随我入内挑选,必能有入得公子眼的佳裳。”白檀顺从眼前这场戏,跟随棠秋画进入纤织阁。
京衣借口自己累了,迁茜素给自己斟茶来,烟罗一看放了心,进入柜台里面认真缠起丝线。
京衣看着门外人来人往的行人,茜素麻利地斟茶奉上,烟罗熟稔地缠着丝线,她抿了一口茶,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人竟然是他,白夙伏,煦州公子,书香门第,这样的人跟良欤能做朋友还真是讽刺呢。一个自由随性,说的好听叫不羁,其实就是放荡,不过这也不关京衣什么事,只要完成了他的要求让他再不出现便是。另一个就比较麻烦了,贵胄名流小王爷,但却从来出不去良王府,世人都传,自从他大哥良栩学他老爹离家出走之后,镜词夫人就把这唯一的小儿子看管的十分严密,最过分的就是不许他再出门,除非有上头的指令否则只能待在王府中。这个良欤倒是孝顺,完全听从母命,竟真的不再出门了。如今他显然是对自己这位“夫人”动了心,为了她,连心爱的“嫂子”也送走了,还真是个情种呢。可惜呀,京衣不是他的什么“夫人”,而可能成为他夫人的那个人,又不爱受王府那份管束,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人……
京衣看向纤织阁,珠帘微动,完全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她垂下睫毛抿嘴一笑。
纤织阁内,棠秋画双手插着腰绕着白檀转圈端详。
“说,你为何来这儿?”
白檀往她脑门儿上弹了一崩儿,“小丫头,你不是说你叫京衣吗?还挺会骗人呀!怎么几日不见,脾气见长啊。”
“啊!”棠秋画气鼓鼓地瞪着他,“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何以见得?”白檀端起一杯茶问也不问就喝起来。
棠秋画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嘲讽道:“像你这种浪荡公子哥儿,我见多了。”
一句话惹得白檀来了兴趣,托着腮将脸凑到她面前,问道:“见过多少?说来听听。”
棠秋画双手并在一起直接推开他的大脸,“我凭什么跟你说,你走开。”
“哈哈哈哈,有趣。”白檀朗声大笑,突然停住,定定地看着棠秋画,问道:“你为什么要让别人替你成亲呢?”
棠秋画脸色突变,生气起来,大吼道:“与你又有何干系!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一边说一边把白檀往外推,正好撞上进门来的京衣。
“秋画,你这是做什么?不成样子。”京衣并不大眼瞧白檀,他却不自觉地被引着看向她。
“白公子,你茶也喝了,旧也叙了,有什么需要我们姐妹做的,直接说吧,我们一定尽力而为,之后还望两清。”
棠秋画不再插嘴,表情严肃地盯着他。
白檀突然变得认真,双手搭起躬身行正礼,“请二位姑娘搭救幼弟。”
“你弟弟?”棠秋画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不解道,“你还有个弟弟?”
京衣道:“你方才刚进来时,我便说了,今日不曾见过小白公子。”
“我答应帮二位姑娘隐瞒,还请姑娘也不要托辞出手相救。”白檀假意要跪,京衣刚一伸手他便立即站直了身。
京衣转身背对他,淡淡地说:“既然如此,白公子要我们如何帮?”
“请姑娘随我回良府。”
京衣和棠秋画不约而同道:“你说什么?!”
京绣站在门口,她不知里面的人在聊些什么,这是第一次她对纤织阁这么好奇,但她无法知道,因为她不能进去,这是她们约定好的。
白檀掀开帘子,看到站在门口的京绣,有欣喜色,“京绣,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京绣露出灿烂的笑脸,“你怎么不说是你喝茶的时间久呢?”
“哈哈,是,我是该走了。”京衣跟在白檀身后出来,“不过,得借你姐姐一会儿。”
“啊?”京绣吃惊地看着京衣寻找答案,“你们要一起出去吗?”
京衣安慰道:“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可是……”京绣欲言而止,“那你早去早回。”
白檀伸手搭在京绣的肩膀上拍了拍,“走了!”
二人大步走出京魂裳。
京绣看着二人同进同出的默契,脸上的笑意不受控地沉了下去,烟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我就说嘛,我们京魂裳怎么会有男客!果然不是来买衣裳的。”
京绣的叹气轻得烟罗没有察觉,“烟罗,他们要去哪你知道吗?”
烟罗讪然一笑,“我哪儿知道啊,两位姑娘可是把这位男客看护得紧呢。”
“你说什么?”京绣突然转过去看着她。
烟罗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不该说的,“没什么二姑娘,是秋画把他带进纤织阁的,我,我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
趁京绣发怔,烟罗赶紧一溜烟逃开了。
京绣心想,棠秋画也认识的人,京衣也认识,这个白檀,又是良王府的人,煦州,京衣,她们在隐瞒什么?还是,他本来就是个浪荡公子哥儿。想到这儿,京绣突然皱眉一紧,看着京衣和白檀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街上人来人往,京绣一路加快脚步希望能赶得上。越走越着急,看不见二人的半点影子,京绣心焦起来,她早该想到的,心不在焉加上慌不择路,就连对面驶来的四轮马车都没注意到。
“吁!”
车夫一声高呼急勒马,京绣受到惊吓被倒到在地。
“你不长眼睛啊!”车夫凶悍又气愤,跳下车指着她骂。
京绣从方才的神思中抽回来,看清楚了目前的处境,她一边示弱一边缓慢地从车前挪开,“不好意思,是我没看路,惊着贵人了。”
“哪个着急投胎的,连良王府的车都敢撞!”梦荼掀开车帘,怒气冲冲地吼道。
京绣看了一眼这人的打扮,就知道是个狗仗人势的丫鬟,她默不作声,拍拍身上的尘土继续赶路。车夫也不想多耗时间,没有说话重新坐上车。
梦荼看着京绣的背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哼,贱命!”
她刚坐回车里,就看到白悬探着半个身子在轿子外面,大喊大叫:“仙女姐姐!姐姐救我!”
梦荼一把扯住白悬的后衣领狠狠地把他摔到车里,白悬愤怒地瞪着他,依旧大声喊叫:“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梦荼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白悬细嫩的小脸上印出红掌印,“啊!”白悬手脚并用奋力蹬踹梦荼,这一阵反击她始料未及,竟被踹到轿帘外面,整个人都头朝后翻了过去。
白悬趁机爬起来逃跑。梦荼挣扎起来抓住他的脚踝,白悬大喊:“你放开我!”
梦荼死死抓住他,大叫道:“元禄,快走!”
一直立在旁边看热闹的车夫此时得令赶紧上车。
“驾!”
“吁!”刚起步就刹车,梦荼和白悬都差点掉下来。
车夫盯着拦着马车的人大喊:“怎么又是你!找死呀!”
“姐姐救我!”白悬双眼放光,冲着京绣激动大喊。
梦荼捂住他的嘴,京绣愠怒地看着她。
“小少爷,这是怎么回事?”京绣问道。
白悬狠命地咬梦荼的手,她疼得不得不松开,白悬趁机脱身,躲到京绣身后。
“这个贱婢是良王府的,她绑架本少爷!”京绣看了看白悬脸上的红掌印,把他护在身后。
“你又是谁?!”梦荼理直气壮,“良王府的事你个贱民也敢插手!”
啪!
话音未落,京绣的巴掌就利落清脆地落在了她的脸上,“恶奴。”
梦荼捂着脸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贱民你敢打我?”
啪!
又一巴掌落在她的另一侧脸上,“没人教你出了王府要说人话的吗?”
梦荼两颊红肿,眼泪都被打了出来,“你!”
京绣牵着白悬的手,“告诉白檀,让他拿我的钗子来换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