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就连蓝映月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起来,当时那毁天灭地的景象实在是太过可怕,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幸免于难,只当是苍天有眼,自己命不该绝于此,在那等绝境被蓝应天这个懵懂无知的小鬼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要知道两年前的蓝应天还是个未开化的野小子,被小安镇镇民收留取名为二狗子的他连最基本的语句都说不清楚,第一次见到她后两眼放光,活像一只发情的野猴子。也没个开场白,扛起她就是一顿狂奔,跟抢亲似的,差点没让蓝映月崩溃,以为自己名节不保。
“炼天邪轮……”蓝应天挠了挠头,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那日的情形太过混乱,只听天地间一声轰鸣,热浪席卷十万大山,无数鸟兽鱼虫化为了灰烬,眼前尽是铺天盖地的黑色。他也不例外,当场就昏死过去,不过初次见到蓝映月就惊为天人的蓝应天把她宝贝得很,条件反射就将蓝映月压在了身下,一同被炸起的土浪埋住。
就在蓝应天努力回忆两年前的情形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自眉心爆发,当下惨叫一声,软软倒在蓝映月怀里。
“凝神静气,不要胡思乱想”蓝映月脸色一变,一声大喝已是调动了体内所剩不多的玄力,化作清音直灌蓝应天脑海。
这两年只要是蓝应天回想那日情形,这股疼痛便会莫名而来,饶是蓝映月见多识广,也不能判断一丝端倪,每次只能焦急等待结果,心里实在不好受。眉心和丹田乃是修玄者立命之本,前者更是神魂所在,稍有不慎便会落得身死道消下场,好点的也是一辈子白痴了。
蓝映月眼角泛起了泪花,两年朝夕相处,原本冰封尘心的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亲情,对蓝应天这个莫名出现的小鬼有了深深的疼爱和依恋,有时候她甚至在想自己不是蓝家的人该有多好,没有任务,没有使命,如此便孑然一身游历十万大山,将蓝应天教导成人,争雄大陆,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噗”情绪的剧烈波动让蓝映月体内的火毒趁机作乱,一口逆血喷出,半空竟是炸成一个黑色的骷髅头,嘎嘎阴笑着消散。
“姐姐,我没事”蓝应天忍着疼痛慌忙起身,扶着蓝映月躺在床上。这种情况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一次比一次严重,来得快也去得快。蓝应天只道是那次劫后余生带来的创伤,无能为力便不再放心上。他在一旁抽屉翻出一根指头粗细的檀香点着,随着青烟弥漫,房间内一股清凉感绕在床头。
“嗯……”蓝映月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臂,苍白的脸上写满了柔弱,耳边的黑色血管范围肉眼可见地扩大了很多,显得有些可怖。
“姐姐你说”蓝应天握住蓝映月手,心中没来由一阵不安,直觉告诉他姐姐此刻的状态不妙。
蓝映月细细地打量着蓝应天线条渐渐硬朗的脸庞,心中的怜惜却是更深。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自己两年前就死去,不要遇见这个像是命中注定相见的少年,因为她深深明白曾经拥有却又失去是多么的痛苦。
“应天……两年了,姐姐坚持两年了,实在是……”
蓝映月话语止不住地哽咽,没有人能够体会她每日承受何等的痛苦,那蚀骨消魂的火毒实在不是单单凭借意志就能抵抗的,要不是蓝应天年纪尚小,心中期盼可以教导他更多的东西,蓝映月早就选择了自我了断。可眼看蓝应天头痛症状愈加频繁,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影响修玄道路,她心中终于下了决心。
“不要说,姐姐不是说过会好好活着吗?会为了应天好好活着吗?应天不要姐姐死……”蓝应天心神大乱,几欲疯狂。
该来的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他虽然记事起就在小安镇,最远也只是去过了盐城,没什么见识,但蓝映月身上超然的气质让他明白自己的姐姐不是普通人,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巅位存在。这点从小安镇辈分最大的三阿公都对蓝映月毕恭毕敬的态度上可以明显看出,这样的存在都被伤成如此,折磨的每日每夜苦苦呻吟,自我了断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蓝应天心在滴血,可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双手攥拳,已是鲜血淋漓。
“听姐姐说……”蓝映月见蓝应天克制模样,欣慰一笑,这个野小子终于长大了啊,自己终于可以不用瞎操心了,这两年真是艰难啊。
“接下来我会用体内全部的玄力……”。
……
……
夜静星稀,一汪荷塘波光粼粼,明月皎洁,映出温馨木屋。简陋的小屋挂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爬山虎似的植株懒洋洋舒展着躯干,吞吐着月华。
屋内,蓝映月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合在小腹,一袭长裙整齐绽开,每一个褶皱都均匀对称,经过了细心地整理。原本倾城的容颜已是爬满了黑色的血管,散发着淡淡的幽芒。可她的表情很安详,恬静,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怀春的少女忆起了羞涩的事情,洋溢着丝丝幸福。
蓝应天直直站在床前,木然的脸上一片空洞,眼睛的焦点全部都是自己姐姐的音容笑貌。和之前相比,他眉心处多了一朵栩栩如生的雪莲,似白似银,流转神秘光辉。
这朵雪莲便是蓝映月体内仅存的玄力凝结而成,封住了蓝应天部分识海,如此一来他便不会再受头痛之苦,某一天识海破碎的隐患也就不复存在。这两年,蓝映月体内的玄力一直在与火毒对抗,虽是节节败退也大大延缓了死亡来临的时间,不过这次为了解决蓝应天身体的问题,她的玄力消耗殆尽,再也压制不住火毒的蔓延,此刻已经失去了意识。
“冰魄雪莲……寒属性么……”
感受着头脑前所未有的清凉,蓝应天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而后猛地睁开,爆起夺目精光。
“姐姐,我不会放弃的,既然两年前我们相遇,我有了蓝应天这个名字,这世间,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谁也无法把我们分开,哪怕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