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怎么了,”心欢终还是察觉到了心宜的十分反差。
心宜还是有些许混沌,想要静静的找个头绪出来,但也不想让心烦跟着忧心,勉强牵唇扯出一个安慰的笑意,“有些累了,而且好饿,去帮我拿点吃的吧,我先歇会。”
心欢看心宜并不想过多说话,又仔细确定真的没什么事,也就只能以为是累了饿了想休息,就匆匆而去,不再过多言语。
心欢走后,突然的安静让心宜内心更是空落,如沉深渊,这种湿漉漉的裹缠感,非常不舒服,心宜想快点把它扔掉。
也就起身随意的踱步而行,春日的暖风轻抚于面,零落单飞的花瓣时不时的洒落肩上,这是一个生命盛放的季节,也是一个坠落飘零的季节。
信步游走间却胡乱的又走入了前几日刚出柴房时,心欢带自己散步的小院假山处。
山水依旧静静,垂柳依依浅浮,嫩嫩的细叶也已变得宽展碧绿,随风摆动间偶露出隐藏其间的星星柳絮。
春,不可遏制,那自己是不是也就注定了,来去不由自已。
心宜带着十分落寞的茫然,又走向垂柳下那块石头坐下,已经过午阳光的温度早已逝去了沸点,虽然灿烂的光晖十分用力的绽放出巨大的炫目,可再努力也依旧不可能再燃烧出那样温暖的沸点,灿目的光影也只能默默被暮时的春寒默默的吞食。
石上的寒意慢慢的渗透心宜,穿过四肢百骸,上下齿都忍不住要打颤了,心宜伸手摸摸心脏跳动的位置,这么冷了怎么这里却一点感觉不到了,却还有些许的空荡。
“寒气已经很重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会着凉的,”清亮的声调,打乱了心宜茫然的空思。
入目是一张灿若朝霞的笑脸,青衣短衫,偏深色的脸庞在西沉的余辉中更像是渡了层金光,汗渍依旧浸满了头巾,隐隐的汗味合着男性特征的味道潜散四周。
是那日帮自己取绢帕的莾撞小伙子,心宜牵牵唇,并不准备回答。
脚着地,踏实的酸麻感一下袭来,“你慢点,你手怎么这么冰?”清亮的声调在心宜耳边炸开。
半侧的身体撞在一处有力的臂弯里,鼻息处那股混合而成的体汗味,直扑心宜脑门,心宜有些恼恨的带着慌张一时无措。
可含恼的眸子在对上那抹比朝霞还灿烂的笑容时,不知觉得却被掐灭了几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鲁莽,也很不礼貌,我会很生气的,”心宜甩开他手,一时却又不知如何来谴责他好,大骂这些话心宜是说不出口的,“男女受授不清你懂么?”心里的不快也让心宜略有不甘,但也只搜肠刮肚的翻出了这句话。
“知道,可是我不扶你一下,你就会摔在地下的,摔在地下了,然后就会不漂亮了,”青衫男子到回答的很干脆利落,笑笑的表情让心宜更是郁结的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刚刚抬步时脚下确实不受力,坐的时间久了又冷血脉有点滞结,是落空了一脚,但心宜觉得应该离直接摔倒在地,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但谁又知道了,不可能再来求证一遍,试试刚刚那样会不会真的摔到地下。
算了,心宜并不想去再较真,自己那么说也只是为了掩饰刚刚失重时自己的尴尬,而他相扶毕竟也是好心,自己还不至于对于此点小事介怀到不让的地步,毕竟意外谁都说不到。
心宜懒得再去说这个,“你干嘛的跑这里,干什么的?”这几日在府里见的男仆并没几个,而他这身打扮也与府里的男仆从不一样。
“给府里送食材的,这会准备运泔水走了,你是府里的舞姬么,怎得又躲在这里偷懒,”青衫男子到是完全一幅不打草稿就说的样。
心宜气结,“我干什么管你什么事,需要你说,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青衫男子有点不好意思,挠头,“我没有要说你的意思,再说也轮不到我说啊,只是觉得两次都在这里碰到你好巧。”
心宜望着他偏深的肤色起的红光,灿烂的笑容透着几份不安的腼腆,也就不想再过多说什么,准备快点回去,这里在风口还真是很冷,自己也冻了这么久,该想通的问题也想通了,想不通的也就不用再费用去想了,随它而去吧。
“你饿么,”那男子却又拦住了心宜的路,“这是刚刚在后厨蔡婶给我的,刚做的艾叶饼子,你尝尝,”他自顾自说着,便献宝一般从袖间掏出递给心宜。
见心宜顿住并不伸手去借,他刚想伸手去拉心宜的手,抬起的手却也顿住了,低了一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复又满目清明带着几份不安,满面笑容的抬头继续道,“放心吧,干净的,蔡婶给我的时候就包好了的,我手是干净的,洗了很多遍,也仔细的放在……”
心宜伸手接过,饼子的余温在指间散开,温暖的感觉比清冷真的舒服好多。
“谢谢,”心宜翘唇也同样扯出一份笑容,青衫男子眼神略顿,兴喜不已,却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打开温热的油包,艾草的清香四溢,入口软糯,心间的空荡像也是慢慢被这丝温热而填满,心宜望着艾叶饼抿唇而笑,食物有时就有这样的温暖的力度。
“是不是心情好些了?”青衫男子问。
“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情不好,胡说,”心宜咬了口饼,瞥他一眼。
“是我胡说,”青衫男子故意拉长着音调接语。
紧皱的眉心微微拉出一个小小的川字,侧头望向心宜,目光似染着一层忧色,“听说舞馆掌事的洛姑待人一直很清冷,谁犯事都从不理原由的,也不听求情,直接拉出去罚,还有很多甚至直接就仗毙的,你可要小心点哦。”
心宜抛给他一个你知道还不少的眼神给他,他见心宜并不吱声,接着又道,“刚在后院拿泔水时听说今天府里春宴,公主心情大好,赏赐了很多仆从,还给一舞姬赐名了,听说那舞姬身轻如燕,精巧灵活,舞姿似仙…….”
心宜听着他在旁边絮叨不止的八卦,只想翻白眼,不想搭理,看看天色不早了,还是快点走,心欢说不定都要到处找自己了。
青衫男子却也快步赶上,语带迟疑的忐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
心宜侧身瞄了他一眼,灿烂的笑脸虽无华却闪着非常真挚的朴实,到嘴边的冷语又缩回去,换成了淡淡一句,“没有,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说话。”
青衫男子像是松了口气般的放下那份不安,但仍努力询探心宜的神色缓缓的说,“谁都有遇到不开心的时候,活着就是这样的,没有事事如已意的时候,有时我们可以看开些,不去计较过好现下。”
心宜望向他余辉的光影罩在他身上,灿烂的笑容将天边的那抹盛放的辉煌都比下去了,如火如荼,纯粹而又耀目,也烙入了心宜空荡的心中,让往后的岁月中,心宜看到霞飞都会想起他灿烂的笑脸。
“你也经常不开心吗?”心宜问
“有,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躺着去看天空的云彩翻滚,打架,纠缠,但最后不管它们如何不可分结,纠缠,也都会慢慢消散,天空依旧如碧,我也很快就放下了,”青衫男子目光侧凝天空片刻轻轻道。
“你说的话到是一套一套的,像是平日里也有看书,”
“是有,平日里闲下时看,世事多忧,唯书解忧……….”,
“可你刚不是说看天空白云解忧的啊,怎么扯上书了………”
“没有书的介引,又怎么有看天空白云万物的心境、眼界………”
炫目的光影还在不遗余力的做最后抗争,天边的云彩也如战火烧红了般做着垂死挣扎,星落零乱的云彩被撕散,碎落在西隅的边角,远处正空清亮恬静的天空已若隐若显的挂上了半轮明月。
心宜脚步逐变轻快与青衫男子一起笼罩在最后的一束霞红中,甬道处,“君木,很有诗意吧,你唤我阿木就行了,你笑起来真的很生动,不再那么呆呆的,所以还是要多多笑才漂亮,”说完青衫男子带着一丝不好意思挠挠头,眼中亮光闪闪。
“那当然,能让公主赐名,巧若飞燕,能不漂亮么,”心宜挽起一个大大的笑颜,满意的在他灿烂如辉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份急遽的惊愕。
遂向他挥挥手,来时一路的茫然空落都已散去,踏着轻快的步子向甬道走去,清风明月,不管在哪里其实又有多大的区别了,只要自己过好自己,是谁不是谁,又都有什么关系了,世事多忧,何又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