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四下寂静,只能偶尔听到两声蛙鸣响起,安钺皇城被笼罩在一片银白月辉中,高大巍峨,却显得有些冷清。
长长宫巷中,更夫打着呵欠,拖着沉沉的步伐走过,嘴里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提醒人们夜深了,注意防火。
这时辰,大多数人都已入眠,但这漆黑夜色,也正好成为了某些人的保护色,为他们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幽湖凉亭,解语正坐于其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不一会从天而降一道黑影,正好落在凉亭外,那人一边走进凉亭一边戏谑道:
“为何约在此地,睹物思人么?”
“此处静谧。”解语说着,眼神却望向了那一轮寒月。
“嘁……她不常来,这地方的确静谧许多。”那人走到解语身边,却不愿好好坐在石凳上,而是一跃坐到了石桌上,晃荡着双腿居高临下看着解语,语气略带嘲讽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个会发光的大盘子,有什么事,快说吧,我困了。”
解语闻言终于收回眼神,看向了那人,在月光映照下,表情清冷严肃:“我要撤离。”
“绝无可能。”那人不带一丝犹豫笑着如此说道。
“芳泉一事之后,不知为何,她似是对我生了戒心,探寻秘辛之事,也许……不再可行。”
然而他这番解释不仅没有说服那人,反而勾起了他的兴趣。
“噢?看来有故事啊……说来听听。”
解语闻言并无要和盘托出的意思,又开始了沉默。
“你不说也行,反正撤离这事儿绝无可能,你别想了。”那人抱起手臂歪头一笑:“嘿嘿,那女君对你的态度,之前众公子聚集时,大家也都看见了,之前是暗里讨好你,如今都直接明面上与你出双入对了,你还想用这种借口搪塞我?她大病初愈,禁足又被解除,现下正是你讨好她的最佳时机,我也会和以前一般暗中助你。”
解语闻言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安弦泣自从病好后,性格大变,看起来已完全不如以前那般纯良,虽然还是懦弱,但脑瓜却转的快了很多,很多时候想法和行事作风都让他感到吃惊,也让他在套出安钺皇室秘辛上越来越没有把握。
“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吗?”那人见他半晌不答话便发问道。
“无事了……不过接下来几日,她应该都不会召见我,到时你便知我所述是真是假。”
“那便到时再说。”那人摸摸下巴,似是想起什么道:“不过……若你所述为真,她对你生了戒心,套不出秘密,只能提前将她除掉了。”
那人说完便紧盯着解语,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不过那双如墨的眸子却依旧沉闷,没有泛起一丁点涟漪,他有些失望道:
“唉,我还以为你会紧张呢,毕竟她那么喜欢你,听到她要死了你却一点不舍和担心都没有……啧啧,你真是太冷血了吧。”
“任务而已。”
“唔,但愿你没有说谎吧。”那人一边说着一边跳下桌子,朝凉亭外走去,刚走出便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对了,别忘了继续查名册的事情,若那东西到了女帝的手里,会发生什么想必你也是清楚的……主君一向疼你,你可别辜负了他,我走了。”
解语看着跳上屋顶逐渐远去的身影,又坐了一会儿后便起身朝寝房走去。
……
另一边,皇城中央最尊贵之地,女帝安玄霄的寝宫也还未熄灯,虽说未熄灯,不过整个大殿其实颇为幽暗,只在必要处点上了几盏宫灯,应该是担心光太亮会打扰了那正躺在金丝软榻上休息的人。
不过躺在那的并不是安玄霄,而是她唯一的女儿——安弦泣。只见她眼睛紧闭,嘴唇泛白,一张脸惨白无血色,看起来毫无生气。而安玄霄则坐在床边,眉间始终带着抹不去的忧愁,静静地等待着安弦泣醒来。
片刻后,床榻上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水……咳,咳……”
安玄霄听完立马差一旁的婢子去端了杯清水来,小心翼翼的喂给了自己的女儿。
安弦泣只感觉到一股晾凉的液体缓解了喉咙的干渴,便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待她看清眼前人之后,立马吓的一哆嗦,杯里没喝完的水也撒到了身上。
“别!别杀我!”安弦泣怂包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女帝见她如此,只是默默收走了杯子,交给了身旁的婢子,然后摆摆手,遣退了一众宫人,然后平静道:“你不必害怕,至少现下你是安全的。”
女帝的话听的安弦泣心里一咯噔,现下是安全的意思是……这亲妈果然是随时准备要杀死她这个女儿啊!
没等安弦泣细想,女帝又开口道:“想来在你的时空里,我已经对你动过手了?”
!!!
听到这一句,安弦泣倏的放下遮挡住脸庞的手臂,一双大眼睛充满了疑惑和惊讶。
“你……经历过几次死亡了?”女帝接着发问。
!!!!!
安弦泣再次震惊,甚至想从床上弹起来,可身上的“化神销识”毒好像又发作了,完全没什么力气支撑她起身。
女帝见她想起身,急忙抚上她的手,提醒道:“你中了‘化神销识’,如今正是频繁发作阶段,切记不可自乱心神,心态平和方能起到些许抑制作用。”
!!!!!!!!
怎么回事!?这女帝怎么什么都知道?安弦泣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女帝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半晌才缓缓道:“你是因为这毒才来到这里,而这轮回的能力,则是自我身上卸下,而后通过天泉渡给了你。”
“哈———?”安弦泣发出了一个超长的疑问音,然后开始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刚才两人的谈话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恍然大悟道:“你知道我不是真的安弦泣?!”
女帝点点头。
安弦泣又紧张起来,支支吾吾道:“那,那你知道我不是你女儿,你现,现在是准备对,对我采取什么措施了吗……”
女帝看到她这副畏缩的样子,失笑道:“你放心,我会把你当真的泣儿一般对待,但……”
安弦泣本来听到前一句一颗心都放了下来,而后面跟的这个转折,又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但必要时刻,我会取你性命,这是作为安钺承位者必须要有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