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蔡老师走出校园时，已是日落西山，初夏的炙热依旧笼罩着江城，并没有随着阳光的消逝而消散。车窗外快速闪过的建筑树木如一张张幻灯片一样的划动着，萧寒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眼前看到的却是一双眼睛，一双在离开蔡老师那间办公室时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眼睛，那不是他第一次看那张照片，也不是他第一次看那双眼睛，但这一次不一样，总觉得那双灵动的眸子是那样的熟悉，就像几天前才见过一样，但事实是那张照片是十多年前留下的。而就是十年前留下的照片上的那双眼睛，萧寒却总是觉得他在看着自己，在蔡老师的办公室里，他说觉得好双照片上的眼睛一直在看自己。此时，窗玻璃上映出的不是外面的街道树木，灯红酒绿，而是那双眼睛，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自己。
“把温度调高一点。“萧寒没来由的感到遍体生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是不是不舒服？“杜若一愣过后才说，“车里没有开空调。“
萧寒这才注意到车里确实没有开空调，外面的风从半开的车窗缝中涌进来，阳光留下的炙热还没有完全的退去。藉着窗外掠过的忽明忽暗的光，可以看到杜若的额角上隐隐泛着光，敢情觉得冷的只是自己而已。
见萧寒没有出声，杜若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回答。杜若没有再问，她知道，如果萧寒自己不想说话，再问已是多余。她静静的在路口将车调转了方向，那不是回警局的方向。
江水徐徐，江风习习，掠过江面将那江水中的清凉带给江畔人儿的脸上。月亮清冷的光和路灯暖色调的光一齐洒在身上，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萧寒没有说话，杜若也没有说话，每当案子出现了困境难题的时候，萧寒总是会在晚上到这江畔看江水，吹江风，赏江月，这已成了他的一种习惯；而杜若总是会在这个时候将萧寒送到江畔，这也成了她的一种习惯。无关乎什么默契，就只是简单的习惯。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真美！“杜若自言自语的说，最后那两个字不知是在说那句诗还是在说眼前的夜景。
“你说，我是不是当初真的不该去碰这个案子！“
“你怕了吗？“杜若没有回答萧寒的部问题，“这可不像我认识的萧寒啊！“
“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不去碰这个案子，暮队也许就不会……“萧寒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却没有说下去。
杜若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你都说了，是也许，那我们不妨换一种思维，也许，你不去碰这个案子，一切还是会发生。不，在你没有碰这个案子以前，一切已经发生了。有没有你，有没有你去碰这个案子，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萧寒，你现在陷入了一个误区！“
“误区？什么误区？“
“我们关注的重点是案子，而不是你。不管你做什么，做的对不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们都无法改变。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暮队不光是你的信仰，也是我的信仰，甚至是整个刑警队的信仰。但是这是理由吗？“
杜若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萧寒的心上，月光下脸色一片惨白。他不得不承认杜若敏锐的洞察力，在她面前他从来就不需要掩饰，因为掩饰不住。她说的没错，这不是理由。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萧寒没来由的一阵苦笑，“总是洞悉一切的样子！“
“有吗？“杜若挑眉说:“我只是说出了你内心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想法而已。“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凶手现在内心的想法？“
“我又不和凶手天天在一起工作？“
杜若的话让萧寒有些语塞，无言以对。
“我知道，信仰垮塌和亲手推翻自己的信仰都是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可是很不幸，这两样都让我们碰上了。“杜若并没有得理不饶人，而的换了一种平和的语气轻轻的说:“萧寒，你没有有想过，也许，你的介入并不是偶然。“
不是偶然，那就只能是必然。“你是说……“萧寒霍然转身，双眼寒光乍现，月光中犹如天穹上的两颗星星。
“对！什么叫完美的犯罪？那就是不但掌握着事情的定数，而且还规划着事情的变数，将一切可能的变数都转化成对自己有利的定数。“
“定数？变数？“萧寒反复念着这两个词，“照你这么说，我是属于变数了？“
“对，暮队是案子的定数，所以凶手在十年前就考虑到他了，所以他查到了一些内情，但案子仍是谜案，甚至我们手上当年留下的卷宗仍只有那么薄薄的两页，你我都明白，卷宗越少，信息量就越少，那就是一个聊斋故事；但你是案子的变数，我想凶手当年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年后会有一个年轻的警察会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盯上这个案子，盯上他。“
听了杜若的话，萧寒陷入沉思，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在那么大一堆的卷宗里发现了那么不起眼的两张纸。就像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非要到江城这个地方来一样。
“定数也好，变数也罢。在我这里就只有一个定数，那就是凶手和真相！“萧寒狠狠的说，久违的精光在双目中升腾，如火焰般闪烁，跳跃。
杜若没有回话，只是笑了，梨窝深陷，眉眼弯弯，笑的如江中的月色一样的温柔，她是真的开心。
“那，萧队，我们下一步怎么行动？
“也许，一开始我们都错了！“萧寒背靠石栏，习惯性的左手环胸，右手摩挲着自己的下颌，“如果把十年前的案子和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结合起来，我们就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或者说我们努必探寻所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答案。“
杜若静静的听着，习惯性的没有在这个时候插话，只是投以探询的眼神。
“按卷宗上的记载，十年前的孟飞星是被蝴蝶索命死亡，但我们刚刚在蔡老师那里得到的消息毫无疑问:十年前的孟飞星会一种御蝶术，那说明了什么，十年前是孟飞星自己驱驶蝴蝶杀死了自己？“萧寒顿了顿又说:“如果卷宗上的记载有假，孟飞星是因为别的原因死亡，那么十年后的今天又是谁在驱使那些蝴蝶杀人？“
“你确定孟飞星的那种御蝶术只有他一个人会吗？“杜若弱弱的问了一句。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御蝶术不是养猫驯狗，不是人人都会的，即便是这样，你家养的狗会听别人的使唤去咬人吗？“
杜若一时语塞。
“孟飞星性格孤僻，素喜独来独往，也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一个早恋的女友:姜纤云，但却是最早的一个死者。“萧寒接着缓缓的说。
萧寒的话杜若明白，姜纤云是最了解孟飞星的人，也是最有可能接触和了解御蝶术的人，但她却是十年后的第一个死者。如果说她的死是自杀，那么后面一连串的命案又该如何解释？
死人还可以杀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