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声音并不大,但“孟飞星”三个字却如同炸雷一般在松林间炸响,所有人的行动都为之一滞,空气也凝固成一团,令人窒息。
孟飞星,自己背上背着的居然是孟飞星的奶奶。想想自己和杜若此次参加“心之翼”团队来到这个山村的目的,萧寒心中有一丝激动,时间只有两天,明下下午就得返程了,自己正不知道从何处入手,却在这半夜里遇上了这个老人。
“婆婆,您说您的孙子叫孟飞星,您一直在这里等他?”萧寒表面平静,装作无意的问。
“是啊!”老人回答的很干脆。
“可是那坟里埋的是谁啊!”萧寒继续问。
“我孙子啊!”老人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他都死了,您还来这等,能等到吗?”萧寒不管一旁易风的提醒继续问。
“谁说他死了?”老人反问。
“这……不是您刚才说那坟里埋的是您的孙子吗?”
“那不是我说的,是他们说那是我孙子,然后将他埋在了这里,我是不相信的,所以我才来这里等他!”
为了了解更多的情况,萧寒将老人放在了山道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休息,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他从老人的口中了解到了十年前那桩案子的更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十年前的暑假,孟飞星告诉奶奶自己要到城里的建筑工地上打暑假工,谁也没有想到这一走竟成了永别,再次回来的就只是一个盛装着骨灰的盒子,老人自然不相信活崩乱跳的孙子短短一月有余就变成了一堆骨灰,但送骨灰回来的人却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孙子,村里人说飞星少年夭亡,不能葬得离村子太近,最后只得将其埋在了这荒野山冈之上。但不管别人怎么说,老人始终是不相信自己的孙子就这么没了,她相信他还会回来,所以她经常来这里等,等孙子回来。以前白天来,村里人都劝她不让她来,后来她就在晚上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悄悄的来。
听到这里,几个或蹲或坐围在老人周围的人都沉默了,拼命的组织言辞却发现所有话都是那样苍白无力。
“婆婆,您还记得当年送骨灰回来的是些什么人吗?”萧寒很快稳定自己的情绪,他明白只有查明真相才是对老人最大的安慰。
“当时有很多人,有市政府的人,有公安局的人,还有一个老板,对,就是飞星打暑假工的那个建筑公司的老板。”老人的记忆非常好。
“那他们有没有说飞星是怎么出事的?”
“没有,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告诉我飞星他在建筑工地上出现意外事故,并没有告诉我具体情况!”
“那您没有问他们飞星出现意外事故为什么没有及时的通知您!”萧寒问出了他一直想不通的一个问题。
“我也有问啊,但他们说当时情况紧急,路太远无法通知我,一切的事情就都由飞星当时学校的一位同学代办的。”
听了老人的回答,萧寒更加确信了自己以前的推断。如果说急救时手术签字是因为路程远老人无法赶到现场,为争取时间那还说的过去;可是火葬场火化时也是需要家属签字的,人都死了,还需要争取时间吗?如果需要,那又是在替谁争取时间,争取时间掩盖真相吗?各种念头萧寒的脑中飞快的转动。证据,所有的推断都需要证据的支撑,否则,那将永远都只是推断。
老人口中所说的孟飞星出事后代为处理事务的同学应该就是姜纤云,但从以前的调查情况可以得知,在处理完孟飞星的事情后,姜纤云也因为精神问题而退学入院治疗了,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姜纤云精神出现了问题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孟飞星的意外死亡的刺激吗?可是姜纤云却死了;还有当年出事时,纤云也不过是一个十六七的未成年人,医院方面怎么就敢让一个未成年人为另一个未成年人的急救手术签字,而且还进行了手术。这些也许只有当年那台急救手术的主刀医生明白,但当年那个主刀医生,也就是后来的平湖中心医院的院长钱山,在不久前也死了;人命大如天,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事关人命,警方不可能不查,也不可能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但当年负责调查这起案子的刑警队长暮云平也死了;在孟飞星尸体运往火葬场的路上出现意外,见过其尸体的人叫魏新,也死了,只是萧寒赶的快,在他死之前从他口中得知当时运尸车内运的是一具无头尸;火化无头尸,火葬场方面不可能不知情,但据去火葬场调查回来的人汇报说:当年的事情影响太大,在火葬场走的是非正常流程,警方接手护送着尸体一直到送进火化炉,最后是连裹尸袋一起扔进炉子里烧掉的,而袋子是密封的,看不到尸体的情况。
组织了一下现在掌握的线索,萧寒的脑子有些乱,如果说那具无头尸就是孟飞星,那么,他的头去了哪里?如果说那具无头尸不是孟飞星,那又是谁,孟飞星又去了哪里?如果是后者,那么老人在这里等她的孙子回来就变得可以理解了。毕竟就凭一堆灰就确定一个人的生死存亡任谁都不会相信,但却又无从查验。念及此,萧寒随口问:
“婆婆,您认识一个叫纤云的女孩吗?她是飞星当年的同学。”
“你说的是那个姜家的女孩吗?”
“是的,就是姓姜,叫姜纤云!”
“认识认识,她母亲是我们村上的人,小时候经常到这里玩,很小就和飞星认识。初中高中都和飞星是同学。飞星出事后她还来过几次,只是听说她精神上有毛病,也退学不读书了。每次来都会来这山冈上,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稀奇古怪的话?”萧寒有些讶然,“婆婆,您能说说她都说些什么话吗?”
“我也是有一次过来,碰巧纤云也在,只是她先到,并不知道我也过来了,我就见她趴在坟头上哭,嘴里念叨着:‘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之类了话,我上前问她,她什么也没有说,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听说是病得严重了,她家里人不许她出门乱跑。”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萧寒口中反复的念着这句话,是道歉?是忏悔?还是……
今晚得到的信息量太大了,也许自己应该更早的来这里调查。但转念一想,如果这次自己和杜若不是跟随志愿团队,而是摆明了身份来调查,能见到老人吗?上次自己派来的人不但没有查到丝毫线索,更没有调查到老人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萧寒从来不会怀疑自己人的办事能力。那就只能说明十年过去了,仍然有人在掩盖当年的事情。念及此,他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老人:
“婆婆,上个月月中,你有出远门去别处吗?”
“我这老骨头了,能出什么远门啊,还不是从村东头走到村西!”
“哦!”萧寒点头若有所思,“那您那几天没有在村里走动吗?”萧寒相信但凡老人在村里,自己派来的人不可能错过这个当年案中死者的唯一亲人不去调查。
“你说上月月中啊,那还真有一天我不在村里,那天是村长阿成让他媳妇带着我说是去镇上检查身体,吃了早饭就出门,直到晚上天黑才回来。”
几人在一旁听着萧寒和老人的谈话,都是一脸的茫然,只有萧寒自己心中了然,不用细问,萧寒也知道村长老婆带老人去镇上体检的那天和自己派人进村调查正是同一天,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