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错?”郭况打定主意,重新捡起了木棒,直瞪郭弘。
“……”
看着郭况手里的大棒,郭弘脑筋急转……
要挨揍?
剧本不对啊。
史书上的郭况,胆小怕事、谨小慎微,什么时候如此毛躁过。
难道是因为,自己烧房子这事?
也不对。
在郭弘记忆中,自己以前的种种恶行,只要不是把天捅个窟窿,郭况从来都是不管不问的。
难道是和阴家有关?
这几日里,他虽然足不出户,但已经辗转从晴儿那里,听说了一些洛阳市面风传的八卦。加上皇帝的突然出现,摆明就是来给阴家人出头的啊。
这个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管家务事……
八成是这样了。
“儿知错了。”心里有数后的郭弘,认错倒是不含糊。
“嗯,知错就好。自己脱裤子,去床沿趴好……”
“……”
卧槽。
来真的?
当着皇帝面,居然要自己脱裤子。
郭弘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他环顾四周,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了刘秀。
只见对方一副吃瓜群众表情,丝毫没有想要阻止的意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已然摆明自己是来看戏的。
算了,指望不上。
唯有自救。
“父亲,儿有话说。”郭弘理了理思路,开口说到。
郭况也不接话,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刘秀。你不是要饱眼福么,那是马上开揍还是先礼后兵,全凭你做主……
但刘秀却是故意不接茬,对他的暗示也是置若罔闻。
一连串微妙的动作,郭弘尽收眼底。
看来郭况要打自己未必是真,倒更像是想在皇帝面前做戏,有点身不由己的意思。要逃过这场皮肉之苦,关键还是在刘秀。
也不再等郭况回话,郭弘继续说到:“这事还要从几个月前说起……”
他顾左右而言他,故意挑些鸡毛蒜皮的事,给四人讲起了故事。
比如和阴丰一起,在市集找了只大公狗,把大司马吴汉家的母狗祸害出一堆小狗崽;比如又是和阴丰一起,偷了虎牙将军盖延将军府树上的几颗枣……
每每讲到精彩处,郭弘无不痛心疾首,仰天悲叹、深省其罪。
但在刘秀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些旧事虽是荒唐,但无不都是些纨绔间狗屁倒灶的烂事。大错是肯定算不上的,但奇怪的是几乎每件事都有阴丰伙同。
一个巴掌拍不响,看来这阴丰也不是什么好鸟。
而且,这二人做坏事都黏在一起,私下关系就坏不到哪去,何来谋害皇亲一说。
朝中大臣们的话,看来是小题大做了。
心中有了定论,再听着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刘秀已是再无半点兴趣。
他正要开口叫停,却突然瞪大了双眼。
“这是什么味?”
不止是刘秀,在场的其他人,也同时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
郭弘暗笑一声。
第一步,避重就轻地拉阴丰一起下水,混淆众人视听完成。接下来,自然就是第二步——清凉油。
“陛下,你们问的可是这个?”一盒清凉油,出现在郭弘手中。
“这是……”看着这小小的圆盒子,刘秀举棋不定。
“禀陛下,这叫清凉油。产自遥远的海外,臣几经辗转有幸得了几盒……”郭弘说着,就抠出一些抹在太阳穴:“这清凉油,对头昏脑胀、蚊虫叮咬可是有奇效。前几日阴世子来郭府,我见他大腿被蚊子叮了大包,还送了他一盒……”
郭弘揣着明白装糊涂,趁机将送阴丰清凉油这事一笔带过。
反正是送他擦大包的,他要擦其他什么地方,那可不是自己的事了。
“这能治头昏?”刘秀对阴丰的事毫不在意,却对这小盒子产生了兴趣。
一听这话,郭弘悬着的心总算落下。
无论是从一些史书,还是这具身体的记忆,郭弘早就知道刘秀患有严重的风眩症。而头昏,正是风眩症明显的症状……
从刘秀出现在这里,郭弘就特别注意到,刘秀已经不止一次在揉搓太阳穴。
他很肯定,刘秀正在受风眩困扰。
所以故意拿出清凉油,先前更是不失时机地往自己太阳穴涂抹,只为吸引刘秀的注意。
“一般的伤风头痛,足可应对。其它严重病症引发的头痛,也是可以缓解的……”牛皮不能吹的太大,欺君的大罪郭弘还是明白的。
“可以缓解……”刘秀眼睛一亮。
“弘儿,此话当真?”发问的是郭圣通,言语中透着惊喜。
“禀皇后,侄儿不敢胡诌。”
有了郭弘之前的亲身试用,刘秀很快就有了决断。
他当即也在太阳穴涂抹上清凉油,神清气爽之感顿时传遍全身……
“朕还真是孤陋寡闻了。”抹完清凉油,刘秀又摩挲着铁盒子:“如此坚硬的铁,居然可以锻打得如此圆润、轻薄。还有盒子上这吊睛猛虎,画的惟妙惟肖,实在是巧夺天工。再看看这靓丽的红漆……”
一个小小的清凉油盒子,让刘秀是赞不绝口。
“还有这纸牌,皇后你也看看……”说罢,他捡起散落的纸牌递给郭圣通:“我大汉也有匠人造纸,什么时候能造出这样细滑的纸来……”
你想多了啊,我的陛下。
就算蔡伦再过几十年横空出世,也断然造不出这种纸的。
郭弘禁不住再次偷笑起来……
“你刚才说,这纸牌是做什么用?”刘秀再次发问到。
“斗地租,一种消遣寻乐的小游戏。”
“消遣寻乐?”刘秀反复低喃。
虽说已经君临天下,但对这四个字的诱惑,却是他不能完全抵御的。
暑往寒来,无数个长夜漫漫。
作为皇帝的他,除了和皇后、阴贵人疯狂地造人,几乎就再也没有其他消遣……
“教朕!”
“陛,陛下……需要三个人。”
“皇后,你也来。”
既然皇上要玩,做臣子的还能怎样。
郭弘只好唯唯诺诺,不厌其烦地教二人识牌,规则和玩法。
眼前的刘秀,可是千古流芳的明君。该不会由此沉迷斗地主,荒废朝政吧。
那自己岂不成了历史的罪人。
郭弘早已心猿意马……
晌午时分。
一个贴身宦官,突然来到刘秀近前,耳语起来……
“将御膳送到绵蛮侯府,朕今天要和绵蛮候一家同膳……等等!皇后,让我先过张小牌,一个五……朕报单了,哈哈哈哈哈……”
刘秀沉迷了。
而郭弘却是一脸的无奈。
眼前的刘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仗着自己架子大,喜欢嚷嚷着要单或是要对。而皇后更是心甘情愿,一直给他喂牌……
就比如这一把。
刘秀强行过了一张五,皇后反手就是一个炸。然后一张小三接上,让刘秀心满意足地甩出最后一张七。
无趣的玩法,加上前一晚彻夜未眠,郭弘此刻已是哈欠连天……
刘秀玩的正兴起,看到郭弘这副死样,顿时就有些生气。
“怎么,陪朕和皇后玩牌,有这么乏味吗?”
“陛下息怒。”郭弘润了润嘴唇:“陛下有所不知,这斗地租这样玩,实在少了许多的乐趣……”
“那要怎么玩?”
“不可以明着要牌,这不公平!”
就见刘秀默不作声,似在回味郭弘的话,算是默认了自己之前的作弊事实。
“另外……”郭弘欲言又止。
“说!”
“另外,嘿嘿……这么干玩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