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剑客和家奴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住处大快朵颐分到的肉食肉汤。
正房大厅内,九个人席地而坐,身旁都跪站着伺候的小厮。坐在上首位的是罗家三口,两侧坐着的是五个灰衣男子和一个白衣男子。罗洋洋认不全他们是谁,只知道穿白衣的是剑客之首杨奇永,长着络腮胡子国字脸的是管事阿雄,胡子长得跟毛刷似的方脸是管事阿桑。大家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讨论着当下的格局。
罗洋洋虽然身体已近痊愈,仍不敢放开了肚子跟着大家伙儿乱吃肉。更何况他们简单粗暴的烹饪手段,做出来的炖肉实在是暴敛天物。罗洋洋分别尝了一点儿虎肉、狼肉、野猪肉、野兔肉,发现除了膻味儿,几乎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只好乖乖抱着小罐子喝自己私人定制的大豆小米粥。
“周天子荒淫无道,沉迷美色,疏于政事,百姓民不聊生,各地诸侯也不安生,中原这几年怕是很快会爆发大混战。”
“这几个月,我们小队查探了这的方圆数百里。这片土地虽荒无人迹,却山清水秀,草木繁茂,可见土壤之肥沃。飞禽走兽繁多,日后府内上下都不愁吃穿。另,十里之内有两条大河,水源丰富。真真是块风水宝地啊。哈哈哈~”
“气候也比中原更温和。如今还未到献岁,冰雪却早已融化,万物亦隐隐复苏。若我们此时还在中原,还得日日面对冰雪之寒。”
“再过几日就开春了。这次南迁,我们出发时一共有225人,路上病死累死冻死再加上被匪徒杀害的拢共有83人,其中有82个家奴, 1个剑客,至抵达这里,就仅只剩142人了。眼看着就要准备开春播种的事了,宅府、部落也要尽快修建起来。我们需要尽快补充人手干活。”
罗父放下手上割肉的小匕首,缓声道:“好。这几年楚国不安分,到处骚扰攻打周边小国,俘获的奴隶应该不少。阿虎、阿桑,你准备好10车羊皮、5车狼皮,待献岁一过,随我北上去买一批奴隶。阿雄,你统计一下府里缺些什么,建府建城的工具,开春播种的种子,有什么缺漏的都记下,到时候你也随行去采办。”
被喊到名字的管事都站起来一一领命。罗父摆摆手,让他们坐下继续话题。
以罗洋洋目前的理解能力,尚不能完全听懂大家在讲些什么,不过还是大概听懂了南迁死人的事儿。在听到通报死亡人数的时候怔住了。没想到一次搬家竟然会死那么多人。那个管事说错了,其实死亡人数是84人。因为罗洋也死了。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少主子人看着还活着,灵魂却被易主了。听着他们用买菜的口气谈论家奴的生死和奴隶买卖,罗洋洋才深刻感受到自己所属的时代是远离现代文明,穷人活如刍狗命若草芥的年代。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处于中国历史上的哪个朝代,哪片土地,又或是另一个平行空间。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三月有余,已慢慢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拼命学习他们的语言,适应他们的生活习惯,罗洋洋还是有时还是会升起惶惶不可终日的不安感。他们的话还是有很多听不懂,对外界的了解依然懵懂,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哎~罗洋洋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跪坐的大腿上,不再吃食,仔细聆听席上众人的话。
几日后。
罗洋洋站在床前,展开双手,任由小厮们给他穿衣打扮。
今日是献岁节,这几日一直见府内上下都忙碌着在为献岁祭祀做准备。这会儿,各个房间的门口都挂上了桃木雕刻的人像,好像是驱邪魔之用。
罗父携罗母走进来,唤:“洋洋,准备得怎么样了?”罗洋洋歪过脑袋一瞧,暗叹一声好看。只见罗父梳着偏髻,一身黑色深衣打扮,腰缠赤色宽带,脚穿鹿皮短靴,腰间配着一柄长剑和一块方形青白玉佩。罗母梳着双髻长辫,头上戴着珠宝饰物,内着白色衬衣,外着赤色翟服,白色大带缠着绣工精密秀美的蔽膝,脚上穿着红色绣花鞋。两人皆细腰宽袖,走路带风。
“就快好了。”罗洋洋回道,“阿五,系松一点儿。”给罗洋洋戴帽子的小厮闻言忙把系在罗洋洋下巴的璎珞解开,再重新打一个松一点的节。
罗父罗母看着儿子乖巧的站在那里,身着赤色深衣,外套白色狐袄,头戴白色狐帽,手套白狐手套,脚上踩着小鹿皮靴,白嫩的小脸蛋,乌溜溜的眼珠子看过来,像只懵懂的小狐狸,感觉心都柔软下来了。罗母笑着走过去给她整了整衣帽,看到儿子脖子上的玉佩带子时,手顿了一下,说:“走吧。祭祀就要开始了。”
罗洋洋左手牵着罗父,右手牵着罗母,欢乐的朝外面的祭祀台走去。
郊野外,木头高筑成一个类似小舞台的平台,罗府上下的家奴不约而同的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围站在平台旁,平台前的香案上摆着宰杀好的猪、羊、鹿角和各种蔬果、稻谷。
时辰一到,一位五十岁模样的阿婆,身穿暗红色道袍,头戴赤色冠帽,脸上遮着浅棕色玉面具,一只手执圆柱形法器,踩着鼓点在平台上跳起了巫祝。台子两侧各半跪着四个年轻男丁在敲鼓乐。
曲毕,众人朝舞台上的大巫三鞠躬,右侧祭司把香递给罗父,罗父接点香,并举至齐眉,递给左侧的祭司,插入香烛。鼓声再奏,众人再次对神台三鞠躬,右侧祭祀将一樽酒递给罗父,罗父接过酒樽,把酒斟入香案上的三个酒杯,再把空酒樽递给左边的祭司,乐止。众人再对神台三鞠躬,台上的巫师走下台,罗氏一家三口登台,众人肃立。
“感恩老祖宗保佑我等平安来到此风水宝地,感谢神明恩赐予我等珍食美酒。祈愿神灵保佑我罗城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祈求先祖保佑我罗氏来年平平安安。”罗父言毕,众人再次三鞠躬鼓声再次密集奏响。
鼓声止,祭祀仪式结束。
家奴们都涌到一旁散发花钱的管事那里领取献岁花钱。罗洋洋瞧着觉得有趣,这就是古代的派利是呢。金属材质的利是,如果发多了,拿都拿不住。她也从父亲母亲那里收到了花钱还有献岁的礼物。罗父送给了她一把金镶玉青铜短剑,薄薄的剑身,十分锋利。罗母送给她的是一个锦囊包着的方形翠色玉佩。
罗洋洋把玉佩别在腰间,把玩着手里的青铜剑,和罗母说道:“母亲,今天在祭台上作法的大巫我以前见过吗?我总觉得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罗母愣了一下,笑着说:“自然是见过的。过去十几年,大巫一直为我们家祭祀祈福,保佑我们一家平安健康。”
见过吗?罗洋洋仔细回忆了一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好像并没有见过那个巫师,为什么今天看到她的第一眼会觉得眼熟?难道是原身以前残留的记忆?
“原来如此。”罗洋洋恍然大悟。
罗母犹豫着把手放在罗洋洋的脖子上,用手指摸了一下脖颈上的红绳,问道:“洋洋,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已经大好了。我……我认为已经不需要再喝药了。”罗洋洋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母亲,我真的觉得我已经好了。可不可以不喝药了呀?”想到每天喝的苦药,罗洋洋就发愁。
“好吧。”罗母摸着罗洋洋胸前的玉佩,说:“那你要答应母亲,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护好这块玉佩,不许摘下来。这块玉佩是大巫从神明那里祈求来的,会保佑你一生平安康健。”
罗洋洋点点头。她还以为这是罗家的传家之宝呢,没想到竟然是巫师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