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是脸皮多厚的人,才能做到花明抢的钱,如同自己的钱。
皇帝的做法,彻底刷新了杨淮的三观,但他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帝呢!
李琦道:“多余的钱,给朕采购硝石、硫磺、丹砂、木炭、煌石,纸上有清单,照着买,越多越好。”
“这……”
李琦不再理会杨淮,做戏做全套自己造这些古怪的物事,怕是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传到田令孜的耳朵里。
为了不让这个老货起疑心,李琦只有给他找个理由。
御书房的文案上恰好有一本《丹经》,也不知道是哪位祖宗留下的,恰好可以掩饰一下。
本来交代一下,就算完了,没想到还被堵了门。李琦摇摇头,门口跪着的一大片,怕是和自己抢钱的事不无关系。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臣国子监祭酒柳费,
臣礼部右侍郎卢挽,
臣礼部给事中仇什,
臣监察御史冯话度
……
拜见陛下!”
李琦摆摆手。
“都平身吧,你们都忙,朕就不打扰你们了。”
李琦在人群中看到范文举,目光稍微停留了一下,随及就要走,没想到竟然被一名三十多岁的年轻官员拦了下来。
“陛下,臣听闻神策军左军统领刘茂,迷惑陛下,强抢国子监柳祭酒以下九名官员的家财,此事是否为真。”
李琦一愣,没想到晚唐还有如此的官场二愣子,怕是这小子今天说出这句话,明天就要死在牢里,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样的人,李琦喜欢,不过戏还是要演的。
李琦顿时脸色暗淡下来,正色道:“你是何人?”
“礼部给事中袁建佳。”
“好,袁建佳是吧,你竟敢妄议君上,来人,将此人免去冠服,驱出官门。”
“额!”
袁建佳泪流满面,推开身边企图摘他冠服的士卒。
跪在地上,重重的对着皇宫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身,一件一件的脱去冠服,犹如正在进行一场仪式。
其他人一声不吭,李琦对上范文举的目光,微微点点头……
…………
李琦最大的麻烦就是于世隔绝,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不过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李琦。
逛逛教坊司,听听歌舞音乐,这是荒淫无道的皇帝应该做的事,多跑几次,自然和范文举接上了关系。
这教坊司隶属于礼部,原本主管宫廷乐事,不过演变到现在,已经完全变了味。
犯官妻女以及军队俘虏中的年轻女子,加上大量的良人,数千号人,已经沦为名副其实的官妓,不光对官员开放,还对那些巨富商贾打开大门。
这是收费的,集聚的巨额钱财,也成了某些人的钱袋子。
当然,这也是最佳的掩饰场所。
一个月后,教坊司的一处暗室,李琦顺利与范文举见了面。
“朕欲脱离牢笼,不止卿有何策?”
李琦开门见山,既是问询,也是试探,毕竟他对范文举也不了解,只是知道,这个人和田令孜一伙,并不对付。
不过,能在这个时代,极度恶劣的政治环境中,能够坐稳位置,这个范文举也是不容小觑。
“陛下,莫不是要诛除阉竖。”
李琦点点头,这不是明摆的事嘛!
范文举打量着李琦,发现面前的皇帝神色自若,和往日见到的形象全然不同。
心下称奇,继续说到:“臣以为,阉党之患,祸在禁军,若要铲除阉党,必先控制神策军,待夺得神策军兵权,阉党不攻自破!”
李琦微微点头,范文举说到点子上了,不过这也是让李琦无奈的地方。
大唐积弱已久,皇威早就失去原有的光环,全天下,有兵权的,很多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多数时候,朝廷成为他们攻击异己的刀。
神策军也不例外,现在成了田令孜的私物。
不过也不是铁板一块,刘茂或许就是破局之人。
李琦眉头紧促,问道:“何人可掌神策军。”
“文臣!”
见李琦没有回应,范文举继续说道:“陛下,以文制武,长治久安,以武制文,取祸之道啊!”
李琦点点头,不管范文举有没有夹带私货,但他说的话,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道理的。
以文制武,确实不会弄出什么大乱子,正常的历史上,取代唐朝的大宋,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不过缺点也是很明显的,除去客观的原因,宋军战斗力低下,与其采用的军制也不无关系。
再说了,军队改制,也不是一口一个以文治武可以解决的,随便派几个儒生到军中,怕是还未等开口,就被那些丘八轰出军营,若是弄出哗变,更是得不偿失。
“还是从长计议吧,神策军不能乱,乱则后患无穷。”
范文举点点头,昔日德宗时,卢龙节度使带兵平叛,途径长安,因嫌封赏太薄,而军队哗变,大掠宫廷。继而裹挟卢龙节度使前太尉朱呲造反,其害甚深。
前车之鉴,不得不防,范文举没想到小皇帝虽然年轻,心思缜密,又无激进焦躁知心,让他大为宽慰。
“大唐有此明君,中兴有望矣。”
李琦不知道,区区几句话,就让范文举折服,他现在考虑的是,一旦有变故,谁可以震住神策军?
而且这个人必须是可以掌控的,李琦可不想,消灭了一个田令孜,又亲手再扶植一个田令孜出来,大唐现在已经经不起内耗,在原本的历史上,用不了多久,黄巢将会让整个长安,尽带黄金甲。
“范爱卿,我需要你将长安五品以上的文臣武将全部罗列出来,标上他们的履历、关系以及家族成员、住所,总之,越详细越好……”
利益之外,文臣,想的更多的是名垂青史,而武人,一旦有了权势,只会欲壑难填,想着革了自己的命,然后自己做皇帝。
这在大唐两百余年的历史上,已经验证了很多次。
至于宦官,那就是捣乱的,文宗时,大宦官仇士良,甚至总结出一套宦官永保权势的办法,名曰“迷龙术”。
核心要点就是让皇帝,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方便宦官弄权。
若是正常的历史,现在坐上皇位的正是谥号为唐僖宗的李镮,正是中了迷龙书的大招,把大唐这艘破船,又狠狠的凿了两个窟窿,再也无力回天。
相比而言,李琦自然是要重用文臣,慎用武人,而宦官嘛,养成耳目,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