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法,是表层招式,是需要底层内功推动的。
内功是一切修行的基础,俗世的武功需要内力,仙家功夫一样也需要“内力”,但是与俗世的内力有所不同,仙家功法的“内力”修炼极其复杂,并且会随着修炼者境界的提升不断变化。
柳万青当年隐隐知道有那么一些修行仙家功法的人,会达到一个叫做“炼气”的境界。“炼气”要炼的,就是仙家功法所需的内力。
“凌云追月”虽然是仙家功夫,但是奈何柳万青没有机缘修行仙家内功,学了招式之后只能用俗世武功的内力来催动招式,因此功法大打折扣。原本的“凌云追月”,是可以冯虚御风的身法,仙人凭借着“凌云追月”,一日间可以神游千里,看尽大千世界山川河流。到了柳万青这里,这步法变成了一门类似于世俗轻功的身法。
不过饶是如此,这身法比起一般轻功仍然要强上许多倍不止。明眼人,比如那血狱门的红衣人,一眼便看出来这不是世俗轻功,这是“仙家功法”。
若是有机会,柳万青也很想跟着“宋林染”将那仙家功法的内功学到,但是奈何自己生来并没有慧根,宋林染当时也没有收徒的意思,自己没过多久便作别了宋林染夫妇二人及仙人门派内的几位仙家,下了山从此再没回去过。
这些年也不是他不想回去,在世俗中行走遇到诸多磨难的时候,他曾经无比想念过那个远离尘嚣的世外桃花源,但是“青衣门”处在大荒深处,路途艰险,再者他也不是青衣门的弟子,他并不知道自己若是回去,还会不会受到欢迎。
柳万青听人说起过,即便是功法最浅的仙家,寿命也有一二百岁,所以也许对于他们这些仙家,自己只不过是其漫长寿命中匆匆路过的一个不止一提的人物而已,或许,他们早就已经把自己忘记了。
想到这里,柳万青极目望去想要确定当年“青衣门”所在的方向,他看看了头上的日头,这才发现,自己本来是准备带着哑巴孩子往东,但是因为遇上了血狱门的两人,一时没有注意,竟然奔向了西边。
此刻若是再往东边去,在先前遭遇血狱门的地点有极大可能性会遇到更多的血狱门门徒。这群人杀人不眨眼,残忍无比且功力极高。
应该说能跟血狱门抗衡的,从来都不是世俗里的小门小派,血狱门的功法更像是仙家功法,只有仙家门派才能对付他们,但是血狱门横行世间已经许多年,仍不见仙家门派出手。
柳万青既非仙家弟子,是万万没有能力与血狱门的人抗衡的,但是他的功法明显高于一般的俗人,所以一旦遭遇之后,逃命还是绰绰有余。
既然东边没有办法再回去……
“我要去西边,你要去哪里?”柳万青指了指远处那一片无尽的林海,问钊吾道。
哑巴孩子抬起手来,指了指跟他一样的方向。
“西边是一片荒林,艰险无比,若是路上遇到什么困难,我不能自保时,可能会把你丢下,那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你还要跟我去吗?”
柳万青说话的表情很是认真,他也没有说假话,西去的确是一片荒林,其中要经过诸多泥沼和原始树林,蛇虫鼠蚁倒不是问题,怕就怕一些异兽猛禽,本来若是他一个人闯荡的话,他自信有能力能够在艰险中至少自保,但是若是身上再绑着一个孩子,那情形就真的不好说了。
哑巴孩子听他说到“把你丢下”的时候,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但是很快,他像是脑中想到了什么主意一样,点了点头,虽然神情之中仍有一丝恐惧和犹豫。
这份神情被柳万青看在眼里,他的心中有了一丝欣慰。因为这个眼神和昨天那个被吓到尿裤子的哑巴孩子相比,的确是不一样了。
当下二人离昨晚所在的地方又已经逃出了几十里路程,血狱门的人都是集体行动,一时半会应该追不上来。
趁着天色还早,柳万青又带着钊吾继续往西去,借着凌云追月的步伐,二人一日之间行了一百多里,日落的时候终于赶到一处有人的集镇上。
西边,一轮火红的夕阳在江面上落下似火的倒影。风吹过来,平静的湖面被震荡成无数金色的碎片,似万千金鳞涌动。
耀眼的落日正在慢慢落下山头。这是钊吾第一次见到如此宏伟巨大的山脉,和这些大山比起来,自己从前家乡的那些山脉只能算是一个个小土丘而已。钊吾仰着脖子才能看到大山的山顶,这些大山里面藏着什么?他终于体会到这里和原来自己整日玩耍的地方有什么不同,以前他只要爬到别人家的屋檐上,就可以将方圆十里内的景色一览无余,而在这里,他永远不知道面前这座山背后,又会是怎么样一个世界。
也不知道明天将要去的,是怎样一个地方。
从最大的两座山之间,一条湍急的大江奔流而出,最后流到了这片平原之上,水势忽而变得平缓无比。
“高峡出平湖,此处再往西,便都是崇山峻岭,再也看不到故乡的山水了。”柳万青自顾自地说道。
这个处在高峡与平原交界之地的小集镇,看起来远远不如来燕镇气派,甚至只能说比一般的小村落大一点罢了。不过因为处在山河交界的地方,来来往往的路人倒是不少。其中许多人都是形色匆匆衣衫褴褛。这些人中的不少应该都是和柳万青二人一样从东边过来的,血狱门的势力正是从东边开始扩散的,前几年这个门派忽然崛起,带起腥风血雨,所过之处屠村屠城,大量的门派被荡平,老百姓闻风丧胆只能往相反的西边逃去。
柳万青看了看不远处,那里有一处两层的木房门口挂着一根很大的酒幌子,他看现在天色已晚,再往西去便都是崇山峻岭,异兽猛禽甚多,便盘算着今晚先在这里度过一晚上。于是拉了钊吾往那酒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