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生深知,如果源宝失败了,那么自己也难逃六王毒手,但此刻他又能怎么办?
“去死吧,源宝。”
“不!”
待源生反应过来,似乎已经迟了,那只枯黄的手臂已经离巨蛋不到半米之远,只要没入巨蛋,必然可以破坏其中正处于进化关键时机的源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源生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他双手握拳,一股奇异的波动从那孱弱的身躯涌出,形成了一个特殊的“场”笼罩着六王以及巨蛋,顷刻间那只充满源能的手臂竟然瓦解了,指尖命中巨蛋,却是未造成分毫伤害。
源生身体消瘦,头发变得苍白,大口大口的喘气,几乎控制不住身体的动作。而处于这“场”中的六王,还在不断的变弱着。
“我的力量在消失!这小子真的邪门死了,先杀了他。”
源生再度启用了禁忌的第三能力,以消耗自身意识为代价增强第四技能“破魔”,使得小范围内形成了一个“沉默”场,处于场中的六王就连身体内的源能都开始被还原,身上由源能所化的挂件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暗源在体内握紧了拳头,这一切都怪他想的太简单了,六位四阶生物也不是傻子,不会像之前的沼龙被“破魔”吓得不敢近身,这才逼得源生用出了自损的手段。
此时他与源生都陷入了极大的危机,因为意识的消散,源生已渐渐控制不住身体,眼睁睁看着某个怪物抬起爪子瞄准自己的脖子,却提不起力量来抵抗。
“源生!”
可惜暗源在身体里大喊,却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忽然源生抬起虚弱无力的右臂,用手中的军刀挡下了这一致命的攻击,他的眼眸微睁,随即瞳孔中的光如将死之人开始溃散。
鬼王被腐蚀的身体发挥不出原本十分之一的力量,走躯体强化路线的生物在这场中会受到更大的压制,原本用源能合成的防护盾,纷纷化解,露出里面最脆弱的组织。
“走一起上,先杀了这个人!”
原本在巨蛋旁的五王看到鬼王一击不成,强忍着力量流失所带来的不适,朝着那个青年的方向走去,准备彻底终结这个打不死的小强,不杀死源生,他们无法对巨蛋下手。
“我已经…尽力了。”
源生闭上了眼睛,同时周围无形的束缚也在他闭眼的瞬间消失,“场”崩溃了。
没有了“破魔”的压制,六王瞬间恢复了行动力,鬼王依旧打算直接杀死源生,这个该死的小子坏了多少事。
柱王返过身,准备攻击那闪光的巨蛋,却未料从中传来雷鸣的言谕。
“今天他要是死了,你们六大部族就从太行除名吧!”
……
“什么?她这么快就完成了进化嘛?”
“这怎么可能?”
巨蛋破碎,那层坚固的蛋壳并未落地,而是附着在巨壳中出现的女孩身上,形成一副银色的盔甲,包裹着已是人类模样的源宝,从她的脸上依稀能分辨出黄小曼的模样。
“五阶?不,不仅是五阶,还是五阶巅峰!这怎么可能?吸收其他生物的基因碎片难道不会发生排异反应吗?”
不过六王倒是不知,在巨蛋中发生的一切。吸收黄小曼基因的过程,由于女孩消散意识的配合而顺利进行,某些基因积极的与源宝结合,这才使得不到十分钟里,就完成了蜕变。
这位新生的王一出场便带给她的敌人巨大的威慑,纵使她只是活动了一下脖子,握紧了一下拳头。
源宝感受着身体里激荡的源能,与旧身体不同,没有那种肿胀到要爆炸的感觉,看似娇小的身躯,在力量的衬托下,有着无与伦比的美感。
她在适应这具新的身体,原本的那些能力在新的身体里应该怎么运用呢?
周围无数鹫蚁的战士看到自己的王重获新生,激动的高呼着王的尊号。
而与之相反,六王的脸色差到了极点,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那女孩身体里所蕴含的力量了,此刻他们正左右为难。
“源宝,莫要以为你突破了五阶,就能为所欲为,想要打破自己低阶物种的宿命,你还差得远呢。”
柱王硬着头皮喊话道,没办法,当初提议共同进攻鹫蚁的正是他,谁都可以被原谅,但唯独他是绝对逃不过新王的怒火。
源宝不屑与之搭话,只是抖了抖肩膀,从背后伸展出五双巨大的翅膀,做出了预备进攻的姿势。
此刻她就是天使的具象化产物,甚至天使都不可能比她更震撼,不过对六王来说,那就是比撒旦还要可怕的魔鬼。
“别动!你要是敢动一下,这小子就没命了!”
魇王瞧准时机,把源生提在自己的爪上,右臂前段的利刃紧贴源生的脖颈,威胁起已经不可力敌的鹫蚁虫后。
“放下他,我允许你们离开,否则就下地狱去吧。”
谁也没想到那源宝突然张开手指,汇聚起一股黑色的风暴,径直瞄准了诸王,即使他们躲在源生的身后。
呼啸的力量映射在诸王的感知中,他们清楚的了解就算六人联手,也绝对挡不下那可怕的攻击。力量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的主人与自己为敌。
“与其让他死在你们手里,不如我直接把你们和他一起杀死,觉得我下不了手的,大可试试。”
感受到那玉手中汇集的能量愈来愈可怕,魇王冷汗顺着下颚滴在了地上,他不敢直接杀了那小子。威胁的意义在于让别人相信你会那么做,但威胁存在的前提是你没有那么做。
此时外场六部族来了不少增援,都是被源生忽悠之后,回到大本营搬了救兵赶来的包围圈领队。
他们看着场上的局势一脸懵逼,还真的如那个人类青年所说,鹫蚁虫后把他们的首领逼入了绝境,但…那个源生怎么也来到了这边的战场上,还被魇王掐着脖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寒王和子王实在顶不住那团黑色能量带来的压制感,本身他们在“沉默”场中失去了一半以上的源能,面对刚刚破境,并处于实力巅峰的源宝,根本提不起一点点抵抗之心,只想着快点逃离此地。
他们丢下了“合作伙伴”,率先退出战场,一边逃走,还一边盯着身后那女孩,生怕那黑色的法球落在自己身上。
“你们!”
柱王有些气急败坏,本身六王站在一起,还能带来一些微薄的安全感,可现在他们竟然打算临阵脱逃。
源宝并未追击逃走的二王,任凭他们离开鹫蚁的势力范围,而除了柱王、魇王之外,其他首领也有些心动,如果能一笔带过,谁愿意与五阶的源宝为敌?
在权衡再三之后,鬼王和灵王也悄悄后退,谁敢赌那虫后到底多在乎这个人类青年,不管怎样,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随着四王的离开,围攻鹫蚁的六大部族的其四,也悄然离去。首领都走了,他们这些小喽喽还留在这里干嘛?等死吗?
魇王死死的盯着源宝,想从她的严重看出一丝犹豫,如果手中的人类没有一点价值,那他这次可真是一败涂地了。
很可惜,那女孩只是冷冷的汇聚能量,瞄准着他和他身前的人类青年,这一击打在身上,绝对可以连同青年带他一起毁灭。
“源宝,快住手!我同意你之前的提议,这就把他放下。”
“放下他,以你最快的速度滚,我可以饶你不死。”
魇王缓缓把源生放在了身边,就在源宝以为他要妥协,并收回了手中的黑雷时,变故突生。
那魇王竟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源生抛向远方的悬崖,而自己则是飞快的转过头开始逃窜。
“你是打算追我呢,还是救那个人类的少年?”
一旁的柱王就差给魇王叫好了,此计甚妙,他也顾不得下达撤退的命令,顺着那青年所飞相反的方向,用最快的速度开始了逃亡。
源宝娇哼一声,展开那五对翅膀,原地留下一排排残影,眨眼之间就已追上了那失去意识的青年,并把他牢牢的抱在怀里。
“阿生?”
男孩残余的体温似乎表示他还活着,可整个身体却没有一点反应,如同植物人一般。
他死了吗?
这个念头刚在源宝脑中诞生,便引起了她的滔天巨怒。
“我要你们,给他陪葬!”
源宝刚想把源生放下,去追击逃亡的六王,却被那只消瘦的手掌握住了胳膊。
“没事…我没事。唉。”
在他说话的瞬间,身上的气场从四阶跌落回三阶了。
“你没事就好,先把你的身体修养好吧,放心,迟早会找他们算账,今日之仇不报,对不起我死去的子民们。”
随着六大部族的围军撤退,留下了血骨累累的一地残骸,鹫蚁部族损失惨重,却在这战争中赢得了新生——他们的虫后已经是五阶的超凡者,并且突破了自身基因的限制。
一族的强大全凭首领的威名,而国家的强大也是靠着领导人心正气高。
源生躺在源宝专属的软床上,默默发呆,一旁已经是女孩模样的源宝正乖巧的端坐在他的腿边,守护着他。
“阿生,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都说了等族内修整一番,便出兵讨伐六大部族为你出气,干嘛还是一脸的哀怨?”
“我失去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存在,说起来他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完全是我看着长大的,可现在他死掉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那,是谁杀了他,我帮你给他报仇。”
“报仇?就算这世界上的生命都死绝了,也换不回他,你说他为什么那么傻,就因为我给他说了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巨蛋,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源宝看那床上的青年不似无病呻吟,好像真的有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逝去了,可她不懂,似源生这般冷酷无情的人,也会有在乎到骨髓里的存在?
她依稀记得,曾经绑在他腰间度过的那些日子,面前的青年可从未因为同伴死亡产生过黯然的情绪,源宝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他深入骨子里的高傲与冷漠。
哪怕整个人类都灭绝了,他也不会感受到一丝悲哀才对,可偏偏那青年的悲伤都快要凝成实质了。
源宝本还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源生却翻过了身。
“你不用管我了,身为一族首领,等待你去处理的事务还多着呢,犯不着和我耗在这里。”
“阿生…”
“走吧,别让你的子民久等了,他们期待着你的领导,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吧。”
“那好,有什么需要可以吩咐我的族人,他们会帮你做任何事,不用客气。”
“嗯。”
源宝站起身,临出门之前又回头望了眼躺在大床上的青年,谈了一口气:某些事还是不能和自己敞开心扉吗?
随后转身踏出了那华贵的房间。
“你们两个,一定要把他照顾好了,不论什么吩咐都要尽心尽力,明白了吗?”
“遵命,吾后。”
两只鹫蚁眼中流露出狂热,其实不用源宝特意吩咐,整个鹫蚁部落上上下下皆是把源生当做恩人来对待的,对于这个救了他们虫后的青年,他们心中有着无限的感激。
源生收缩自身的意识,搜索了全身每一个角落,整片意识之海都被他扫过,却连一丝那个青年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好像真的死掉了。
回忆起与六王战斗那一幕,情急之下表源开启了禁忌之力,成功用“破魔”压制六王的攻击,但使用第三能力的代价,便是消耗表源那已然不多的基因意识。
最后他只来得及给暗源说一声“尽力了…”便消散在身体之中,而身体的控制权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暗源身上。
此刻,身体也在悲伤着,无数细胞缅怀着曾经的主人,而隶属表源的那些基因更是死寂一片。
“源生啊源生,你说你就这么去了,得让我内疚死。咱们俩虽然表面上是死对头,要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可平心而论,有你在我才能安心一点。”
“以前我常在意识之海中看着你,那时我觉得生命真的好不公平,凭什么你能在外面感受花花绿绿的世界?而我就要生活在这么一个狭小的意识碎片中。”
“这些年每天看你生活就是我唯一的乐趣,看你孤独、落寞、倔强又温柔,真的好想当着你面嘲笑你,看你一天天做出的那些幼稚的决定,看着你忍气吞声,看着你阿Q心理,看着你无能为力的自责,真的真的,傻死了。哈哈哈”
源生躺在床上,开始傻笑,笑着笑着,突然捂住嘴巴,眼角流出了豆大的泪水,随后他越想忍着,眼泪反而越止不住的流下,以至于他哭出了颤音。
“源生,其实我应该叫你哥哥吧,我和你生活了这多年,你大概不知道,你才是我最珍贵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最了解,最依赖的。”
门口的鹫蚁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想要出声询问,又怕打扰贵客,他们能感受到那种压抑到极致的悲伤,只是不明白在这胜利的时刻,是什么导致青年如此痛苦的。
“放心,伤害你的人,我必让他们后悔。接下来我会尽力去变强大,以后肯定有办法让你重新活过来的,毕竟这具身体诞生了你,你的根还在,就不会真的死去。”
此刻,在暗源也没有察觉的细胞核深处,染色体的夹缝中,一缕意识体正在沉眠着,与完整能够控制身体的暗源意识相比,不论是强度还是体量都弱小至极,不过却真切存在这夹缝中,等待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