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还是在达尔文计划的会议室中，不过除了史密斯与埃尔文之外，其他人都异常沉默。
“这...这些就是入侵方舟的变异生物吗？”
会议室中心摆着摩托车大小的双足蜥蜴，以及背生双翅的犬科生物，还有类人的昆虫生物。
即使已经死去，可那副躯体中所展现出的狰狞，无不表现其生前具有的伟力。
不过一般人只是感觉这些怪物很厉害，不过仅仅是外表上的，他们不会了解，生前驾驭了源能的觉醒生物，究竟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这么一来，入侵方舟的怪物就算是清除殆尽了，今后人民能再度享受和平，史密斯中校，你功不可没，你是人类的救世主，历史会记住你对人类的贡献。”
皮尔斯副总统兴奋的赞扬史密斯，这是他发自内心感谢眼前的觉醒者，为整个方舟内生存的人类表达敬意。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还望总统先生采纳。”
“有什么愿望吗？我们的英雄。”
史密斯看了看身后的埃尔文，坚定的说道。
“我们不能再龟缩在方舟里了，人类要到地面上去，和那些怪物们战斗，夺回属于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一切！”
“走出方舟吗？”
皮尔斯有些诧异，本来他以为对方会要求诸如地位和财富之类的实物，却没料到他实际的愿望，是想带领人类返回那片“被诅咒”的土地，这和他那未和别人分享的计划不谋而合。
未待皮尔斯出声回答，另一边一名议员出声回答道。
“能够自由进出方舟的电梯井均已炸毁，我们没办法出去了，除非你能凿出一个直接贯穿地表的洞，但我们仅存的一台地底挖掘机早在进入方舟时就失灵了。”
史密斯点点头，大型精密机械失效算是灾变时代的特色，也是拜此所赐，人类无力对抗入侵城市的变异森林，所以精英们放弃地面来到了方舟之中。
“可是以方舟里现有的工业水平，开凿一条通往地面的矿洞绝对没问题，炸毁电梯井可以让地面生物无法探明方舟，但那不代表人类无法从方舟回到地面。”
“史密斯，你知道光是方舟内几百万人每天生存需要消耗多少物资和能量吗？”
另一名生活部的官员说道。
“不说别的，光是我们头顶的仿日光灯，每天都至少要开八个小时才能维持人类对阳光的需求，而这样的灯有五十万盏，没有那些工人烧矿维持的话，如何让这座机械城市继续运作？”
这个回答算是说道皮尔斯的心坎里了，为了人类命运而担忧的他从直觉上认为走出方舟，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客观条件并不允许他们这么做。
“先生，我们应该看到，方舟内的生活条件会越来越恶化，因为没有生态循环系统，所以光是氧气、水资源的消耗，在未来都会成为扼住人类命运的手，只有离开这个‘伊甸园’，重新回到地面上，才是唯一的道路。”
会议室里的诸位再度陷入了沉静，不过很快他们看见了眼前几具怪物的尸体。
“回到地面上，要我们直面这种可怕的怪物吗？”
“开什么玩笑，这绝对不行，简直就是送死，史密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普通人去到地面上，会死的。”
不用想，就连最为精锐的国家部队都无法对抗那些怪物，更不用说他们这些普通人类。只有小小的方舟，才是最后的净土。
“如果当初不是你们选择让大家进入方舟，人类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你们这些胆小鬼就是人类的罪人，本来我们也可以和那些变异生物一样变得强大，可你们的失误让人类失去了那个机会，难道现在还要让人类失去更多吗？”
“史密斯，你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总统及时发现灾变的苗头，果断地让军队接我们进入方舟避难，现在地球上还会有人类存在吗？想想那些待在地表上的其他国家吧，或许他们全都灭绝了，除了我们还有哪个国家能像美利坚一样伟大？”
(事实上，方舟内的人都坚信除了他们之外，其他人类都灭绝了，他们不相信离开了现代科技的人类可以和疯狂的自然植物抗争)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一定要离开方舟的，这里太阳晒不到，即使空间里有穿透了几百米土层所散放的源能，可实在太少了，少到我几乎察觉不到。埃尔文博士和我意见一样，他也觉得只有离开方舟，人类才有未来。”
埃尔文点点头，这是他们两个在进到这间会议室前就已经商量好的，方舟内失去了果实来源，也就意味着觉醒者失去了补充源能的手段、一般人也没有觉醒的机会，对他来说离开方舟，才能探索人类进化的终点是什么。
“从科学的角度讲，有了源能之后，生命会激发一些隐藏的潜力，据我推测，最直观的影响，便是处于源能充盈的空间里时，生命的寿命将会被延长，也就是说在地表，大家都能活更长的时间。”
内在原因埃尔文自然不会说，只有人类都参与觉醒，才能提供足够的源能以供上阶觉醒者进化，他们都将变成金字塔的塔底，而最上端便是人类最强的觉醒者。
这句话显然触动了在场者的心，毫无疑问，长寿对人类来说是永恒的追求，即使已经活过几十年的老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已经活明白了，对尘世没什么眷恋了，可各种延年益寿的“奇药”还是倾家荡产的去买。
“或许走出方舟对人类才是最好的选择。”
皮尔斯发话了。
他的观点也是走出方舟，并非为了多活几年，而是出于自身所肩负的责任而做的考量。
皮尔斯认为，人类这个种族想要延续下去，少不得接受新时代、新环境，任何想要逃避历史车轮的人，都将被它压碎。
“副总统，可是如果真的开凿通往地面的道路，需要的人力极为可怕，到时候可能城市生活与该工程调度不来，工厂里的合成粮食，最近也是颇为紧张啊。”
这倒也是，皮尔斯思考过这个问题，所有问题中，也就它对计划的影响最大。
此时埃尔文又说道。
“那就吃鹿肉吧。”
“啊？”
“鹿肉，就是鹿肉呗。”
“埃尔文，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场的不知道这个梗的一头雾水，而了解埃尔文话中“鹿肉”意思的，脸上无比愤然。
“牺牲少数人，为了大多数人的未来，不是很合理吗？”
更多人迷惑了，他们不懂“鹿肉”和埃尔文之后的话有什么联系。
“够了！这些细节问题，之后再讨论，我们干脆搞一个全民投票，就像竞选总统那样，让人民决定究竟是去还是留。”
会议室渐渐安静了下来，许多人明显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了意义，毕竟皮尔斯副总统都已经把话说到那种份上了。
史密斯见状，起身离开了会议室，而埃尔文紧随其后，回到了自己的家庭中。
最近一直在忙，几乎没有好好陪妻子和女儿，以后的话为了自己的新理想，大概也没有多少时间去陪她们了。
“原谅我，我失去了一颗身为人类的心，所舍弃的不过是懦弱的感情。”
会议室中。
“教授，埃尔文博士所说的‘鹿肉’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没有听过这个故事，据说曾经有一群老师和学生去无人的森林里休学旅行，却被在困森林里。快被饿死之际，那名老师就把之前饿死或病死的学生的尸体挖出来，骗大家说是这鹿肉，除了2个女生没吃之外其他人都信以为真，并吃了‘鹿肉’。”
那名研究员脸上出现强烈的反应，甚至只是想一想，肚子里就会翻江倒胃。
“所以所谓‘鹿肉’指的就是人肉”。
“埃尔文博士的意思是说让我们去吃那些死去的人的尸体？”
确实如此，因为条件问题，进入方舟之后因为疾病或者意外死去的人的尸体并没有被火化，都寄存在某间名为“墓地”的房间里，如果埃尔文的意思是把这些当做食物，他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人类能说出的话。
“他怎么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
几乎所有留在室内的研究员都露出厌恶的表情，黄金时代人权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即使是死去的人类，躯体依旧值得被敬畏，不过人类的尸体和动物的尸体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蛋白质构成的肉块吗？
“埃尔文博士，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曾和他共事过一段时间，他应该是一位富有人文主义思想的学者，怎么会说出这种骇人听闻的话？他的良知呢？”
“不知道，或许和这一切觉醒有关。”
“觉醒以后的人似乎和一般人不一样了，他们都变成了某种黑暗的存在，应该称他们为‘非人’或者‘亚人’。”
联想起才在这间会议室中发生的黑暗战役，教授们都深以为然，只是不知道已经身为觉醒者的埃尔文，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他还有在乎的东西吗？
关于是否离开方舟的全民意向调查，并没有掀起方舟社会的轩然大波，或者说这群社会精英们已经对所谓民主有了极为深刻的认识。
既然让所有人投票抉择，那就说明不论去还是留都是伴随着极大风险的选项，其中的责任是整个政府机构都无法承担的。
不过能留在这里的除了一些富二代们，其他的都是聪明人，面对这种抉择人类命运的选项是，不免多思考了几层。
民众们分成两派，一方是固守派，另一方是开拓派。
固守派认为现如今地面对人类来说依旧危险，回到地面上就是自取灭亡，不仅如此，光是挖掘通往地面的隧道就是极大的风险，如果让那些变异生物察觉到了方舟的存在，会发生和上次一样的袭击时间吧。
开拓派认同这一点，但他们觉得留在方舟内部更加没有未来，有开拓派成员甚至准确的算出了方舟内部的资源消耗速率，声称过不了十年，方舟里的人类会全部灭绝，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开拓派的构成大多是军人，他们在目睹史密斯的战斗后，成为了他最虔诚的信徒，对于这位救世主所提出的意见，自然视为金科玉律。
二者皆拥有不少教众，甚至隐隐形成了两股对立的政治力量，他们经常在公开场合讨论关于去留的利与弊，甚至有时会演变成激烈的械斗。
终于到了投票的那一天，和选举总统一般，先是分成五十一个区域，选出各自区域的代言人，随后这五十一人各自代表四万人的意见进行投票。
“去，一票。”
“去，一票。”
“留，一票。”
“去，一票。”
“留，一票。”
“留，一票。”
………………
最终结果，“去”二十七票，“留”二十四票。
平静的宣布这结果之后，皮尔斯脸上不留痕迹的嘴角上扬。
台下依旧有很多人不解，按照他们的预测，选择“留”的人应该在一百二十万左右，也就是说要比开拓派多出二分之一，这种巨大的差异，反应到票上竟然还差了三票，这怎么可能？
这让人不得不怀疑投票中有猫腻，然而整个投票过程全公开，任何流程都是在公众监督下进行的，没有人能做手脚，所以“去”就是真正的民意吗？
当然不是，这个结果乃是某人经过细致计算之后，玩弄规则才得到的结果。
分区投票制度有一个巨大的漏洞，那就是分区的不确定性，不像总统选举时按州人数来分配票数，这次的“命运抉择”分区乃是皮尔斯故意为之。
因为和总统选举的流程相似，并没有引起众人的疑惑，但是分区时，皮尔斯耍了一个小花招。
把所有意见相似的固守派划分成一个区，而某些分区则是让开拓派以极小的优势获得胜利。
比如在十个区里，固守派成分都是四万人的满额人数，毫无疑问，这是个区选出的自然是固守派代表，但另外有十个区，只要每个区有两万五开拓派人士，就能获得十个开拓派代表。
正是凭借选票规则和这个分区小花招，皮尔斯才成功扭曲了民意，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毕竟大多数人并不了解是怎么一回事。
“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宣布了，‘隧道计划’正式开启，各部门积极调动力量，争取在短时间内重新开凿通往地面的道路。”
即使固守派的人再不解，此时也只能接受这结果，不过他们也提出了一个附加要求，那就是人类的英雄史密斯必须在“隧道计划”开通时，顶在最前方，防备突然出现的怪物，保护人们。
对于这个要求，几乎没什么阻拦，就通过了，但最后史密斯会怎么做，没人知道。
没有任何机器协助，仅凭人力，在三天时间里，竟迅速挖通了一条隧道，连通方舟与地表。
不过没人注意到，挖掘过程中遇到的巨石会离奇碎掉，注意到的人也没有吧这现象和成天摆奇怪手势的史密斯联系在一起。
地面和他们当初撤离时没什么两样，仍然充满了高耸入云的变异植物，从零星的通道间可以看到是白天。
史密斯从隧道中踏了出来，身后的挖掘工们都待在隧洞中瑟瑟发抖，他们没有勇气跟在那个男人身后。
“这就是新鲜空气吗？地面上的源能果然充盈，真好，我似乎能看到那美妙的未来了。”
一旁某一只奇怪的生物小心翼翼的盯着史密斯看，有些智慧的它搞不清楚这人类是从哪里出来的。
只是未来它会明白，这种生物将在这片大地上掀起腥风血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