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比三关,至此,最终仅有姜流与南宫英二人通过考验。
按照老神王原本的计划,文武比试,最不济也要选出六人,所谓多多益善,这样一来他的宝贝孙女便可以自行挑选心仪之人,然而结果与预先的设想委实相差甚远,这才武比结束,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好在让老神王聊以慰藉的是,从这二人迄今为止的表现来看,不论人品,还是实力,都算是勉强能够配得上他的宝贝孙女,尤其是这位东辰星君,性情谦逊,却又不卑不亢,张弛有度,实力亦是非同小可,在当今的年轻一辈中,足以稳居上游,最重要的是其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未来的前途实在是不可限量。
虽然只剩下两个人,但文比终究还是要进行下去的,姬玄青随后引姜流与南宫英至南府后花园。
此时后花园已是人满为患,摩肩擦踵,见三人现身,无不面露喜色,显然等待顿时。
药圃与花海算是南府禁地,所以众人先前没有到场观看,此时终于等得武比最终胜者出现,登时都伸着脖子,想要看一看是何方神圣。
杨文昭亦在此列,捏着长须,哈哈大笑道:“姬大人,你可让我们好等。”
姬玄青点了点头,径自吩咐下人搬来桌椅,以及准备笔墨纸砚,随后对姜流与南宫英说道:“老朽接下来会出题两道,你二人将答案书于纸面,由老朽与这位杨老侯爷评判。”
杨文昭呵呵笑道:“你二人下笔可需谨慎,姬大人出的这两道题目,可不简单。”
姜流随后落座,见桌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不由心生忐忑,生怕老神王出的题目与诗词歌赋有关,若是如此,以自己肚子里这点墨水,还不生出笑话来。
反观南宫英,却是从容多了,正襟而坐,老神王尚还未出题,已是磨上了墨,神色淡然,一看就是胸有成竹。
姜流见之,心下的忐忑忽然转为欣喜,暗暗道:“如此也好,我若在这文比败下阵来,正可借此脱身。”
姬玄青没有立时出题,而是道:“老朽出的第一道题目,与灵州有关,但无关乎种族,亦无关于州国,仅仅只是设想时局,当不得真,你二人无需有所顾忌,只需写出心中所想即可。”
姜流与南宫英俱是一愣,设想时局?难道不是比诗词歌赋么?
姬玄青没给二人反应的时间,随即道:“我灵州素来厌恶兵戈,居安守成,然而今之天下时局,暗流涌动,各州相互攻伐,战事不断,愈演愈烈,灵州未来若依然想在这乱世中独善其身,休养生息,恐怕已是不可能之事,老朽出的第一道题目,就是让你二人以灵州为立场,规划灵州今后的发展方向。”
说罢,怕姜流与南宫英心有顾虑,尤其是南宫英这个异州人,又补充道:“此为你我等闭门畅想之言,当不得真,你二人无需有所忌惮。”
南宫英闻言略一沉吟,提起狼毫,蘸墨开始书写起来。
姜流对于时事虽然有所闻,亦算关心,可若是设身处地,规划一州之前景,却是一时不知该如何下笔,最后索性豁出去了,反正本就不想做这个南府的贤婿,不如写些夸夸其谈之言,直接从这文比中淘汰出局。
一念想定,他刚想落笔,陡然听得参婴传音道:“你可别想着瞎编乱写,这老小子出的两道题目,才是你能得到白玉京注目的真正机会。”
姜流笔锋顿时停住,心中恍然,武比三关,虽然自己从中脱颖而出,表现不俗,可是仅仅凭此就想要让灵帝陛下另眼看待,似乎疏无可能,而这文比涉及政事,若有一番惊世言论,传到灵帝陛下的耳中,或许才能令其刮目相看,继而委以重任。
不过道理虽然明白了,若想写出惊世骇俗的见解,又谈何容易?
发展之道,不在乎于守成,以及开拓,基于这两个方面展开规划,其实倒也不难,然而若无独到的见解,就是夸夸其谈,沦于平庸,何况既是为了引得灵帝的注目,更需下笔谨慎,若是某处所言不当,引起帝王反感,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总而言之,既想让灵帝满意,又想有惊世之言,难上加难。
姜流暗暗叫苦,笔锋悬于纸面好半晌,愣是难以动笔。
而另一边,南宫英挥毫泼墨,一刻未歇,显然思路甚是分明,不知待会儿能呈现出怎样的高谈阔论。
二人此时之状态,似乎业已高下立判,在场渐渐议论声起,多半都是针对姜流这个新一任的东辰星君的。
众人虽是小声议论,但姜流仍能听到一些,不由颇为尴尬,正值窘迫之境,忽而听得参婴传音道:“本神官说什么,你就写什么。”
姜流大喜失色,赶忙端正身姿,准备落笔。
随后便听参婴的声音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此为亘古不变之定律。居安守成,为盛世道;而今乱世,开疆拓土,方为明道。灵州地处绝佳,毗邻只有荒之一州,无有群敌环伺之危,进可出靈山,退可入北冥海,以此地利,当主动出击,图谋天下……”
只这一个开头,姜流便已心知参婴接下来所言,必然尽是开拓之言,当下也无犹豫,用心书写。
然而这接下来之言,姜流却是写的有些心惊动魄了,虽然如他所料,所有的话依然是围绕着“开拓”二字进行,可方式方法,却是雷厉风行,甚至称得上血腥!
姜流不禁暗暗心惊,这参婴所言,莫不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其实就是为自己在灵州发迹以后继而逐鹿天下的筹谋,只不过此刻这番筹谋正好与姬玄青的题目贴合,便被它原封不动的拿来一用!
想到此处,姜流握笔的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而参婴所言内容愈发细微缜密,亦透着浓厚的杀伐之意,令他愈发惊骇。
洋洋洒洒三千余字随着参婴的声音跃然于纸上,终于是到了结语:“古今成大事者,无不是血染江山,脚踏尸骨,流血飘撸,乱世唯杀可止,天地唯血洗能清,诸神亦为死所惧,如此方能一统九州,建立万世之不朽功业!”
到了“业”字,参婴的声音戛然而止,姜流亦将这最后一字写完,放下木笔,看着满纸杀伐之言,心生忐忑。
与此同时,南宫英也刚好写完,搁笔待阅。
随后,便有下人将二人所写纸张分别呈与姬玄青与杨文昭。
杨文昭拿的是南宫英所写的那一份,当先展开,开始阅览,随着默读渐深,脸上的欣赏之色亦是越来越浓,读罢,不禁赞叹道:“不错,这文中所言之纵横捭阖之术,确实大有用处,我灵州未来若依此而为,即使不能愈发壮大,至少也能立足于不败之地。”
说完,似乎仍觉意犹未尽,连又道了三声“不错”,而后将纸张给与姬玄青道:“姬大人,你看如何。”
姬玄青接过展开读览,看罢,点了点头,亦是不无赞许道:“着实不错。”
杨文昭问道:“这是你二人何人之设想啊?”
南宫英起身,拱手道:“禀老侯爷,是在下所写。”
杨文昭笑道:“你这年轻人着实不错,这纵横捭阖之术,大有可为啊!”
南宫英躬身拜谢。
杨文昭随后看向姜流,笑容不减道:“我看星君大人洋洋洒洒,所书甚多,想必定然亦会有独到见解。”
姜流强自一笑,拱手道:“承蒙老侯爷高看。”目光一瞥,却见姬玄青已是展开他写的满纸杀伐言,开始细细品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