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翌日大清早,姜流收拾好细软行囊,临行前特意嘱咐福伯代管日后府中的一应事宜,而后骑着赤火神麋,带霂尘赶往城门口与李必汇合。
李必早已等候多时,貌似打算轻装简行,卸下了沉重盔甲,只背了一口剑,连个包袱都没带,见姜流从城中出来,赶忙迎了上去,道:“姜大人,此去稷下学宫,路程甚远,咱们需得御风赶路,如此才能尽快到达。”
姜流点点头,道:“麻烦李都统引路了。”
“姜大人客气。”李必笑了一笑,当即乘风而起。
姜流驾驭赤火神麋紧随其后,飞上天空,跟在李必身后,往稷下学宫的方向开始赶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诺大的昆墟便已被远远甩在身后,只能隐隐看清模糊的轮廓,霂尘双手握着金鞍,坐在姜流身后,既吃惊于神麋的超快速度,又佩服前方那人居然在不借助法器的前提下,仅凭御风术就有如此奇速,始终与神麋保持着一段距离,貌似法力极高。
“大哥,那个人是谁?”霂尘不禁问道。
“金吾卫都统李必,奉灵帝陛下之命,与我一道前往稷下学宫。”姜流说着眉头轻轻皱了一皱,却是也早已看出了这位李都统,绝非等闲之辈。
他这一路有意无意催促神麋想要赶上前方御风的李必,可无论神麋加快到何等速度,距离始终没有半点缩小,而这位李都统御风速度如此之快,竟似如鱼得水一般,毫无半点疲态,窥一斑而见全豹,可见这李必法力之深厚,实在是非同凡响。
先前李必表现的颇是恭敬有加,几乎像是阿谀奉承,姜流不免先入为主,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位金吾卫都统应该没有什么大本事,可如今一见,委实是人不可貌相,连以极速著称的赤火神麋都追不上他,这得是何等深厚的法力,才能让赤火神麋都甘拜下风?
“灵帝陛下派给我的这位李都统,可真不简单啊!”姜流心生感叹。
随着风声猎猎疯狂吹袭着衣裳飞舞,眼前一朵朵白云倏然掠过,底下的大好河山风景亦是换了一茬又一茬,如此飞了几近五个时辰,夕阳渐渐日落西山,晚霞缤纷重重叠叠,将前方天际渲染的姹紫嫣红炫丽多彩,李必忽然于空中顿住身形,回身面色沉重道:“我感到前方似乎被一股力量隔断,我们过不去了。”
姜流皱眉道:“可能绕路?”
“恐怕不行。”李必摇了摇头,道:“这力量强大之极,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封禁的范围,至少要有上万里。”
姜流心生震惊,封禁万里,如此手段,实可谓骇人听闻!
李必沉吟片刻,道:“下官先去探探虚实,大人在此稍侯。”
姜流点了点头,正要道声“小心”,却听前方层叠绚烂的晚霞中突然传来一声锐利的剑鸣,随即只见无数道光芒破开云层,发出“轰隆隆”震天动地的声响,一个人影隐隐约约浮现在天边,持剑而立,如此大的动静,似乎正是他所为。
李必面色一变,飞速后退。
随后,只闻得一声响彻天地的大笑道:“南海李道一,却也不过如此!”
笑声未落,又一人出现在天边,与先前那个人影遥遥相望,颇有剑拔弩张之势。
姜流闻言心中一动,原来那个人影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南海剑痴李道一!
据说此神嗜剑如痴,爱剑如狂,剑术之高,直追销声匿迹近千年的剑神楚长歌,稷下学宫在青云简“三千大神榜”中,将其列于第二十三位,本有人已直称他为新一代剑神,然而李道一却是拒不领受,孤僻于南海一隅,仅仅自号“剑痴”,世人不知为何,但对于他的敬畏之心,却是丝毫没有减弱。
可就是这样的大神,竟是被人大笑不过如此,姜流不禁心下更是震惊,敢口出这等狂言的,又会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人物!
霂尘亦是听过南海李道一的大名,大神打架,震天动地,唯恐殃及池鱼,急道:“大哥,咱们快跑吧!”
姜流正有此意,却听一旁的李必沉声道:“这片天地也已被这二神的力量所封锁,我们怕是走不了了。”
霂尘脸色一苦,叹气道:“完了完了,这回怕是要栽了。”
姜流看向李必,见他也是无计可施的模样,不由心沉谷底,像李道一这等大神若动起手来,必然是毁天灭地,自己等人身在其中,还不顷刻间化为齑粉!
这时,陡然听得那李道一淡然道:“血袍老魔,你如今已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竟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九州,还敢找上本座,真是不知死活。”
霂尘闻言顿时满脸惊骇,脱口而出道:“竟然是这个魔头!”
姜流没有听过血袍老魔这个名字,见李必也是面色惊恐,显然颇有惧意,不由问道:“你知道他?”
霂尘正要解释,远方二神已是动起手来,沛然莫御的威压瞬时间弥漫过来,李必见之急喝道:“快退!”
姜流赶忙驾驭赤火神麋尾随李必飞速退后,再看前方,一口横亘在天边的巨剑猛然斩在无边无际的血雾之中,随后血雾中伸出一只大手,将巨剑生生又推了回去,血袍老魔哈哈大笑道:“李道一,老夫既然敢找上你,又岂会重蹈当年覆辙!”
大手将巨剑越推越远,直到血袍老魔整个庞大无匹的身躯都从血雾中显露出来,语气登时带着一丝阴狠道:“当年你逼得老夫远走天外,惶惶如丧家之犬,如今老夫魔功大成,必要将你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李道一站在九天之上,俯视着变得巨大无比的血袍老魔,却仍然犹如在看一只蚂蚁,冷冷道:“旁门左道,你再修炼一万年,也是无用。”
血袍老魔桀桀怪笑道:“我已为魔王,今日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以为肉食!”巨首突然崩裂,变得血肉模糊,继而整个庞大身躯都开始发生剧变,无数只触手破体而出,转眼之间,竟已变作一个浑身长着疙瘩满是触手的恶心怪物!
李道一依旧面无神色,不同的是,话语中却是变本加厉隐隐多了一丝轻蔑,道:“这就是你修炼魔道所成的魔王境真身么?”巨剑猛然下劈,直往那怪物的头颅上斩去。
远处的姜流见此一幕,心生震撼,这就是神灵之间的战斗啊!同时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为何霂尘会对那血袍老魔如此恐惧,原来这血袍老魔真的人如其名,竟然修的是魔!
魔,与神对立,在很久以前,九州大地遍地是魔,而之所以如今有神无魔,皆因魔太过于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以神灵为食,于是大约在两万年前,众神联手,与群魔展开一场震惊宇宙的大战,最终群魔战败,或是战死,或是逃离九州,远遁天外,从此九州再无魔,即便偶尔出现那么寥寥几个,也是藏头缩尾,生怕被认出是魔,死无葬身之地!
不论是神,还是魔,实质都为人,成神者,依然存有人性,而成魔者,却是人性泯灭,这也正是魔的可怕之处!
更何况是血袍老魔这等修炼魔道已然人性全无的魔王,便是神灵,见到怕是也要心惊胆颤。
霂尘素来胆子颇大,否则当日在云帝郡,也不会铤而走险无惧生死甘愿受启明皇子那一枪,可此刻见到这血袍老魔,却是牙根都开始打颤,声音亦随之颤抖道:“让这老魔发现咱们,还能有活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