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寂静。
凤家在华城的府邸。
此时,书房中——
凤安知开口道:“如何?”
无一将今日查到的一一答复。
“这人是今日早上到的,独自一人住在城口一间客栈里,城中无人相熟,只有一间玉器店老板和他有过一段交谈。”
凤安知:“玉器店老板?”
无一道:“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像是第一次来。”
凤安知略做思考,又问:“哪里人,什么身份?”
无一道:“他说着本国官话,那老板说是外出锻炼的小公子。”
凤安知嗤笑,满是不信:“小公子?”又哪家小公子说话如此不着边际。
他再问:“名字?”
“只知姓林。”
“无名?”
“无名。”
“林...倒是耳熟。”
无一了解凤安知的意思,开口道:“主子觉得熟悉,可能与画卷有关。”
凤安知疑惑:“画卷?”
无一道:“是陛下命人在各地州府县衙放置的画卷,说是寻人。月初下旨,这几日大概刚分发妥当。”
说罢去寻来画卷,交于凤安知。
无一继续说道:“主子,这卷也是才到我们手中,当时正洽谈融商,您匆匆看了一眼便叫人收了起来。”
凤安知接过画道:“寻人?”
无一答道:“是的,是宫中那位所寻之人。”
之后是片刻的沉默,关于宫中那位,两人都是谨慎不提。
今时不同往日。
稍会儿,凤安知想到:“我倒是有所耳闻,那位也姓林...”
无一没有答话,宫中密事,皇帝对那人多有隐藏之意,所以到现在,那位依旧是传说中的人物,不知姓名,不知样貌。
拿着画卷,凤安知有些纠结。
他移去桌上杂物,将画卷铺开平放,右手食指指尖不急不缓的轻点桌面,沉默的端详......
画卷上,是一名女子,和今天街上遇见的那小子长得很像。
水墨拼点五官,概括出她的清秀动人,不算绝美,端庄大气谈不上,小家碧玉又缺了点,画中人眉峰轻挑,唇角勾起,唯有一双眼眸,顾盼生姿,直入人心。
这熟悉感,并不只是画卷上的,但说到底,也找不出别的理由。
画中女子虽清秀可人,眉庭间却有男子的英气,与今日街上碰见的那人,说像,却也不像。
要说是女子,那人却偏偏一身男装,要说是男子,却偏偏女子神貌。
总之一句话,这不男不女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凤大少爷感觉有些头疼。
姓林...也不能说一定就是对的;
长得相像...世上相像之人如此众多,也不可信;
但姓林又长得相像......就差个性别了。
这人...找还是不找?
凤大少爷觉得头不仅疼还有点晕。
无奈,嘉宝帝重获重权,正是整顿朝纲,清理余党的时刻,凤家身为先帝旧部,明面上早已退出朝堂委任皇商,背地里盘丝错节,朝中各部关系交织,不在朝中,胜在朝中,要是被抓住把柄...难保不会元气大伤。
这种关键时刻,皇帝还不忘下旨寻人,只怕宫中那位的确深得圣心,皇帝拼命留人的端口,给了朝臣一张网,谁能捕到陛下要的鱼,就能免受牵连,得一个喘息的余地。
更甚者,会平步青云,直上云霄。
看来这条鱼,只能捕了。
“无一。”凤安知开口唤人。
“属下在。”无一一直都在身旁,他是侍卫,又是暗卫领头,没有特别吩咐,不能离开半步。
凤安知将手中画卷收起,交给他。
“通知不晓来华城...。”
“是!”
无一领了吩咐去办事,不敢有丝毫耽误。
*
凤安知走出书房,抬头望天,动了动酸胀的脖颈,呼出一口浊气。
弦月当空,落入黑沉沉的天,钩几条星链点坠,衬一方光亮,一方暗色。
夜近午时,依旧没有睡意,倒了杯冷酒,坐在院中独酌,品一品月色,放空心神,四下无仆,暗卫不知隐藏在何处,空荡荡的庭院,只有不休的清风作伴。
半杯酒下肚,冷意入体,驱散闷热,心静神静。风过周身,撩拨耳畔,猛得窜上云霄,推着沉云,遮挡了月亮。
好了,这回赏月也没得赏了。
凤安知饮尽杯中冷酒,打了个冷颤,无一远远过来,手里拿着上好的丝绸外衣,手法轻柔的披在自家主子肩头。
凤安知瞧了他一眼。
淡淡地说道:“不晓过来,你也可以休息了。”
无一神色微动:“属下不累。”
凤安知裹住外袍,没有接他的话,他不是很在意这些,愿意跟着便跟着吧,无一不是不懂事的人,自己的事情还是得自己顾着。
不像他......
两人就这样处着不说话,赏不了月,发会儿呆还是可以的。
还是无一先开了口,担心道:“主子,夜深了,该就寝了。”
“明日无事。”大少爷一句话堵了回去。
无一:“......”主子怎么突然难搞。
突然难搞的凤老板也突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薄唇抿起,决定还是给下属一个台阶下。
说道:“再坐一会儿就去,你先退下吧。”
无一神色不清,用举动表示自己决心:“属下陪着主子。”
凤安知揉揉眉心,无奈道:“随你吧...”
院里枝叶相互逗趣,弄得沙沙作响,片刻后,凤安知终于在静谧中起身,走向自己的卧房,无一紧随其后,怕自家不顾身体的主子再熬夜喝冷酒,明明自己只是离开了一会儿而已。
进门前,无一还在盯着...像只入夜的猫头鹰,眼中精光忽闪。
凤安知有些尴尬,今日竟然两次被弄的手足无措。
他坚定的对无一保证:“我不熬夜了,真的!也不喝冷酒了。”
无一内心毫无波动,面上也无表情:“属下伺候主子就寝。”
凤安知道:“不必了,千万不必了!”
无一叹了口气,主子明明是个精明自律的人,怎么在这种事上偏偏如此小孩子气:“主子定要为自己身体考虑。”
凤安知不从,誓死不从:“我明白的,你快退下吧。”
无一行礼:“属下告退。”
关门的那一刻,凤安知想到什么,把无一叫住。
“主子请吩咐。”
凤安知携靠在门角,拢着外袍,语气不明:“不晓赶过来要时间,我既无事,明日先去理会理会那小子。你陪我一起。”
“属下遵命,主子早些休息,属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