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凯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
姜明浩带着哭腔，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源凯脸黑的可怕，早没了往日的谦和：“硫硼砂多珍贵咱们都了解，这次如果耽误了资源部的订单，咱们万记都得完蛋，谁也别想好过。”
“凯哥，你认识人多，你帮着想想办法吧，浩子怎么说也是咱们师兄弟。钱他认掏了，得想办法把硫硼砂凑齐了。”跟姜明浩不错的王铮道。
姜明浩急忙点头，“凯哥，这次的损失我独自承担，求你帮帮我，如果耽误了铸炼我就完蛋了。”
源凯依旧盛怒，不留情分急于跟姜明浩撇清关系，“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么多的硫硼砂，就算是师父也凑不齐。姜明浩，如果现在你马上去资源部把一切交代清楚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否则咱们几个都得被开除户籍流放。”
一句户把在场的人吓的七魂出窍。
开除户籍他们就成了鬼人；那种凄惨的生活想想都可怕。
滴滴……
外面突然响起鸣笛，众人看去纷纷变了面色。离开没多久的资源部运输车竟然回来了，邱程跳下车一马当先，看到一地氧化变黑的硫硼砂露出震惊：“源凯，这是怎么了？这是……硫硼砂！”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哥几个还没商量出怎么办，资源部的人竟然回来了。这下连主动承担责任的机会都没了，他们几个连带师父都得担责任。
“邱主任，发生了意外，我师弟姜明浩不小心打翻了箱子。您看资源部是不是还有存货？”源凯看似在尝试购买硫硼砂，却也将姜明浩供了出去，撇清了关系。
邱程脸一黑，面露为难神色：“这可难办了。这次本来用量就大，合作厂商连轴转了两个月才勉强凑够三分之二的用量。而且我们刚刚卸错货了，这箱硫硼砂是给长业公司的。”
资源部运输车折返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源凯，不是我不够意思，这件事情太大了，我们要封锁现场，请资源部派调查组过来定夺。”
陈直一直盯着邱主任，他蹭了一步到赵同身边，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这家伙眉脚跳跳，道：“你确定？”
“世上没那么多巧合。”陈直道。
赵同咬咬牙，“干了，与其这样不明不白地受牵连，老子宁肯赌一把。”
“放心，这件事跟咱们没有直接关系，最多不当铸炼师。”陈直道。
另一面。
“是啊，浩子，这件事说到底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赶紧跟邱主任交代情况，别把大伙儿连累了。”王铮平时跟姜明浩不错，这时毫不犹豫把他供了出来。
“邱主任，这件事我们在场的都能作证，全都是姜明浩一个人所为。”阿威更直接。
“浩子，你别怪我们无情，你一个人倒霉总比我们大家跟着倒霉强。”最后一个胡南也开了口。
姜明浩几乎要崩溃，平时好的跟亲兄弟似的几个人竟然第一时间把他供了出来。
他的下场如何不用多想。硫硼砂还好说，耽误的是资源部的订单，必将被开除户籍。
“你们……你们……”
姜明浩吓的说不出话来，赵同一步跨过去就是一脚：“你们个屁，扫把星，坑死老子了。废……”
这货噼里啪啦的连踢带踹，姜明浩被打的倒地哀嚎。
其他人都怔了，谁都没想到赵同这么暴躁。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拉开。”源凯大叫。
赵同五大三粗的身体三五个人竟然没拉动，一时间场面混乱。闹哄哄的足有三四分钟赵同才被拉开，姜明浩被踢得鼻青脸肿，加上担受惊吓已经晕了过去。
“赵同，你太过分了。”源凯大喝：“就算是姜明浩惹了事，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忘记师父教导我们要互敬互爱了么。”
“你少他么在这儿装老好人，如果老子被他害的吊销户籍，我他么非找人弄死他。”
赵同连源凯都没给面子，照骂不误。源凯并不生气，有这没脑子的家伙闹一闹也好，最起码能最大限度的撇清他们几个的关系。
“行了，事情我基本掌握了，大家先出去吧，我要封锁现场等待资源部的工作组下来。”
这属于重大事故，邱程这么做属于正规流程。
随后他们几个都被叫到了另外一个铸炼间等待询问。
万正接到通知匆匆赶回来，他今天被召到8号地下城的政务中心开会，商讨铸炼计划。他是在会场接到的通知，苏继祖当即中断会议，亲自过来察看。
“师父，我对不起您，是我没照看好大家，才会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源凯很有心计，背锅用姜明浩，现在跟师父承认错误也把一群人都拉上。
“明浩呢？”万正问。
“师父，明浩被赵同打了，伤的不轻，已经送医院了。”阿威是源凯的人，俩人三言两语地把赵同打人的事儿捅了出来。
万正皱眉，很明显这件事更让他心痛。见他情绪低落，大家伙儿也都闷头不出声。这件事太大了，长业公司的订单是三百公斤，平时三五年都不见得能有这么大的用量。
……
吱呀，格楞楞……
一号铸炼室的铁门缓缓打开，七个人的调查组走出来，递上报告，“根据我们现场勘察，这应该是一次意外事故。事故人姜明浩失手打坏了密封箱，导致硫硼砂散落氧化，现场监控视频也证实。”
万正是万记的掌舵人，开口询问：“苏部长，这件事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意外谁也无法预料，是否能对他们网开一面？”
“万大师是在同我们开会，有非离开不可的理由。虽说是意外，但事故就是事故，现场组织搬运的人跟姜明浩负要负大部分责任。”
源凯一听脸色大变，“师父，咱们万记从来没有明确第二组织人，大家都是自发搬运啊。”
几个学徒听了不高兴，平时你耀武扬威呼来喝去的，现在要背负责任了你把大伙儿推出来。这件事影响太大，哪怕只是小部分责任他们都要倾家荡产地去承受，更别说要均摊。
“师父，虽然您没明说，但咱们万记里除了您就是源凯说了算。他一直以嫡系弟子自居，我们平时都听他指挥。”
源凯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咬他的竟然是最死心塌地的阿威。
这件事如果被源凯说成自发搬运，他们几个要负的责任就大了。可若是有源凯再顶一道，官方对他们的处罚就会小很多。
“源凯，你平时如何大家有目共睹。你飞扬跋扈耀武扬威也就罢了，现在出了事还要拉上我们垫背，妄想。”
王铮也站了出来，经此一事后万记也基本散伙儿了，他们都不愿替源凯承担责任。
“师父，对不起，我们没能力包庇源凯。”胡南也站了出来。
万正感觉很可悲，自诩清高了一辈子，收了七个徒弟都是人中龙凤。不想一场事故纷纷露了嘴脸，全都是自私自利的白眼狼。
突然一阵眩晕袭头，万正摇晃了下便什么都不知道，许久后才渐渐恢复清醒，只听耳畔传来轻唤：“师父，您没事吧。”
侧首看看，竟然是陈直扶着他，一旁还有赵同跟古潇潇蹲着。至于其他人，全都站在那儿冷冷围观。
“哈哈……”万正突然大笑，似是悲啼。六十几岁的年纪，突然见到尽心培养的弟子如此，哀莫大于心死。
“师父，您不要伤心，这件事没您想的那么严重。”陈直劝说。
可对于万正来说，最大的打击已经不是事故本身了。
“苏部长，这件事现在看来明朗。万记以及相关人员的问责估计得交给司法部了。”邱程道。
这次来的不止苏继祖一个人，资源部大小官员来了七八位，他有心袒护有不能。
“苏部长，这件事您能做主吗？我是说，如果有隐情话。”陈直突然开口。
大家听了这话纷纷露出疑惑，暗自打量这个年轻人。
赵同回应他，“当然能了，这可是苏部长，资源部的一切听他管！”
万正紧抓了陈直一下，目光中透着不解。陈直回应师父安慰的笑，道：“苏部长，这件事跟我们万记，跟我师父，跟姜明浩没有半分关系。”
“胡扯！”邱程喝道：“都这时候了你们万记还要想抵赖吗？知道什么叫证据确凿？有现场勘测报告，有你们自己的监控视频为证！”
“邱主任，何必这么急着给我们定罪。打断我说话是什么意思，心虚吗？”
陈直年纪不大，语气锋利老脸，逼得邱程脸色微变，“我心虚什么，事情是你们万记的人做的。”
“那我就好奇了，我们这边刚事发，你们的运输车就折返，未免太巧了吧。”
邱程冷笑：“原因我来的时候就说了，我们卸错货了。”
“哦，卸错货。那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在路上还是到了长业？长业铸炼坊距离我们万记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可是你们半个小时就回来了，也就是在路上发现卸错了货。我好奇，你们会闲着无聊半路清点货物吗？”
“我们……是我突然想起来的。你们万记有五百公斤的订单，长业只有三百公斤。然后在清单上看到还有更小规格的密封箱，所以才知道卸错了。”邱程道，“小子，听你的意思是怀疑我们做了手脚？”
“我不是怀疑，是确定。”陈直说：“五百公斤跟三百公斤所使用的硫硼砂差不上五公斤，就算是卸错了随便打个电话就能解决，何至于让资源部的运输车折返？”
“我是认真负责，既然是我亲自出面送货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邱程道。
陈直认可地点点头，“是个不错的理由，可是邱主任知道为什么赵同会打人吗？”
恩？
什么鬼？
好不好你提打人做什么。
其他人当时都没注意，听到陈直这么说都很意外，好奇他为什么这样。
赵同对师父抱以歉意：“师父，害您伤心了，但这都是陈直的注意，我可没想打姜明浩，这小子说要制造混乱，当时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现场诸多大人物在，结果却成了两个年轻人的舞台。
陈直赞许了赵同的机智，继续解释：“邱主任，你确定从现场带走的是你们做手脚的那个密封箱吗？还有，我们万记加上古潇潇的确有八个人。只不过她笨手笨脚的，只装了两捧就不小心按了排气按钮，只能重新换一个。所以……现场一共有九个真空箱。”
什么！
邱程心惊，但他终究做到了资源部仓储主任的位置，马上冷静下来：“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根本听不懂。我直接封了现场，等待调查组到来。”
陈直笑着摇摇头，道：“苏部长，一号铸炼室阻燃炉第三层的碳灰里埋着一个箱子，里面还有个装着硫硼砂的真空箱。”
阻燃室，第三层，碳灰里。
“我靠，就那么点儿时间，你竟然把东西塞到那种地方，绝了。”赵同竖起大拇指。
阻燃室有三层，打开前两层都不止五分钟，陈直居然在赵同对姜明浩大打出手的时间里把东西埋进去，还得一切复原，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苏继祖在陈直开口的时候就一直在暗中观察每一个人，从陈直到邱程再到万记的每一个人。以他的阅历，都不需要证据都能确定陈直话的真伪。
“去把东西取出来。”他开口。
邱程这时候真的有些慌了，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吱呀……
十分钟后，调查组的人开门出来，拎着陈直埋下的证据。调查组里有专业的人，只看了眼真空箱里的硫硼砂就能确定有质量问题。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箱子上。
“苏部长，我们比对监控录像，确认这个箱子是卸车是装载硫硼砂的箱子。而且，箱子上被做了手脚。我们对硫硼砂进行检测，确认有差不多四分之三的硫硼砂氧化时间达到七天以上。”
四分之三，七天。
那么就是说即便没有今天的事，这批硫硼砂也用不了。
苏继祖的怒火已经十分明显，“邱主任，麻烦你解释下吧。”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波折，古潇潇更是意外，看着陈直满是不解。这家伙太恐怖恐怖，那种情况下大家都慌了神儿，他竟然想到了这么多事情，心思冷静缜密的可怕。
“佩服！”邱程苦笑，“我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想不到竟被你在那种情况下找到破绽。”
陈直没想让谁佩服，他只是发现太多的巧合、细节，串联起来后基本可以确定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