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敲门声突然响起，万正正欲开口被打断，眉宇间展露不悦。他已经吩咐过，怎么还有人打扰？
推门而入的是半天不见踪迹的源凯，他身后还跟着孟旦。今日源凯的表现让万正很伤心，身为大师兄竟如此自私。自己清醒这么久，连古凭联都比他先露面，着实令他心痛。
“师父，我来晚了，请您责罚。”
万正大有心灰意冷之态，挥挥手：“又不是非来不可的事，有什么可责罚的。”
孟旦见状急忙开口解释：“先生，源凯迟迟未来正是为了万记奔波。”
“那就说说吧。”
陈直在一侧缄默不语，他见万正捏着眼角，估计是真有些累了。
源凯小心翼翼道：“师父，今日万记遭受不白之冤，弟子自知让您失望。但弟子深知万记是您的心血，故而在确定您身体安危后出去奔走，总比在这里俯首待毙的好。徒儿昨天结交了两位朋友，他们承诺最多两天就会有硫硼砂送到，足够支撑到资源部为咱们供货。”
“恩，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万正眉心舒展，这一天之中总算是让他听到些欣慰的事情。
源凯看了眼陈直，道：“师父，弟子还返回公司将所有的原料检测一遍，没有任何质量问题。师父休息两天出院，那是硫硼砂也基本到位，咱们万记就能开炉了。”
万正略显疲惫的双眼猛地睁大，他意外源凯竟然提前将他准备吩咐给陈直的事做了。
没有问题？
“氨锰晶粉呢？四态玻呢？”
万正问出口的两种原料通用多种超合金，不过应用到蓝髓银的铸炼时要求最高。虽说一般规格的氨锰晶粉跟四态玻也能完成铸炼，但至少拉低3%-5%左右的成功率。
铸炼师们经过数百次的模拟训练才将成功率提升1%，被降低这么多对他们能否铸炼出蓝髓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次进货时万正只提了一嘴要高标准的货邱程就答应了，可这家伙连陷害他们万记的事儿都做了出来，会费尽心思的给他们弄这些奇缺货物？
“没有问题，都达到了铸炼蓝髓银的标准。”
万正点点头，暗道是自己多虑了。
“我累了，你们都出去吧。陈直，你也忙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陈直没有什么太复杂的表情，礼貌回应后三人离开病房，走廊里赵同他们几个还在，这货看了眼源凯不屑冷哼，最后追问：“陈直，师父找你做什么？”
“没什么，走吧。”
陈直依旧平静，源凯神色中藏着一丝不屑。今日的事让陈直出尽风头，现在总算给他找回点儿场子。
离开住院部，大家各自分散，万正有护工看护倒也无需他们担心。源凯的车走了一会儿就停在路边，不一会儿又一辆车停过来，他开门坐了进去。
“你胆子太大了，这种慌也敢撒！”
孟旦开口喝斥。他猜到了万正单独见陈直要嘱咐的事，刚巧源凯赶回来便给他提了个醒，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临时说了这么大的谎话。
“孟叔，我没撒谎。我下午的确把原料检测了一遍，若我事事都需要您操心指点，还有什么脸面继承万记。”
这话让孟旦意外，“倒是我看轻了你。不过邱程那个人我也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你师父的担心不可能无的放矢。”
源凯点头回应：“师父料事如神，邱程在这两种原料上的确给了一般标准的货。”
“那你……应该如实禀报啊。”
“孟叔，我若只是如实禀报那就失去抢先检测的意义了。我要的不是把最遭的结果告诉师父，而是把最遭的结果变成好的结果再禀报给他。我已经跟酒会上结识的几个朋友打听过，他们都是专门做原料生意的，手里有足够的高标准货，只不过价格上要高出资源部一成。”源凯道。
“价格还不算离谱。五千公斤蓝髓银的大订单，接下来一段时间中标公司对蓝髓银原料的需求量会非常大。我们万记在竞标会上的表现才让资源部看重，配比了全部的原料。但其他公司没这么走运，他们大部分的原料都得通过自己的渠道弄货。所以现在我们要额外从市面上购买原料十分困难，你确定他们可以给你足量合格的货吗？”孟旦问。
源凯十分有信心地点头：“我确定。”
“那好，我会跟你师母商量，为你提供紫金。她还是看中你的，你要莫要让她失望。”
“孟叔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失望。”
……
各回各家，离开医院大家都是分散了的，唯独陈直跟古潇潇坐的同一辆出租车，他们都住在万记的宿舍公寓。
陈直在车上沉默，古潇潇知道今天的变故对万记里的每一个人打击都很大。不过眼下局势对陈直最为有利，他赢得人心甚至将高高在上的源凯踩在脚下。这时候他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怎么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改道，去纵九路十三号。”陈直突然开口。
古潇潇暗自思索：纵九路十三号不是万记铸炼坊么，都这时候去那儿干什么？
“喂，你要干什么去？”
陈直下车时古潇潇终于忍不住询问，陈直回首看了她一眼，道：“你先回公寓吧。”
“我才不要，我一个人在那么大的房子害怕，况且走了的人也有公寓的钥匙，万一要回来对我怎么样呢？我要跟着你！”
古潇潇找了个不错的理由，她承认自己对陈直好奇了。
“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吧。”陈直摇摇头，走在前面。
俩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号铸炼室，古潇潇看到里面空荡荡的大为震惊：“怎么回事，那些原料呢？”
“应该都在真空仓库里，源凯回来过。”
他猜到了师父要嘱咐自己什么。这三个月他跟着多次验收原料，知道开炉前还要走一遍复检流程。
邱程敢这么算计万记，怎么可能会安分地把昂贵的高标准氨锰晶粉跟四态玻卖给他们。
“你到底要干什么？不会是暗中搞破坏嫁祸给源凯吧。”古潇潇大声说。
“我没那么无聊。”陈直抱起真空服穿戴起来，“我要去真空仓检测原料，估计得很晚才能结束，你先回去吧。”
“不行，我严重怀疑你要暗中搞破坏。我得替万爷爷看着你！”这姑娘弯腰跟着穿戴真空服。
陈直不搭腔，随她怎么样。
哧……
过渡仓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空，陈直安静地看着数据表，真空数值不断降低。
突然肩膀一沉，他微微侧首看到古潇潇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面罩里不断张口说着什么，现在已经接近真空声音无法传播，陈直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陈直在她胸口的按钮上按了几下，打开真空服的内频通讯：“说话，怎么了？”
“我……我怎么感觉胸口闷，喘不上气？”
古潇潇耷拉着脑袋，陈直瞄了眼，这姑娘的身材真是好，真空服这么旷大的服装都给撑起来了。他又伸手按了几下，弹性十足。不是陈直想揩油，真空服的操控板就在胸口，方便自己操作的。
“真空不传声，你想憋死自己？”
“我又不会，你冷嘲热讽什么。”古潇潇没注意自己被占了便宜，贪婪地呼吸着。
陈直没搭腔，深知一句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古话：好男不跟女斗。
俩人进了仓库，陈直拎着检测仪一箱箱的检验，随后将数据记录。古潇潇只能在一旁看着，哪怕是数据记录陈直都要亲自做才放心。
夜越发的深了，这里本就静悄悄的。陈直低头做着检验，古潇潇在一旁看得痴迷，发觉这个男人认真的时候很迷人。
“哼，果然！”
内频通讯器里突然传出陈直的声音，古潇潇放空的思想立马活跃起来：“怎么了？”
“氨锰晶粉标准不够，以这个档次的氨锰晶粉铸炼蓝髓银成功率至少降低3%！我师父苦练一辈子才把铸炼蓝髓银的成功率稳定在56%，一下子降低这么多对最后的成品影响非常大。”
古潇潇知道超合金的成功率是衡量一个铸炼师技艺的标准，甚至能奠定他们在铸炼界的地位。
“那怎么办？我们要告诉万爷爷才行。还有我爷爷，我们古家也要使用这批原料铸炼的。”古潇潇焦急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要连夜过来检测吗？”陈直封闭好氨锰晶粉的箱子更换下一种原料继续检测。
古潇潇直白摇头，“不知道。”
“源凯说这里所有的原料检测都合格，符合蓝髓银的铸炼标准。”陈直道。
“可你刚刚检测原料不合格啊，他这是撒谎！他要做什么？原料有问题不早做处理会耽误大事情的。”古潇潇大叫。
“他是万记的继承人，比谁都渴望万记没事。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估计是找到解决办法了。”陈直把刚刚检测的结果记录，随后更换继续。
古潇潇不解：“既然你知道源凯不会搞破坏，为什么还要检测呢？”
“他只是渴望万记没事，我要确保万记没事。”
滴！
陈直低头看看，眉头微皱，四态玻也只是普通货色，用了只会降低成功率。
“你难道有更稳定的原料渠道来更换这些原料？”古潇潇好奇。
“这是我的事。总之今晚的事我希望你不要随便泄露出去，尤其不要让我师父知道。今天师兄弟们已经伤透了他的心，我不想让他认为我想要争什么。”
陈直微微眯眼，将手里最后一箱原料放下，差不多四个小时，所有原料全都检测一遍，除了氨锰晶粉跟四态玻之外还有三种原料的质量不是很好。
“呼……终于结束了，累死我了。”古潇潇伸了个懒腰，说的好像她帮忙了似的。
陈直将这里恢复，免得源凯生疑。以他的记忆，只需看一遍就不会出差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