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直，快吃，这东西很好吃的。”
脏兮兮的女孩儿捧着一小块不知什么的食物跑回来。她稚嫩的小脸、胳膊上全都是伤痕。衣服破破烂烂，根本是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小男孩接过东西不管不顾地大口吞咽，那么点儿食物他三两口就吃了下去。他依旧很饿，带着不是满足的表情看向姐姐时才发现她目光的渴望。
“姐，我……”男孩羞愧说不出话。
女孩儿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头：“姐不饿，姐渴了，去喝点儿水。”
地下世界的干净水源都是要钱的。他们连饭都吃不起，只能靠着一个严重污染的小湖解渴。她趴在湖边使劲儿地喝水，她已经适应了湖水苦涩发麻的味道。她很饿，她想多喝些水顶饱，可水的味道太刺激，她没忍住吐了出来。
许久，她苍白的脸才恢复些许血色，坐了起来刚好看到弟弟，稚嫩的眼中带着恐慌，内疚。
“姐，以后你先吃。”
她笑了，惨白稚嫩的脸上涌现满足，“姐真不饿，就是口渴。”
摸摸弟弟的头，她迈着虚浮的步伐拉着弟弟，他们没有家，甚至连固定的住处都没有。
这个远离地下城的石穴是鬼人的聚集地，不会有戍卫军的保护，没有文明法则的规范芷月，几乎每天都会为了食物打架伤人。但对他们威胁最大的还是凶兽，往往一两只凶兽冲进鬼人居住的石穴都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小男孩不知道父母是谁，有懵懂记忆时就是姐姐带着他在各个石穴流浪，他们暂停居住的石穴位于8号地下城下方三公里处。每天为了弄到一点点食物都要跟别的人打架拼命。有时是孩子，有时是大人。
姐姐也曾带他去过地下城外的区域，那里挤满了人，架打得更凶，每天都会因为巴掌大的地方打死人。大家还是千方百计地留下，这里有地下城戍卫军的守护，没有凶兽的威胁。
他们姐弟是鬼人当中最弱小的，没有能力在地下城外围留下，每天只能躲在危险的石穴居住区担惊受怕，祈祷不要被凶兽盯上。
小男孩见惯了太多的死人，时常分给他食物的大婶就在面前被吃掉，她的儿子也被要掉了脑袋。那一次，石穴里的人死了好几百个。
“小弟，我抢到了一块矿石原料，跟皮特换了三十块钱，咱们有钱了！”
一天，女孩儿跑了回来，脸上擦着一道道干涸了的血污，她的额头破了很大一条口子。她手里紧紧攥着三张绿油油的票子，现在地球各处通用的联盟币。
她的眼角有泪痕，她哭过，许是伤口太疼了，她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可现在她笑着，她不想把怯懦的一面给弟弟看到。
“小弟，姐姐给你买块蛋糕吃，老桑帛的烤麦蛋糕听说很甜。”女孩儿一侧的酒窝里染着干涸的血迹。
小男孩倔强摇头：“不要蛋糕，去买药，给姐姐买药。”
“小弟，姐皮糙肉厚的，这么点儿个小口子不用药。”
“去买药！”小男孩依旧倔强。
女孩儿知道拗不过弟弟，微微一笑，“好，姐去买药。”
三十块钱不算多，她只买了一个创可贴，在臭水湖边洗了把脸贴上。剩下的还是给弟弟买了块烤麦蛋糕吃，这一次小男孩没有狼吞虎咽，哪怕蛋糕只有一小块，他也分了一半给姐姐。
那块蛋糕其实已经过期发霉了，甚至带着一丝丝苦涩。可姐弟俩吃的很开心，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人间美味。
突然有天姐姐消失了，小男孩慌了，他到处找，在黑漆漆的地下岩穴找了一遍又一遍。
两天后，小男孩饿得没力气，他快死了，他害怕，他想姐姐。他在哭，许是老天可怜他，把姐姐还给了他。姐姐还用衣服兜回来三十几枚紫磷菇。
小男孩问她去了哪里，她遮掩着身上的伤口不说话，笑着为弟弟煮菇。
之后的日子里她总能隔三差五带回东西，有时候是食物，有时候是钱，甚至有一次她还带回来三根凶兽的排骨，她们用破铁锅炖了一大锅汤，这是小男孩第一次吃肉，他把骨头嚼碎吞了下去。
渐渐他们有了储备的食物，不必担心挨饿，可女孩儿还是经常出去。后来小男孩子知道，姐姐偷偷跟着冒险队深入十多公里的地下岩穴，摸着黑在野外采集食物，挖掘矿石。她就是这样找食物，赚钱。
石穴区处处都是凶兽的踪迹，十多公里深的地下更是凶兽的乐园。那些成年人去了多半都会死，更别说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小弟，姐姐好想你……”
不知怎地画面一转，女孩儿浑身是血地站在那儿，脸上挂着微笑。
“姐……”
陈直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气，眼尾还有泪珠。
又做梦了。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陈直很想出去看看她，可他只是普通居民，根本没有出城的资格。
地下城时常发布资源采集任务，专业的冒险团为了赏金会接任务，同时从外围区雇佣大量不记名的鬼人协助完成任务。那些冒险团的人不在乎鬼人的死活，更有些心狠手辣的冒险团在完成任务后将所有的鬼人丢弃甚至杀掉，以此来节省雇佣费用。
陈直曾跟姐姐出过任务，他清楚这些鬼人为了那么一点点的佣金要承受多大的风险。他现在拥有8号地下城合法身份，是姐姐用命换回来的。他珍惜，也努力，想尽快接姐姐进来。
宿舍公寓很大，不过只有陈直一个人居住，其他人都有独立的住处。
时间还早，陈直翻开桌上的书看了起来。他阅读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十几秒一页。而且记忆力极为恐怖，过目不忘。
十五岁那年陈直的头疼了起来，几乎要了他的命。随后他就能记住许多事情，甚至每天见过的人，说过的话。
他依靠这项天赋自学了8号地下城流通的古夏字，才能如现在这样大量学习知识。
陈直刻苦努力的目的很简单，在8号站稳脚，赚钱给姐姐买身份。
现在机会来了。
再有一个月，帮助师父完成订单，他可以获得一大笔钱。其实陈直手里还握有几种改进的超合金配方跟铸炼流程，也曾暗中发帖出售，只是更改超合金的配方跟铸炼流程太困难啊，没人相信他。
往返图书馆是陈直每天必做的事，他的身份信誉等级每次只够借阅三本书，根本供不上他阅读的速度。
该吃早饭了，陈直打开衣柜，只有铸炼坊发的两套工装，他尽全力节省所有的钱。
食堂的花姨看他进来慈笑，大家都在外面住，早餐的时候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直，听说你昨天跟先生去什么会场了，是不是真的？”花姨只是普通的地下传居民，做的饭也很普通。但她对陈直很好，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给他。
“恩，我也没想到。”陈直手伸向桌子：“花姨，今天有鸡蛋？”
“昨天没到中午人就都走光了，晚上你也没回来，这是花姨特意给你留的。”
现在家禽的饲养十分困难，鸡蛋也就成为了珍贵食材，甚至比凶兽肉还要贵。他们食堂一个月也才吃一回，还是按人头买的。
陈直拿起鸡蛋张口咬了下去，花姨气得拍开他的手：“臭小子，都说了吃鸡蛋要扒皮。”
看着花姨熟练地扒皮，陈直喉咙不觉动了动。在他眼里，这些蛋皮也是美味的，姐姐在外面连蛋皮都没得吃。
许是相处的久了，他感觉花姨特别亲，跟姐姐一样的亲。
……
“陈直，你跟我来一下。”
刚上班孟旦就找上陈直。他跟着进了办公室，孟旦道：“陈直，有件事我得叮嘱你。关于你师傅跟那块蓝髓银的事，你一定要保密。”
“孟叔，铸炼坊其他人也知道实情。”陈直道。
“其他人我会一一叮嘱，这件事影响太大了，一旦泄露毁掉的是整个万记所有的人。”
“我明白。”这件事也有他的推波助澜，关乎师父一辈子的名声，最好保密。
他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自私，表面是帮助师父帮助万记，可骨子里只想赚奖金。
孟旦一个个的叫人，估计是交代这件事情。出来的人都不觉地看了陈直一眼，尤其是赵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陈直知道这家伙心直口快，但这件事情跟贪心师父霸占弟子成果不同。
“请问万正大师在么？”
一道声音引起几个学徒的注意，门口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三十几岁的样子。
“我师父下午才会过来，你有什么事情吗？”源凯问道。
“我是洪炎集团总经理助理，我们集团今晚在酒店举行庆功酒会，想邀请万正大师参加，这是邀请函。”
洪炎集团虽然排在了万记后面，但万记的订单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他们还是按照预定计划拿到了最多的订单，值得开一场庆功酒会。
万正平时很少参加这种商交活动，源凯稍有犹豫。
“接下来。”孟旦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小声提醒。
虽然孟旦只是万正的助理，但源凯对他还是很尊重，点头接下：“好，我一定亲自转交到师父手中。”
送走洪炎集团的人，源凯跟着孟旦来到办公室，表达不解：“孟叔，师父平时最讨厌我们替他收请柬，这么做他会不高兴的。”
“没关系。”孟旦道：“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竞标会的事你已经知道了，这次你师父一定得出席，而且必然备受瞩目。他昨天带着陈直去了竞标会，今天我会让他同意带你去。”
源凯惊喜，“真的？”
“这世上没谁比我更了解你师父，包括他的家人。”孟旦道：“还有，你要尽快熟悉那套炼制流程。”
“孟叔，这套流程是否可行我还不知，没有更改后的配方，也没法尝试。”源凯露出凝色。
“配方你师父那儿也有一份，我可以找万欣帮忙。”孟旦已经将一切计划好。
即便知道陈直改进的蓝髓银配方跟铸炼流程在万正的通讯光脑里，但想要拿到并不容易。
万欣不是学习超合金铸炼的，基本没机会接触到万正的光脑。
“是，孟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