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陆鸣颔首:“醉花楼不做我的生意,我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夏月芙疑惑:“你这千日醉卖价那么高,除了醉花楼之外,谁愿意买?”
陆鸣大步前去,留下一句意味深长之语:“不着急,且等着就是,总有人比我更着急。”
“故弄玄虚,说你不是神棍都没人相信!”
嘴里嘀咕着,夏月芙紧紧跟上了陆鸣的脚步。
午后的阳光着实有些毒辣,即便是已经特地挑选阴凉处走的主仆二人,依旧热的大汗淋漓,好在路边支着一个小棚,眼光活泛的商贩在那儿兜售所谓的凉茶,一个铜板三大碗的价格着实让陆鸣有点怀疑端到面前来的这究竟是茶还是水。
却也没有多想,端着大碗一饮而尽之后,总算弥补了一点损失的水份,余光瞥了一眼一旁端着茶碗柳眉微蹙,望着碗里茶叶渣子许久不敢下口的夏月芙,笑问:“不喝?”
夏月芙将碗放下,看着陆鸣:“这东西,真的能喝吗?”
陆鸣反问:“你喝过酒吗?”
夏月芙皱眉点头,却不知道陆鸣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酒的事。
陆鸣笑着说道:“你喝的酒还不如这碗水干净,喝得下酒,怎么就喝不下水了?”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酒是酒,这水……”
正言语着的夏月芙话音戛然而止,那双杏眼痴痴的望着街头那个被棉被包裹,车辙极深的推车。
“怎么?”
陆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拉车的脚夫是你的情郎?”
“滚!”
转过头来瞪了陆鸣一眼,夏月芙不满道:“你怎么这么讨厌!那里放得是冰呀!”
而后不等陆鸣言语,她便起身,边走边说:“去看看,他要把冰送到哪儿去!”
“不是,你至于吗?”
甩开脑子里条件反射冰镇啤酒带来的臆想,陆鸣咽了口唾沫,掏出一枚铜板丢在桌上,而后快赶几步与夏月芙一道追着这推冰的脚夫而去。
好在路途不远,顶着头顶烈日,追着那滴滴答答融开的冰水,二人最终停在了这家食肆的后门处,望着前方那块被遁入院门后被人搬运而消失在视线中的冰块,陆鸣与夏月芙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转身,绕着建筑边缘去寻这食肆大门。
夏日炎炎的,能吃上点冰的实在不是什么容易事,除开真正的大户亦或者是士族之外,寻常百姓家根本没有条件储藏冰块,即便是清河郡最大的郡王府,冬日凿河存冰等到夏日,当中损耗也有三分之二,这般艰难的条件下,想要在大夏天掏出这么大一块冰送出来,就算是郡王府,也舍不得!
所以夏月芙才想要来看看,究竟是哪家士子能有这么大的气魄。
二人行进食肆,陆鸣便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因为这间食肆内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并且所坐之人皆有几分端正之像,整冠束带,好似书生一般,与平日所见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截然不同。
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陆鸣挥手招呼伙计,在夏月芙奇怪的目光中让伙计端个果盘上来。
伙计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客官,您说什么?”
陆鸣后知后觉的想了想,纠正:“上壶冰水。”
伙计怔了一下,而后满怀歉意:“客官,我们这是小店,没有冰水。”
不与其争自己亲眼看见脚夫送来冰块的事,陆鸣看他说道:“银钱不是问题。”
“客官,小店是食肆,真的没有冰水,您若当真想喝,不如去街头的酒肆看看?”
委婉拒绝,伙计估摸着眼前这人一个是没有继续消费的意思了,也就不再搭理,转身准备离开。
偏偏就在陆鸣准备作罢,与夏月芙互相看看,想要离开的时候,堂内便有伙计捧着外头凝满了水露的茶壶走了进来,落在堂内其余客人面前,慢慢斟满。
瞬间感觉自己被人当白痴对待了,陆鸣有点恼火,一把将面前火气拽住:“果盘果盘没有,冰水冰水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开什么店?”
“我这要什么都没有,他们就有了?”
“不是,不是,客官,您听我说,”
并没有感觉自己理亏,伙计自陆鸣手中挣扎开去,说道:“诸位客人的冰水是他们先生特地准备的,与本店无关。”
“他们先生?”
陆鸣狐疑:“你店里的东西跟你这食肆无关,你觉得你这种鬼话我会相信吗?”
“原来是你!”
就在那伙计百口莫辩之际,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落进陆鸣耳内,陆鸣缓缓回头,循声看了一眼,皱眉。
这人不就是自己那日去寻孔先生时候,在门前查户口的小子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陆鸣这边还在困惑,那书生已然起身走来,面露愤愤:“你上门求学,我好心替你引见,你如何敢不告而别?那日先生责备了我许久,至今依旧对我不满,这一切皆因你而起,来来了,与我上楼去见先生,让先生知道,并非是我无理取闹刻意刁难!”
看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陆鸣倒是生出一丝怪异之色,听他这话里的意思,那日倒是自己误会他了?
细想,依着孔先生宅院的规模,能拿出这么大一块冰来犒劳门下学生,倒也就不足为奇了。
正想着,那书生已然一把拽住了陆鸣的胳膊,抓着他就要朝楼上走去。
“松开。”
陆鸣看着他说:“我现在已经不求学了。”
“什么?”
那书生一惊:“你不求学了?”
“你可知孔师在清河郡是何身份?校尉之子也是他门下学生,你竟不愿入孔师门下求学?”
心如止水,淡然出尘,陆鸣平静回答:“那又如何?”
另一书生站起,与陆鸣道:“你这小子!怎如此不知好歹!孔师有教无类,你反倒推三阻四,当真以为孔师非要教你不可吗!”
陆鸣淡淡瞥他一眼:“那你们是在做什么?”
“我见过抢劫的,不给钱就拿刀砍;见过抢人的,不跟他走就杀全家;可我还真没见过抢着当学生的,你们这般看中自己的老师,自己求学便是了,何必要拉上我?”
陆鸣话音刚落,楼上走廊便探出一个年轻的头颅来,俯瞰下方大堂,沉默一会后,沉声说道:
“柳公言,请陆鸣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