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梁梦好想好想去陵园找自己聊聊天,她想亲口告诉趟在那里的余圆,你也读高中了。曾经梦里都哭着喊着想读高中,想做卷子做到手抽筋儿,想进到别人口中炼狱般的考场里高考。这一切,你都将如愿以偿。
可是,她没去。
一是怕秦芳担心,上次哭晕在墓前,秦芳就再三要求她不能再独自去余圆墓前。
二是,她愧疚。上学第一天,她全用睡觉、发呆、灵魂出窍、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度过。
不是她不想认真听,她委实是拼了老命也没办法听懂,让初中毕业十余年的她消化高三的知识,真是太难为她了。虽说念了个中专,原本三年的课程两年便全部拉完,专业知识技能尚不能安排透彻,更别说什么语数外政史地理化生。话说梁梦也是怀着憧憬去学校的,可惜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只一天,她便头疼了。心里直叫苦:我一个块奔三的中年女人了,读高三?简直是要扒皮抽经,挫骨扬灰的节奏……
回到家,梁梦心虚的蹑手蹑脚往秦芳书房去,远远的就听见秦芳在通电话,听内容居然是老师在告状。第一天就告状。果真,时代各不相同,老师资质各不相同,但告状这一特长,老师是与生俱有的。
秦芳虽然极力向老师解释梁梦表现差的原因,但是心里还是觉得纳闷。挂了电话还呆了好一阵,喃喃道:“梦梦失忆到这个地步了吗?所学的知识也全部忘光了吗?”
梁梦见秦芳锁眉愁肠,心里难受。搭着头在门口喊:“妈,我回来了。”
秦芳看梁梦摸着头没精打采的样子,连忙过来扶她进去,“怎么啦,梦梦。”
“妈,不知道为什么,一进教室就头晕晕,今天上课我还睡着了,妈,我是不是把脑壳摔坏了,再也不能读书了。”梁梦挤出几滴眼泪,眼巴巴的望着秦芳。
秦芳咬唇思索片刻道:“健康最重要,书,能读进多少算多少,妈不强迫你。”说完,还怜爱的摸了摸梁梦的头。
梁梦心里软软的:妈,你放心,我会拼几条老命学习的,你那优秀的女儿去了,我有幸得你怜爱,一定尽力让你满意。
“什么味儿啊,这!”林樱子走到课桌边就气呼呼的嚷道。
梁梦头也不抬,“我不舒服,涂了风油精。”
“你不舒服就要让所有人都不舒服!你这样子别人怎么学习?”林樱子戳梁梦的肩。
“我跟班主任老孟申请了,梁梦和我同桌,你一边认真学习去吧!”说话间一个书包放在了林樱子的桌上。
“庞恒丰,你……”林樱子嗖的站起。
“庞大个,你傻啊,人家这个子,坐那后面怎么看得见黑板,老师肯定是让我去后面啦!”梁梦鬼脸道。
“哦,是喔,我还从来没注意我们语文课代表原来……”庞恒丰嬉笑着用目光量了一把林樱子身高。
林樱子脸瞬间红到耳朵根,羞愤难当的还击道:“庞恒丰你个傻x,二十几岁还在读高中,就你这种智商,也就只能和梁梦这种脑壳摔坏了的为伍!”
梁梦抱着书不以为然的回头看着快哭的林樱子,对庞恒丰耸肩:“你刚才说,她是语文课代表啊?素质啊素质。”
庞恒丰立马附和道:“哎呀,别和我们课代表见识啦,人家身高比我们短一节,素质低点就低点,别往心里去。”
林樱子这下真哭了,原本她五官生得挺好,只是刚够一米五的个子是她的硬伤。林樱子平日里喜欢在老师那儿打小报告,没人愿意得罪她,也就没人拿她的短处说事。今天被这两人一言我一语的,戳痛了伤疤,连还嘴的劲儿都没了,趴在桌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梁梦心软,很想上去做点儿什么,庞恒丰摇头示意她别去。是啊,去道歉吗?她也不会接受啊。
“这下好了,跟你坐到这最后一排,我更加没办法好好学习了。”梁梦灰心的吐槽道。
“你是觉得我会成为你学习的绊脚石?还是我这风水宝地会阻碍你?”庞恒丰饶有兴致的等梁梦回答。
“我自己。坐后面的不都是老师的弃子吗?老师不管,我怕我自己很容易放纵自己。”
“谁告诉你坐后面的就是老师的弃子?我像弃子吗?”庞恒丰用笔狠狠的敲了梁梦脑袋一个响梨。
“啊~别敲脑袋好吗,我本来就失忆了你还敲!”梁梦想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失忆的形象。
庞恒丰意外的瞧着梁梦,梁梦说:“看什么看,我都烦死了,我现在坐这儿,就感觉是个小学生闯进了大学生的课堂,全场懵逼。”
“唉~”庞恒丰随即露出好看的笑容,“你真是三生有幸,居然和学霸做了同桌,既然这么有缘分,我就勉为其难助你一臂之力吧。”
“你?学霸?”梁梦指着庞恒丰,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我霸得霸之不武,谁叫我大你们这么多呢!”庞恒丰云淡风轻的样子很欠抽。
梁梦信了。说:“好吧,你要是能助我成大业,定有重赏。”
“明人不说暗赏,赏什么?”庞恒丰问。
“竭我所能。”
“一言为定!”
上午的课于梁梦而言还是比较轻松的。两节语文两节历史,都是她平日里没落下的爱好,兼班主任的语文老师金华点了几次梁梦回答问题,都非常满意。梁梦学着也乐在其中,一晃眼放午学了还意犹未尽。
梁梦被庞恒丰拉着请客吃午餐,美其名曰庆祝两人同桌之谊。
“吃完去一趟我家吧!”庞恒丰吃完对吃得津津有味的梁梦道。
“干嘛?”梁梦被庞恒丰突如其来的邀请噎住了。
庞恒丰无语道:“拿笔记啊,还要我亲自给你抱来?”
梁梦尴尬的挠挠头,“有笔记了不起啊!”
庞恒丰所谓的家,是他租的,那里可谓是师大的“后花园”。出了学校右转,步行十分钟就到。那一片小区的住所几乎全是出租房,房客大多是师大的学生,除了少数拼租的,一般都是出双入对的恋人,他们自己买菜做饭,提前过着像模像样的夫妻生活,十分惬意。
梁梦香汗淋漓的跟着庞恒丰穿过一条又一条狭窄的巷子,心里慎得慌,正打算打退堂鼓要转身回去,庞恒丰在一栋五层楼的顶楼停下,说:“我的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