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真转头看过去,刘乞已经带着手下围了过了,可对方似乎也是肆无忌惮,任凭仆从和刘乞对峙也不拿正眼瞧一下刘乞。
“崔先生?”
刘义真抬头看了看崔邵,虽然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可他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丁督护歌》。”
崔邵见刘义真疑惑的看着自己顿时明白了,感情人家在那嘲讽了半天二公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文化真可怕啊!
“后宋公嫌此歌太哀婉了,怕影响诸军士气,便在前加了一段‘督护北征去,前锋无不平。朱门垂高盖,永世扬功名。’以激励诸人。”
大略的将丁督护歌的背景故事讲述一遍,崔邵又面无表情的补充了一句,他此时此刻也很无奈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二公子。
这就是你自家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人家都啪啪打脸了你还一副懵逼的样子?
丢人啊!
自己这半个老师也是面上无光矣!
听崔邵这么一说刘义真立马懂了,这首《丁督护》歌讲的不是别人,正是老刘的长女也是自己的长姐刘兴弟的故事。
老刘还没有得子之前,一直大力培养自己的长婿徐逵之,可在征司马休之之战中,徐逵之和前锋大军尽被鲁轨歼灭,老刘无脸面对女儿,只好让督护丁旿去替徐逵之收尸交给刘兴弟。
这可是个苦差事,那丁旿又是个木讷之人,刘兴弟问一句他答一句,刘兴弟最后只能哀叹一句“丁督护啊”,结果这事被人编曲成歌流传开来。
“怎么堂堂宋公之子就这么目中无人么?”
刘义真正虚心和崔邵请教,那几人却以为刘义真目中无人顿时急了,其中一个扬声大喊吸引刘义真的注意。
“二公子莫要理会这些刁民。”
崔邵闻言也是焦急,正所谓打人不打脸,关中之败二公子消沉了好长时间,现在这几个人却直接又在伤口上撒盐,恁的可恶!
“让刘乞去处理吧,劳累了这么些天,咱们进去休息吧。”
崔邵想将刘义真尽快带离这是非之地,周围这么多百姓围观实在是有失体统。
“呵!”
刘义真轻笑一声,本来自己对那几人的行为没什么感觉,可那几人一直在有恃无恐的挑衅,倒是激起了刘义真的兴趣。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这样,怕也不是平凡之辈。
“你等是何人?”
刘义真不顾崔邵的阻拦,拉开刘乞抬头问道,这时刘义真也看清了,被自己手下和对方仆从围起来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个脑袋光秃秃被阳光照的锃亮,应该是个僧人。
“陈郡谢公义。”
“琅琊颜延之。”
“慧琳。”
三人依次报着名号,尤其是那个陈郡谢公义,说话的时候下巴恨不得翘上天,一副桀骜不屈的样子。
姓陈就了不起啊,劳资一个都不认识,你们这些渣渣。
刘义真心里暗暗吐槽,不过表面还是风轻云淡,在这个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时代,陈郡两个字还是相当有分量的。
无他,单单谢安一人就可以撑得住谢氏百年的底蕴了。
“怎么?”
见刘义真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谢公义脸色立马黑了起来,往日自己一报名号,哪个不立马上来跪舔?
“先有恶奴赶人,后有你刘公子目中无人,难道他刘裕在江左就一手遮天了么?”
乖乖!
世家大族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大庭广众之下敢这样议论老刘。
“这谢公义是谁?”
这么拽的人我竟然没听过?
趁人不备刘义真转过身低声询问崔邵。
崔邵这时也没了刚才怒气,一脸无奈的看了看刘义真。
“谢公义,字灵运!”
虽然没见过本尊,可对方的名头自己可早有耳闻。
“谢玄谢公之孙,谢瑍第四子。”
嗯,不就是谢玄的嫡孙么,谢灵运,字到是不错,比公义那个名字好听多了。
等等……
谢灵运???
谢灵运!!!
握草!
刘义真赶紧捂住嘴,差点在人群里叫了出来。
“咳咳……”
刘义真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
这怎么镇定下来啊?
见到名人了啊!
这时刘义真心里那点怒气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赶紧仔细的打量着谢灵运。
有点黑,这是刘义真第一感觉,这个时代的世家子弟喜欢涂脂抹粉头戴大花将自己弄得跟个娘们似的,还好谢灵运没有。
谢灵运看上去三十来岁,一袭青色长衫,头上也没有戴冠,只用一条帻巾将头发挽了起来。
“怎么,谢某有什么不妥?”
见刘义真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谢灵运倒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咳咳……”
“谢先生是吧?”
被谢灵运出言打断,刘义真赶紧定了定神。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先有恶仆赶人,怎么回事?”
其实不用别人解释刘义真心里就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估计是刘乞怕客栈里有其他人同住安全,因此将其他客人都赶了出来,没想到谢灵运一行人也住在客栈。
不过这时候刘义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拉刘乞背锅也并无不妥。
“怎么回事?”
听刘义真发问,谢灵运气不打一处来,立马又吹胡子瞪眼看着刘乞。
“刘公子莫要装糊涂。”
“怎么回事刘乞?”
刘义真装模作样的问着刘乞,刘乞见矛头转向自己暗暗叫苦,没成想今天踢到铁板上了。
陈郡谢氏?
惹不起惹不起!
谢灵运?
惹不起惹不起!
“属下这不思量着客栈人多眼杂有碍二公子休息么,再说属下也跟那个店主讲的很明白,但凡有住进去的客人都双份补偿银钱。”
二公子发问不能不答,刘乞只好委屈巴巴的看了刘义真解释道。
“放屁!”
“堂堂谢氏,缺你那点银钱么?”
谢灵运听刘乞跟刘义真汇报,立马出言打断,把他惹急了可不管你什么刘公子李公子的。
“刘公子。”
大概是听到谢灵运口出秽语,边上一直无言的黑衣僧人无语的摇摇头,赶紧上来解释。
“方才可不是像这位刘将军所说的那样,要不是谢兄的仆从拦着,刘将军说不得要将我等三人从客栈扔出来了。”
“哼!”
谢灵运也冷哼一声表示附议,下巴又高高的翘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