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教坊司。
右韶舞孙连枝坐在梳妆台前照镜梳妆，梳着梳着突的一惊，用手拨开层层青丝，里面竟露出一缕白发来。孙连枝愣愣的看着镜子中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眼角竟然悄悄有了细纹。可是仔细想想，自己这样的身份，要美貌来又有什么用，不禁苦笑。
孙连枝在十年前是教坊司的花魁，也是京师有名的美人，当年多少世家公子一掷千金就为了见她一面。当年的孙连枝也是有理想的。孙连枝与那些充官为妓的罪臣之女不同，她是因为年幼时家中贫困，被卖到教坊司的。教坊司虽是官妓，但与鹧鸪街那些下三流的妓院不同，是有编制的，除了招待王公贵族，教坊司每年还要向朝廷献舞礼乐。她是有机会翻身的，混的好被哪位侯爷看上收了做小妾，甚至进宫做淑女做才人都是有先例的。
她也差一点就成功了。那一年光宗刚刚登基，宫中不设礼乐，她作为花魁，悄悄被内官带入宫中献舞，不想此事被懿安皇后发现了，不仅没能留宿中宫，还被杖责二十赶回了教坊司。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因为当晚光宗就驾崩了，要是当时她在宫中，怕已是没了性命。但二十棍子也让她失了花魁之位。也就是两年前，前任右韶舞因病去世，她才因自己过人的技艺当了右韶舞一职，算是时来运转了。
突突突，突突突。教坊司的门被叩响了。是谁来那么早？孙连枝一边纳闷着，一边走到门口。打开大门一位穿着黑袍，带着黑风帽的人站在门口。虽然黑袍宽大，但是孙连枝一眼就看出这是位姑娘。
“是孙右韶舞吗？”黑袍下的女子开口问。
“是，这位是？”
女子没说话，将两锭白花花的银子塞到孙连枝手中。“是要和右韶舞做生意的人。”
“教坊司白天可不营业，何况我们也不做女人的生意。”
“我可没说是要和教坊司做生意。”
孙连枝眼睛一转，“姑娘请先进来喝杯茶吧。”
黑袍女子进到屋中，将风帽摘下，孙连枝看这姑娘模样甚是清秀，眼角眉梢一点风尘气都没有，像是大家闺秀，但眉宇之间却又感觉隐隐有股男儿英气，与清秀温婉的脸庞相悖。不过这姑娘脸色苍白，看上去气血不足的
“姑娘如何称呼？”
“瑚儿。”
“那瑚儿姑娘想要什么？”
“我想要入教坊司。”
“入教坊司？”孙连枝哑然失笑，“这算哪门子生意？”
“右韶舞应该知道若是教坊司中有人能入宫承宠，教坊司和右韶舞大人都会拿到不少的好处吧。”
孙连枝上下打量了一下瑚儿，这姑娘比之当年自己的模样都还差了几分，想入宫真是痴人说梦了。“姑娘想要入宫怎么找到我这教坊司来了？只要是非医，非巫，非商贾之女都有入宫当秀女的机会。这姑娘是糊涂了吧，怎么找到我这教坊司来了？“
“良家女子每年有五千名入宫做秀女，经过内监挑选最后成为嫔妃之人只有五十，这五十人中能见到皇上面的更是只有寥寥几人，这秀女怕是没有那么好当。”
“可这教坊司也只有花魁能入宫，以姑娘的资质……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瑚儿轻轻一笑，从宽大的黑袍中拿出一个大口袋哐啷一声扔到孙连枝的面前，“那就多谢孙姑姑教导了”。
孙连枝将口袋一打开，竟然是满满的一大袋子金子，她哪里见过那么多钱，惊得嘴巴都张大了。左右看了一下，赶紧将金子拢到自己面前藏起来。
孙连枝抬头看见瑚儿似笑非笑的表情，顿觉得自己失态，赶紧整理了一下发鬓，故作姿态的说道，“既然姑娘态度那么坚决那就留下好了。可是我实在是不懂，从教坊司出去，就算是能入得了宫，可最多也就能封个才人。姑娘费那么大劲，就为了这个？”
“我自有我的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