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又一次在这里醒来。
布满灰尘杂物间里,窗外昏黄的夕阳将室内照射得可以看清每一粒尘埃的游移,泛黄的窗帘被风轻轻吹起,映衬出它原本的尘封已久的样子。地面有些稀稀落落的脚印,从沙发走到窗边,再从此刻有风经过的窗子到左侧墙上的壁画前。从沙发到门口是多次被明显踩过的路,以至于看不清脚印的走向,此刻她正躺在这个沙发上。
她熟练地翻个身站起来,右手在身前划动几下驱散面前的灰尘,用手遮挡西下状态仍旧刺眼的落日,夕阳的映衬下左手腕上佩戴的镯子显得格外耀眼。
“啊,已经是下午了”她眯着眼看了会儿窗外。
说着朝门口走去,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出门后随手又关上。
这是间废弃的教室,是实验室二楼尽头的拐角后的尽头,实验室平时是不准闲杂人等随意进出的,严格到连打扫都是内部人员自己处理,这些屋子里都是整日搞科研的人,所以整个房子都呈现出陈旧很久没有打扫过的样子。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走过这条路的。
慵懒的走到一楼正准备朝大门走去,却突然瞥见室内花园假山后面有个陌生的男生蹲靠着藏在那,让她原本放松的神经一瞬间进入到戒备状态。
他们几乎同时看到对方,男生看上去有些惊愕,看见她后又有些着急,对着她摇头比出一个“嘘”的手势后又转手来了个“拜托”。
这让她有些不明所以,渐渐放缓脚步一直注视。
男生的头发看起来很顺,额头前的刘海很自然的垂下来,有几根略微长的稍微有些挡着眼睛,一系列的大动作之后头顶上有撮头发往上翘着,他穿着深绿色开衫外套,没有拉起拉链的外套也随着身体的倾斜耷拉过一边,几乎要跟身后的花园融为一体了。虽然窘迫,却看得清原本清秀的模样。
此刻他却惊慌的贴靠在假山后侧,像是默默等待审判,呈现出一种尴尬的幽默气场。
虽然起初觉得诧异,但她心里好像也没太当回事,大概是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生不是坏人,她紧接着把视线移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似的识趣的往门口走去。
“戚子玥!”从门口迎面走来一位带着金边眼镜,穿着正统的女人。
“许老师”她很自然的打个招呼,此时这位许老师已经走到她眼前。
“你又跑来这干什么”许老师表情严肃,话还没说完,顿了顿马上又问道“刚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里边儿好像有什么动静”
“没有啊许老师,我刚刚绊了一跤,发出了些声响吧”她一边回答一边拍拍裤腿,抬头给了老师一个灿烂的微笑。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经思考就帮一个陌生人撒了个谎。
假如需要思考一会,或许就是所谓的第一印象吧。
“看样子他应该不是个坏人”她始终愿意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大概是那种抑制不住好奇的新生偷溜进来罢了,虽说自己好像轻车熟路,在外人看来实验室可是神秘的不得了呢”她说服自己。
“我到底要说几遍,你就算有通行准许证”见戚子玥发呆,女人提高了音量继续说道。后又推推眼镜,马上将话题转移开说“但是你要搞清这毕竟是研究基地,你最好,也不要总是在这里逗留。”许老师特意把“也不要”着三个字着重了语气,说完用严肃的表情看着她。
“好嘛许老师,我现在就正准备离开来着的”她见状立马笑着应声卖乖道“我都知道啦我错了嘛~”
这个女人名叫许静,跟她父亲是战友,曾经多次一起出过任务,虽然也不知道任务具体是啥,但父亲强调过,关于自己的工作很危险,也不希望她知道更不希望她接触。她很少见到父亲用如此严肃的神态对她说,她点点头后也就不再追问,后来也不再有人提及。
她很清楚的知道许老师是偏袒她的,所有的生气都是源于对她的担心。
她说完随后便挽着许老师一起径直朝着门口走去,女人露出了无奈又心疼的表情,笑一笑之后一起出了门。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取而代之的是最后一抹橘色与深蓝交织的夜幕。和许老师告别之后,戚子玥开始往家走。
回到家里倒还是往常的样子,热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在桌前,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见她回来了,没有说话,起身往厨房走去。
“妈咪我回来了~”大概是知道自己回来得有些晚了,声音变得稍微有点撒娇的意味。妈妈撇撇眼看着她,边走边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呀,我以为你吃空气就能养活自己呢”说完她嘴角往上笑着,眼神又流露出些担忧“赶快去洗手吃饭。”
说罢两人在餐桌坐了下来。
“妈,我今天又梦游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出来的时候遇到许阿姨说了几句,所以回家就晚了”看出了妈妈的担心,她有点委屈的说。
妈妈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心疼,一边给她夹了块肉,回答道“那你就多吃一点,要确保你梦游的时候有足够的能量可以回来才行”说完又笑笑,笑意里依旧隐藏了与以往一样的担心。
“妈妈,为什么我会梦游啊?”她还没来得及咽下口中的食物,忍不住又问道“明明身边都没有其他人会这样的,为什么只有我呢?”她放下筷子看着妈妈。
在她停止说话的瞬间陷入沉默,此刻只能听见风扇在呼呼的转动着的声响。
“慢点吃,把嘴里东西吃完再说话,急什么”沉寂的几秒被之后妈妈的话打破,她无奈又心疼“我也不知道啊,你从会走路开始就这样了”
“那为什么我每次又都会在同一个地方醒来?好奇怪…”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妈妈打断“我这些怎么会知道呢,这个问题你都问了几次了?”
妈妈露出无奈的神情又说“每一次你都要问,得不到答案就能问上个好几百遍,”妈妈嘴上虽然说着烦,又还是顺手给她夹了块肉。
“你就把手镯好好带好,这是你爸爸特地给你找的,虽说有些迷信吧,不过可以保佑我们女儿永远平平安安”说着顺手摸了摸戴在戚子玥手上的镯子“记住了吗?”
“我知道啦妈妈,这些话每一次你都要说,说上个好几百遍”她笑着敷衍起来。
夜晚的风很舒服,空气里夹杂着即将入夏时候那种回暖的气味,她躺在床上随意翻看着漫画,越来越困越来越困,突然脑袋里浮现到白天在实验室遇见的那个男生。
“他是谁呀?”她想“可是实验室这种地方不是常人可以经来的呀”她突然抛开第一印象开始清醒起来。“还鬼鬼祟祟的”想到这心里不禁一颤“不会是来盗取机密的吧!?”戚子玥一瞬间睡意全无。
“我是不是坏事了!?”。
接着迎来一个无眠的夜晚。
“玥玥,起来了”第二天一早,妈妈在厨房喊道“今天怎么还没起来,上课要迟到了哦。”
“好困”
她摸索着起来,拉开窗帘时太阳已经悬挂在半空中,阳光打在在她充满困意的脸上,并不顾及她像是一晚上没睡似的,黑眼圈就像要掉到脸颊的样子,她收拾了一会,咬着面包拎着牛奶就出门了。
这条上学路她走了平时两倍的时间,大概是害怕听到什么会令她自责且无法挽回的事情。
她先是在校门口观望了一会,确定似乎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后朝教学楼走去,经过实验室的时候,依旧是原来的平静。她反而松了口气,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就开始往教室跑,刚踏进教室铃声便响了起来。
她就在这样的的沉思中度过了一天。
下午放学后,她依旧心不在焉的走在路上。一边思索一边走着,竟全然无视滚至脚边的球。
直到听见有人朝她跑过来,她才发觉篮球已经停在了自己脚边。他站在两米开外就这样看着她,一直到她捡起地上的球。
“不好意思喔,我刚刚没有注意到,给,你的球”她捡起来递给他,一边说道。
“是你呀”男生突然笑起来“昨天谢啦”她抬头才发现居然是昨天实验室里那个人。
“今天也谢谢,你有时间吗?可以跟我聊聊吗?”他问道
还没等到戚子玥回答,他便把球扔给远处的队友喊道“我有事先走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往回跑去捡起地上的外套。
戚子玥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他看起来很高,前额的刘海和T恤稍稍被汗水打湿,短袖的袖子往上挽着,拿着昨天那件的深绿色外套朝他走来。
“你中途就离开可以吗”等他走到她跟前戚子玥问道。
“没事儿,我也是经过他们说缺人我刚好有时间就加入了”
说着两人就沿着田径场出来的小道走着。
“我叫席珈,你叫什么”他把外套拿到右手,转过头来看着左边的她,他说话声音不大,却让人听着很舒服。
她突然有些紧张“额…戚子玥”
四月的阳光的洒在林荫道上,不算炽烈却和着微风,夏天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