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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每个人都有秘密

此时的桃小别并不知道经过“静心”关卡的试炼,她已成为八神需要设立结界后再探讨的人物。她保持着一个小妖无知无畏的天性,在听涛小院中兴奋地将试炼过程中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给夏月、秋星和柳忆听。

柳忆仍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面皮,只上下扫视了桃小别一遍,确认她并无受伤后就站到了一旁。

桃小别也并不想理会他,她斜躺在软塌上任由夏月和秋星往自己嘴里投喂各种吃食。好不容易熬过这惨无人寰的九天,桃小别首先要做的必然是大吃一顿。

夏月和秋星从未与桃小别分别如此之久,起先见桃小别一身狼藉的回来之时,就已要落泪,后来再听桃小别讲述这九天里各种诡谲变化、险象环生的经历,二人已是眼眶通红,一个劲儿地围着桃小别,这个说“小姐,你饿坏了吧,来来来,赶快多吃点,你还想吃什么,我马上给你做。”另一个说“小姐你身上可有哪儿疼啊,我给你揉一揉,保你通体舒畅。”

桃小别正好撒娇耍赖一通,终于找回了被人环绕和爱护的喜悦。

夏月一边给桃小别揉着肩头,一边道:“小姐,这第一关就如此难过,之后的两关该怎么办啊?”

桃小别将口中的蜜饯咽下肚子才说:“能怎么办?自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啊!”

秋星说:“小姐,实在不行就不要硬拼了,之前你可说只是来玩一趟的。”

桃小别坐正身子正色道:“我告诉你们,本小姐或许之前有些不思进取,但经此一役,不知为何,我太想赢了!连今日跟天凌上神切磋剑法之时我也未曾想要放弃。他越强,我越想要赢,想到全身血液沸腾,战意冲天,恨不得拼上性命将他打倒!”说到此处她又叹息一声,语调变得飘飘悠悠:“可惜啊,我根本不是上神的对手,人家只是趁着兴致教化我一番,要是真有杀意,我早就魂归九天了!”

一直未开口的柳忆道:“小姐修行不过数千年,而上神都是万年的修为,如何比拟?此次试炼,小姐的表现已是超凡脱俗,师尊知道了,定会心悦。”

桃小别斜眼瞧了瞧柳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孔,难以置信地说:“你是在夸我吗?我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你夸我,真乃奇迹啊!”

柳忆见桃小别又开始胡说八道,立刻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桃小别也不恼,转身朝天歌道:“还有你,为何不说话呢?你是有何事瞒着我吗?”

天歌当然知道桃小别指的是什么,赶忙道:“她叫杨沁儿,我和她在同一个幻境……”

夏月和秋星突然听天歌说出一个姑娘的名讳,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夏月问:“什么姑娘?哪儿来的姑娘?”秋星也问:“就是,你说得是谁呀?”

桃小别挥挥手不准夏月和秋星插话,继续问道:“你是说你的幻境中有她?”

天歌点点头,遂将自己在“执念诀”中所遇之事和盘托出。

原来在天歌与杨沁儿相遇后,杨沁儿就带着他在幻境里的城池中穿行。天歌几次想独自走开去寻找桃小别,但越走越是心惊——那座城池中密布的屋舍和纵横的街道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街角的石墩,小桥上的石狮子,甚至是粮油店外晒面条的木架子第二格上的孔洞都透着亲切的熟悉感。他总觉得自己来过这个地方,摸过这些东西,一步步地丈量过街道上青花石板的长短。

杨沁儿似乎对此地更熟,她走在天歌身前三五步远,也不催促天歌,每当天歌看到熟悉的东西停下来凝思时,杨沁儿就站在一旁等待,像是明白他所有的疑虑。天歌那时无法开口讲话,心中疑虑也不可向杨沁儿讲出,只得一路跟着她。

须臾后,杨沁儿将天歌带到一座高门大院的府邸前,黑色楠木打造的厚重大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鎏金的牌匾,上书三个遒劲大字“厉王府”。杨沁儿朝天歌眨了眨眼睛,拖着天歌离开大门,沿着厉王府高耸的围墙绕到了后院,在有桑树枝丫伸出的墙头停下来。墙边有一个矮小的门洞,杨沁儿对他道:“这是仆役们出入的小门,时常不关,走这里最方便。”

天歌反正也说不出话来,无从发问,只得硬着头皮跟在杨沁儿身后钻进了厉王府。

后院的桑树长势正好,鲜嫩的桑叶茂盛至极,其间夹杂着一串串沉甸甸的紫红桑果,充满了生的热情。天歌举头望着如绿色大伞般的树冠,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六七岁的男娃沿着粗糙的树干往上攀爬的画面。男娃终于爬到了够得到桑果的位置,他吃力地将肥美的桑果摘下后放进挂在胸前的布兜里,此时的树下还有一个梳着双髻的女娃朝他喊:“戡哥哥,快点,快点啊!”男娃装好桑果往下爬,哪知一时打滑,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到树下,女娃跑过来问他:“你可摔疼了?”男娃摇摇头,将布兜里的桑果捧出来塞给女娃,女娃一边将一颗桑果塞进嘴里一边对男娃说:“疼了不要忍着,我给你吹吹。”说完撅起小嘴朝男娃一阵猛吹,嘴里还吚吚呜呜地说:“呼呼不痛了,痛痛飞走了。”

天歌在桑树下站了很久,杨沁儿也在一旁陪了很久。后来是杨沁儿拉着他绕过后院的花圃和围廊,最终停在一方小小的院落前。天歌的心突然狂跳而起,他下意识地倒退一步,不敢轻易跨进小院圆形的门洞。

此时的杨沁儿不再任由他退却,一把将他拽进院内。小院内的小池塘、仰着脸的荷花、布满青苔的墙角,摇摇晃晃的竹子木马,还有那通往厅堂的石子小路以及挂在屋檐下的一个正在旋转的柳叶风车,全都如倒灌的湖水般漫进天歌的脑海,他突然明了,自己不用进去了,不用往里走也知道那厅堂、厢房、书室及寝屋里的布局和装饰,这就是他去春庭幽谷之前的家啊!

有一妇人款款而出,她的眼神温柔如星芒,她站在石子小路上朝天歌微笑,天歌双膝一软跪在了院中。他想朝着妇人呼喊,阿娘,阿娘,我从未开口唤您,我这个哑巴啊,让您悲伤了一世的哑巴!

天歌捏着喉头用力张嘴,但只有短促、沉闷的气息声响起,他绝望地朝杨沁儿摇头,他想问为什么呢,我糊里糊涂地回来了,也糊里糊涂地又变回了哑巴。

杨沁儿兴高采烈地说:“戡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她突然看清天歌的神情悲凄痛苦,惶惑不安,立刻上前捧着天歌的脸道:戡哥哥,别担心,你的哑疾既已治好就不会再犯,记住,这是幻境,幻境!”

杨沁儿还待说什么,天歌只觉眼前金芒闪耀,他起先一阵眩晕,复又神思清明,再睁眼时已如大梦一场,看到的仍是拓羁场上的情形。想来那时幻境已被索月神剑的剑气割裂,他终是清醒过来。

天歌的讲述让桃小别、夏月和秋星都喜形于色,只有柳忆敛了敛目光,神色不明的看着他。

桃小别说:“如此说来你已经想起自己的身世了?”

天歌点头:“我本名徐戡,我的母亲是一个卖唱的女子,嫁做人妇后生下了我,可惜我父亲不喜我是个哑巴,在我两岁时就弃了我母子二人。后来我母亲遇到杨沁儿的父亲厉王,王爷独爱我母亲唱的边南小曲儿,就将我母亲收为侍妾,我母子二人就被带回了王府。可惜我母亲命薄,到王府三年后因病去世,我又独自在王府里生活了两年,直到7岁时被夫人带回春庭幽谷。”

天歌短短几句话,像是说完了他的上半生,听得桃小别一阵唏嘘。

夏月问:“你在王府的时候他们待你好吗?”

天歌微微一笑:“我已不太记得。”

“恐怕没有多好!”秋星道“天歌初到我们春庭幽谷之时,小姐可是曾说愿意放他回去的,要是那王爷待他如子,他会不愿回去吗?”

天歌轻声说:“杨沁儿倒是一直视我如兄长。”

桃小别趴在软塌上笑嘻嘻地朝天歌道:“以前你口不能言,也不能与我们说这些前尘往事,后来你能口吐万言了,却早已不记得这些事情。如今在幻境中走过一遭,倒是想起了很多。看来咱们在这个‘静心’关卡中虽然遭了不少罪,但也算获益良多!”

柳忆忽然出声问天歌:“那个杨沁儿有人界的皇族血脉,你之后是否要去相认一番?”

天歌面皮一紧,不敢相信柳忆会说出这样的话,遂厉声喝问:“你什么意思?”

柳忆平静的望着天歌,不慌不忙地开口:“我的意思是,你与杨沁儿故人一场,缘相际会,如若以后她与小姐有冲突,你会向着哪一边?”

天歌毫不犹豫地答道:“不管任何缘由,我始终会站在桃小别这边!”

柳忆转身朝门外而去:“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夏月和秋星双双傻眼,在她们看来,这样的问题还需要这般义正辞严的一问一答吗?毫无二心的向着她们的小姐,不是一件理应如是的事情?

天歌急忙去看桃小别的神色,想从她的神情间分辨出自己的作答对她的意义所在,可惜此时的桃小别早已趴在软塌上昏昏然地睡了过去,也许根本就未曾听到他与柳忆的对话。

天歌气恼地腹诽,柳忆真是个怪人,他怎么敢,怎么敢怀疑我对桃小别的真心,我定将要他瞧瞧,我可以为了桃小别,做到何种程度的付出。

而此时在洛安的望湖小院中,珩景和昭辰正与他相对而坐。

洛安不解的望着珩景道:“你二人今日是怎么了,明知我疲累至极想要休息,却非要跟来,来了也罢,又不言语,到底所为何事?”

珩景和昭辰对视一眼,珩景突然站起身双掌交握于胸前,无比郑重地朝洛安躬身一鞠。身为天界五殿下的洛安并非受不起这一鞠,但他们几人自幼相识,早已以友人相处,除非逢四界五湖之盛事,各界帝君均现身当场,他们才会介于礼数相互行礼,像如今这般私下见礼确实绝无仅有。

洛安皱眉再问:“到底何事?”

珩景则道:“寂世日上神使出‘执念诀’那日,我四人均在同一个幻像中,而且……还出了事。”

洛安见昭辰在一旁缩着脖子,只得又朝珩景道:“讲!”

原来在那日的幻境中,昭辰、珩景、奕瑜和澄黛聚首后,原本想使用“水通诀”联络水族之众,可任凭四方皆是漫漫湖水,却无法收到任何讯息,这在他们四人看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之前澄黛和奕瑜尚有前去寻找洛安和葆迦年的念头,但在那样的诡异状况之下,也立刻摒除了一切不实的想法。他们四人很快达成一致——先往南湖龙宫而去,查明这一切古怪之事的缘由。

于是四人在水中一阵疾行,行至一半时,大家突然被澄黛叫住,澄黛道:“此处应有我南湖之兵丁守卫,眼下明哨暗哨皆无,太诡异了!”

珩景一边安抚众人,一边提醒大家继续小心前行。然而,众人又行了一段水域依然没有遇到南湖的半个兵丁,那片他们熟悉地水域安静得可怕,仿佛整个南湖湖底只剩他四人在潜游行进般。

转眼四人已至南湖龙宫,龙宫依然金碧辉煌,水草珊瑚也皆是原来模样,但整个龙宫静默得可怕,仿佛南湖的一众生灵全都无声无息地消失殆尽了。

四人实在想不出发生了何事,但心中却不约而同地生出真切的寒凉。

珩景略一思索即对众人道:“今日之境况实在诡异,为防不测我几人莫要分开,不如使出‘梭水诀’一同往东湖、北湖、西湖求援。”这“梭水诀”乃水族皇族一脉的术法,能在片刻间在水中移形换影至千里之外,是危难时刻的保命逃遁之法,极其耗损心神,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

昭辰问:“先往何处去?”

珩景答:“不如先去我们西湖吧!”

昭辰三人朝珩景点了点头,四人竖起食指与中指于眉心处默念法诀,一团银色华光腾的在四人指尖点燃,光晕在水中层层放大,然后倏然一缩,四人的身形顿时在原地消失,片刻之后,已出现在西湖龙宫之前。

珩景一到西湖及感知到那片原本熟悉地水域是如此陌生,曾经荡漾的勃勃生机像被抽丝剥茧般清除干净了,除了单调的潮水涌动声听不到任何声音,西湖同样成为了一片感知不到任何水族生灵的地方。

四人如无头苍蝇般又接连去了东湖和北湖,然而并未看到更好的境况,四湖之灵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凭空消失了。没有打斗的迹象,也不见毁坏的屋舍或死去的尸身,但那些曾经活生生的水族生灵却毫无踪迹。他们四人的父王、母妃、兄弟姊妹皆消失不见,也没给他们任何人留下一星半点的信息,像是忽然就弃他们而去,并且不想告诉他们缘由。

澄黛和奕瑜目中带泪,澄黛惶急得双手抱头高喊:“到底发生了何事?我的父皇母妃都去了何处?”

平时静若幽兰的奕瑜也面色惊惶:“为何我水族万千生灵竟消失得这般彻底,我四人跑遍东南西北湖,竟感知不到半点生机?”

珩景也眉头紧锁:“眼前景象虽真……但我仍觉绝无可能,或者……或者是我等感知有误……”

昭辰已经暴跳如雷:“我四人一人感知出错尚有可能,四人感知同时出错就是万无可能!”说完这话他抬手往上一指,厉声说道:“所以答案只有一个,这是天界的图谋!”

珩景抓住昭辰的手臂,目光深沉地说:“小殿下,你慎言!”

澄黛在一旁哭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慎什么言!咱们整个水族一朝之间说没就没,难道不该怀疑那九天上的众位仙神吗?”

奕瑜也泪光涟涟:“眼下最该做的不是怀疑谁,而是寻找帮助啊!”

珩景马上点头道:“对,不如我们去面见天帝,将我四湖之情况向天帝说明,请他帮我们查出到底发生了何事,然后……”

“别做梦了!”昭辰高声打断珩景“你还不明白吗?这就是天界做的好事儿!能一夕之间让我四湖水族之众消失得无声无息,寰宇之中,还有哪界有此实力?还有这场遴选大会,估计也是个幌子,不但将我们这帮人尽数聚集一处,还让我们的父辈因此以为天界恩德浩荡,放松了该有的警惕,这才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可是,没有证据,这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珩景仍旧想要劝慰昭辰先冷静下来。

“你要证据吗?”昭辰冷笑了一声“遴选大会开得好好的,突然潮涌邕巴仙岛,现在也许除了我四人,妖界、人界的遴选者都死绝了吧?”他顿了顿又道:“还有突然消失的八神,他们去了哪里?如果此事非天界所为,以八神通天彻地的能耐,怎会也无故消失了呢?”

珩景暗自捏紧了拳头,他实在不想接受昭辰的猜想,但又无力去反驳这种猜想。四湖龙王自位列仙神后已属天界一脉,但九天上的仙神总是与四方水域之灵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在仙界,水族始终是低一等的存在,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可珩景实在想不明白,四方水族归依天界以来从来以天界之令马首是瞻,天界为何突然要做如此恶毒之事呢?他们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才会招来这滔天的祸端?而天界又怎么可能强悍至此,竟在所有人都无知无觉间就将千万水族之灵如尘埃般悄悄抹去了。

昭辰见珩景三人沉默,心头愤恨之情更重,他突然抬起双臂往下一按,同时双脚提起,身体如箭矢般射出水面,几息间就飞升至浩渺云霄之中。珩景三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急忙跟在后面追上云霄。

此时的昭辰面色阴冷,只见他凌空站在云层之间双手结印举于头顶,全身震颤不止,口中快速念着一连串的口诀,而天地也在此时登时巨变,云层翻滚雷声如隆,而昭辰脚下的湖面正慢慢卷起滔天巨浪。

珩景顿时大惊失色,朝昭辰大吼:“你使出‘深湖狂澜’作甚?快住手!”

昭辰冷哼:“时至今日,我们还有得选择吗?你我四人也不知何故会从这场天界的屠戮中逃脱,我敢说不出片刻,前来追杀我等的追兵就至,难道我四人不该合力使出‘深湖狂澜’,借助这水天一色的灵力向那天界要个说法吗?”

“真相到底如何还未可知,先冷静下来!”

珩景话音未落,澄黛已二话不说的双手结印举于头顶,与昭辰共同召唤‘深湖狂澜’。奕瑜犹豫再三,终于也和昭辰站在了一起,她一边结印一边对珩景道:“珩景哥哥,其他莫论,哪怕是错,我四湖也应同站一处!”

珩景无力地闭上眼睛,心中只觉苍凉,待他再度睁眼之时,也跨前一步与昭辰三人站在一处,同样是双手结印,速念口诀。立时,四人组成了一个强大的法阵,他们脚下无量之水的灵力滔天而起,似要达成毁天灭地之力。

正在这时,珩景突然看到对面昭辰挂在腰间的本命玉混沌无光,他心下一凛,又错眼去看奕瑜和澄黛所佩之玉,再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挂在腰间的执甘黄玉,同样是混沌干硬,没有任何光泽。

珩景顿时灵光一闪,朝昭辰三人大叫:“住手,都住手!我们是在幻境中,这是幻境!”不待昭辰三人问话,珩景又飞快地喊道:“你们且看看自己的本命玉,是否还剔透滢澈!”

三人低头往下一瞧,果然发现各自的本命玉如失去灵性般混沌无光,三人立时一愣,手上动作均是一滞,四人形成的法阵光芒立刻涣散。

珩景一步跨至三人之中,急道:“瞧见否,我们的本命玉何曾如此晦暗?除非我们身死、重伤或者失去灵力,眼下我四人身体无恙,所以只有一个原因,你我皆在幻境中!幻境无实,我们不知不实,但本命玉却能感知不实!这一定是寂世日上神打造的幻境!”

珩景的话让昭辰三人恍然大悟,在石桩上度过的前八日的情形如雪片般飘舞在每个人的脑海,他们四人不知该喜该怒还是忧,奕瑜如回魂般喃喃道:“是了,这是寂世日上神的‘执念诀’啊!”

“那我们……我们该如何出去?”澄黛满脸皆是疑问。

昭辰张了张嘴,想说“出不去了”四个字,可话未出口及见漫天金光闪耀,天际如被崩裂了一道口子,他四人在这阵金光中灵台清爽,满目皆明,终是灵识醒转,又看清了拓羁场上的一切。

如此,珩景终于将他们四人在幻境中所遇所为向洛安说了个清楚明白。

洛安将双手负于身后,踱到圈椅前坐下,不紧不慢地道:“你是觉得你们在幻境中所做的抉择已被寂世日上神查知,怕引起误会,所以才如此烦扰?”

“正是”珩景答道“毕竟上神的执念诀强大如斯,昭显的均是最真切的人心执念,即便……”

“即便我等想说幻境不实,但每个人进这‘执念诀’所遇幻境均不相同,我等为何偏偏入了同一幻境,遇到同等状况,做出相同的抉择,这要我等何从解释?”昭辰直白的抢过话头,最后一咬牙干脆说道:“要说我等对天界之心忠贞不二,从无妄意揣测,怕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吧!”

“那如今你二人追到我的居所何为?”洛安轻声问道。

珩景定定地看着洛安,似是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这样事不关己的话,昭辰则是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地说:“你这便开始与我二人撇清关系了?连你也觉得此事若被八神报于天帝,我等肯定被罚,恐怕我整个水族之众也会被牵连,是也不是?”

洛安看着气急败坏的昭辰忽然笑了,他那张故作严肃的脸在一瞬间就漾起了如和煦春阳般的微笑,珩景一看到这抹笑意也敛下双目勾起了嘴角,只有昭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二人:“此刻还笑得出来!珩景,若五殿下是在嘲笑我们也就罢了,你跟着笑个屁,你是疯了不成?”

珩景走到昭辰身旁将他压进圈椅中,朝洛安点点头道:“你说。”

昭辰看看珩景又看看洛安,满脸不解。

洛安伸出食指朝他晃了晃:“你们所做之事肯定不妥,稍加猜详即可知你们对天界心有芥蒂。此事若被其他上神所知恐怕有些麻烦,但若是那位寂世日,就大可不必担心了。”

昭辰瞪圆了眼睛:“就是这位寂世日上神才最是让人头疼,他那些劣迹斑斑地整人过往这四界五湖谁不忌惮?我等这天大的把柄给他抓在手中,还能讨到好不成?”

“好肯定讨不到,但至少他不会禀报我父君,甚至连其他几位上神,他都未必会说。”洛安平静地说。

“五殿下为何如此肯定?毕竟我等在那幻境中所做之事,确实是……太过鲁莽了!”珩景面色上皆是悔意。

洛安笑了:“你们想想,若此事要捅到我父君面前,毕竟事关水族皇族血脉,不管是真是假,彻查是免不得的,寂世日向来不喜麻烦,他才不会无端生事,恐怕只将你们所做之事当做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玩闹,未必真的放在了眼里。”说完他又轻笑两声,补充道:“最重要的是,咱们这位上神最不按常理出牌,也最不正经!别人眼中的离经叛道,在他看来,都是情有可原。”

珩景的脸上终于浮上几分喜色:“殿下高见!”

昭辰还是不确定地道:“那么说,无需担心,没事儿了?”

洛安点点头,不客气地朝门外抬了抬手:“你二人速速离去,本殿下要独处。”

昭辰一身轻松的从圈椅中跳起道:“不用你赶,我二人正好去奕瑜和澄黛处,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她们,让她们也勿心忧。”

洛安摆摆手:“此时你们就莫要大张旗鼓聚在一处了,经过了九天的试炼你还是皮痒吗?”

珩景道:“可是澄黛她们……”

洛安随手抓出一个杏仁大小的光圈,放在嘴边道:“幻境之事我已知晓,上神向来不喜麻烦,且我等之修为未入他眼,必不会宣扬上听,尽可安心。”说完展开双手,光圈即向奕瑜和澄黛的小院飘去。

珩景道:“这‘洛听诀’能传声于千里之外,此时用虽然大材小用,但也是避嫌的好办法。”说完不再多言,与昭辰转身而出。

澄黛和奕瑜听到洛安的亲口传音,自是放下心来。

澄黛刚刚伸完一个懒腰,一转身,面前银光一闪,她的父王将明突然出现在她房中。

澄黛眼珠滴溜溜一转,抱着老龙王的臂膀问:“父王这个时候避开仆役们出现在我的房里,难道是知道了第二关卡要试炼的内容,赶着来给孩儿送法宝了?”

老龙王眉开眼笑:“我的女儿就是聪慧!”说完将一枚戒指戴在澄黛手上,继续道:“八神三日后要带你们去往溟极道斩杀妖兽,此戒由上古二等妖兽的妖元所炼制,名唤‘真豨’,你戴上它能散发妖兽气息,那些妖兽都会把你当做同族,不会伤你,而且还可以号令二等以下的妖兽。”

澄黛急了:“那孩儿在二等或二等以上的妖兽面前不是就只能等死了?”

老龙王哈哈一笑:“八神只会让你们去对付那些三等妖兽,毕竟是试炼,并非真的让你们上战场,戴着‘真豨’戒,足以应对。”

听老龙王如此一说,澄黛立刻心安,低头玩弄着指上的戒指,好不得意。给完法宝的老龙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拍了拍自己这个心无城府的七公主,将白发斑斑地头凑到女儿耳边,面目严肃地轻声说了好长一段话。

没有人知道龙王对七公主说了什么,但澄黛的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而在此时,葆迦年在自己的临风小院里早已醉意阑珊。

随得在他身边伺候,却被他一把揪住衣领,葆迦年大着舌头朝他喊:“你知道什么……什么是‘执念诀’吗?”

见随得摇头,葆迦年一把推开他,摇晃着坐正身体道:“‘执念诀’就是……幻境,幻境就是‘执念诀’!人人执念不同,所遇幻境不同,远……远非实境,但……但堪比实境……你知道本殿下在‘执念诀’中遇到了何事?”

随得又摇头,葆迦年恼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随得委屈地说:“殿下,您也说是幻境了,奴下未曾进去,哪能得知您遇到了何事?”

“哈哈哈哈哈”葆迦年仰头狂笑一番,低头时眼中竟分明含有泪光,他用手扼住自己的脖子,轻声对随得道:“我竟看到我师傅要杀我,就像这样,扼住我的咽喉……八神想救我,他却要杀我……”他一边说一边加大手上的力道,逐渐呼吸困难,满脸通红。

随得扑上前猛力拉开葆迦年的手,葆迦年先是大喘了几口气,接着一阵咳嗽,随得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焦急的喊:“我的殿下啊,您就少喝点吧,您都喝得失了心神了。幻境怎可当真?大妖司待您如子,他杀了整个妖族也唯独不会杀您。”

葆迦年丢开手中的酒壶翻身趴在软塌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否听清随得的劝慰之言。

总之,第一关卡的试炼就这样结束了,奇怪的是,大家都被旁的事情占据了心神,竟没有体会到那种胜利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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