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皇宫的路上，沈青歌才冷静下来，自己急吼吼地跑去皇宫干什么？难不成去求祁淮立，扒着他的裤脚跟他哭着说不要嫁人？光是想想就一身恶寒，这法子肯定会适得其反。
想来想去，似乎宫里只有覃妃对她比较好，而且在祁淮立面前说得上话。
雅凰宫内。
熏香袅袅，覃妃阖眼躺在贵妃椅上休息，似乎已经睡着了。
沈青歌纵然心里着急，却没有惊醒她，便在外间坐下，拿了一本诗集看着，半天却未曾翻页。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内向外而来，覃妃笑道：“我一醒来，便听得侍女道，你过来多时了。你这傻孩子，怎么不叫醒我？”
“反正也没什么紧要的事。”
覃妃将沈青歌拉到了里间，才坐下，便道：“你是为了八皇子赐婚的事儿来的吧？”
沈青歌不好意思地笑笑：“覃妃娘娘真是明察秋毫，青歌什么也瞒不了您。”
“本宫瞧着你跟八皇子平日也没什么交集，你不愿嫁他也是正常，也不知他怎么突然就求皇上赐婚了。”覃妃接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淡淡道，“你是想来求本宫，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请他直接驳了八皇子？”
心思全被戳穿了，沈青歌有些讪讪，点了点头，还不忘拍马屁：“覃妃娘娘，您真是聪明绝顶！”
“好了，别拍马屁了。”覃妃放下茶盏，淡笑道，“不过这事儿，本宫说不上话，你还得亲自跟皇上说，毕竟八皇子可是亲自求了的。”
“娘娘……”沈青歌还想再求求，便听得侍女匆匆来禀告。
“覃妃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沈青歌和覃妃赶紧一起出去迎接皇后。
要说起来，祁淮立的后宫真是难得的和谐。
皇后赵云卿育有大皇子、四皇子和八皇子，宁妃娘娘育有三皇子和七皇子，初星娘娘育有五皇子，覃妃娘娘育有二皇子，怜妃娘娘育有六皇子。
大皇子、三皇子和六皇子早早夭折，重要炮灰初星和炮灰中的炮灰怜妃娘娘也早在小说开始前就已经领了便当。
由是，后宫基本分成两派。一派便以皇后为首，宁妃因自己儿子祁无景跟随了祁无鸿，自然是站在皇后一边的，不过她本身就不得宠，前些年又信了佛，现在基本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存在感极低。一派以覃妃为首，覃妃却是个不争之人，不过因为祁无尘的关系，对祁无夜多了几分偏爱。而其他没有生育的妃嫔们都是小虾米，基本可以忽略，掀不起什么风浪。
皇后看上去是个好斗的，但无奈对手是不争的覃妃，就好像拳头打在了棉花里，久而久之，皇后也懒得斗了。这两派严格来说算不上两派，双方无甚交集，见面问声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后宫平静得不像后宫。
从这点看，祁淮立还是很成功的。
沈青歌和覃妃向皇后行了礼。
赵云卿不愧是皇后，通身的华贵气派，说的虽是家常话，却总有些不怒自威的含义：“今日下面呈上了一些上好的丝绸，本宫闲来无事，便来妹妹这边坐坐，顺便给你送过来。”
“哪敢劳烦姐姐大驾，下次差人送过来就行。”覃妃受宠若惊回了话，赶紧让侍女接了丝绸，并奉上了茶。
赵云卿并不答话，转而看向沈青歌，打量了几眼，道：“沈二小姐真真是个才艺俱佳的美人儿，难怪阿珞直说要娶你，旁人怎么劝阻都不听。”
旁人……想来祁无鸿、赵云卿等人已经挨个儿给祁无珞劝了个遍。也是，他们怎么可能希望沈青歌嫁给祁无珞，怕她当卧底还来不及呢！肯定是祁无珞那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蛇精病一时发热，自作主张地求了皇上，没准儿现在还觉得自己特情圣、特痴情、特高大上。
不过赵云卿一脸瞧不起的表情是几个意思？像是她主动勾引祁无珞一样。沈青歌眼珠子骨溜溜一转，盈盈笑道：“青歌万万不敢当。想来赐婚之事只是八皇子一时脑子不灵光所致，您把他关几天再放出来，也许便好了。”
赵云卿和覃妃齐齐惊呆了。
“沈二小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赵云卿动怒。
“青歌说的是实话。”沈青歌道。
赵云卿怒上加怒，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覃妃也被沈青歌的反常给吓住了，连忙扯着她的袖子，轻声道：“青丫头，你糊涂了吗！”
“你这是看不起阿珞？！”赵云卿咬牙道，“你觉得阿珞配不上你？！”
“看不起配不上倒不至于。”沈青歌坦然道，“不过八皇子的确不是青歌想要与之度过一生的类型。八皇子太幼稚，做事光凭着头脑一热，完全不顾及后果，所以青歌才斗胆建议，皇后娘娘您可以将他关一关，教他知道什么是三思而后行。”
“你！”赵云卿凤眉横竖，劈手指着她，全身因为生气而发抖，“阿珞如何犯不着你来教训！本以为你好歹是大家闺秀，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刁钻的女子！”
“姐姐息怒，想来今日青丫头是犯了魔怔，不是故意顶撞姐姐！”覃妃站起来，护在沈青歌身前，隔断她和赵云卿的目光接触。
沈青歌一鼓作气，站起来道：“看来皇后娘娘不喜欢青歌，倘或八皇子娶了青歌，那青歌便要整日在您面前晃悠了，到时候您可要多担待啊。”
“你竟敢这样对本宫说话！”赵云卿也站起身，准备向外唤人进来。
“啊！我这是怎么了？！”沈青歌突然浑身一抖，回魂似的，愣愣地看向赵云卿，赶紧行礼，“皇后娘娘吉祥！皇后娘娘，您是几时来的？”
赵云卿与覃妃再次惊呆。
“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吗？”沈青歌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赵云卿狐疑地盯着她，眼下的沈青歌确实与刚才的她判若两人，难道她刚才……被什么东西俯身了？！覃妃心里也惴惴不安，一时怔在原地，不敢接近沈青歌。
正在赵云卿和覃妃两人思疑之际，突然有宫人来报，说是皇上闻沈青歌进宫，特意召见。
祁淮立会召见她是意料之中的，却没想到时间点如何恰好，沈青歌偷笑一声，恭谨地告了退。
路上心情大好，沈青歌甚至哼起了小曲儿。刚才她装神弄鬼了一番，赵云卿本来就不喜欢她了，但拗不过先斩后奏的祁无珞，现在肯定死也不会让他娶她的。只要祁无珞不娶她，这条支线就算完了，她也就不算背离剧情，之后会传出什么“沈二小姐被鬼上身”、“沈二小姐是狐媚”之类的谣言也就无所谓了，当笑话听听好了。
现在她只求一路顺风到结尾。
“皇上，沈二小姐到了。”宫人禀告。
“进来。”
沈青歌只身进了祁淮立的书房。
祁淮立正在写一幅字，恰好在她进来之前完成了最后一笔，撂下笔，他道：“青丫头，过来瞧瞧。”
沈青歌走近一看，上面是“国泰民安”四个字。
俗套，沈青歌嘴里这样想，面上马屁却拍得溜：“皇上的笔法越发出神入化了！”
祁淮立一笑，与沈青歌一起坐下：“方才雅凰宫内的事，朕都知道了。”
沈青歌：“……”她是该乖乖坦白，还是继续装傻？
“你是故意装神弄鬼吓皇后的吧。”祁淮立并不怪罪她，反而微微笑着。
沈青歌将一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笑道：“皇上英明，青歌果然骗不了皇上！”
祁淮立道：“这么不想嫁给无珞？”
沈青歌被问得一愣，却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八皇子很好，只是青歌还不想嫁人。”
祁淮立沉声道：“之前朕曾经问过你，愿不愿意嫁给无夜，你说不愿意。眼下老八也看上了你，你还是不愿意，难道朕的这么多儿子，你竟没一个看得上眼的？”
沈青歌连忙跪下：“皇上明鉴！并非青歌挑挑拣拣，实则青歌不想嫁人罢了，几位皇子都是极好的，恐青歌配不上！”
“朕瞧着你惹怒皇后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没想到在朕面前却吓成这样。”祁淮立轻笑一声，“起来罢，地上凉。”
沈青歌起身，却大气也不敢喘，向来伴君如伴虎，谁晓得祁淮立会不会下一刻就大怒。
“青丫头，你从小在朕眼前长大，朕早就将你当成了朕的女儿，你若有中意的人选，只管跟朕说，朕给你做主。”祁淮立又道。
沈青歌摸不透他的想法，只有硬着头皮道：“回皇上，青歌、青歌还不想嫁。”
祁淮立轻笑：“青丫头，朕实话告诉你，你的婚姻是自己做不了主的。朕已经给了你机会，你却不要，以后，你便只有听从朕的安排了。”
纳、纳尼？！
祁淮立淡声道：“朕已至耳顺之年，余下日子不多，但一定会替你们一一安排好的。”
“皇上……”沈青歌傻眼，他说的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青丫头，你装神弄鬼之事朕便替你压下来，日后千万不能如此任性了。”祁淮立站起来，走到书桌前，重新拿起了笔，“至于老八求赐婚之事，朕也不勉强你了。”
沈青歌虽然被他之前的话弄得糊里糊涂，这下却完全被感动得泣涕交加：“青歌谢主隆恩！”
祁淮立却只淡淡道：“下去吧。”目光专注于宣纸，未曾再看她一眼。
沈青歌高兴地出了书房，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沈府。却没想到，祁无珞那个二缺居然等在沈府。看到他那张脸时，沈青歌无比、十分、非常想冲上去挠花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