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以为世界是清晰的、有序的。”白栩的声音变得低沉：“数学家们始终坚信1+1＝2，科学家认为能量守恒。世界中的一切都运行在条理分明的规则中
“但事实上，这个宇宙从诞生开始便深陷入了混沌中。”
他从床边柜子的抽屉中取出小巧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一个又一个文件夹，把一些奇异荒诞的图片展示在苏木面前。
那些照片中些是黑白模糊的，有些是极其清晰的。其中有从泥地里挖出半腐背生四翼的尸体，有被冻在巨大冰块里的須鲸。这条鲸鱼看起来是在分娩途中被突然冻入冰中，可它的孩子一半的身体被生育出来，一半的身体却撕破子宫从腹部冒出，还有更为挑战三观的是一个肥胖的男人被纤细的绳索吊着，勒的雪白的脂肪外翻，有想蛇一样的滑腻触手从他的眼睛、嘴巴等七窍中爬出……
苏明远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就觉得胃液有些上涌，片刻就移开了目光。这些怪异又恐怖的景象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这些照片都是真实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去看实物。”苏明远露出的些许的恶心之意的表情落在白栩眼里让他忍不住在嘴角扯出一个略带愉悦的微笑：“其实还有更过分的，不过那些非常挑战三观，要等你深入了解后才可以接触。”
“有点恶心。”苏明远矜持而诚实的回答。他这个年纪正是刚过中二又还没遭过社会毒打，这种程度还没有吓到他，硬要说的话，就是这些照片的真实度极高，画面中血肉模糊与腐烂的部分极为真实并且没有打码，让他有些不适与恶心。
“或许我应该直接带你看实物的”白栩呵了一声：“我之前遇到过一个三观非常坚硬的小伙子，非要说我的照片是PS的，直到我带他接触到事物为止……你如果能相信我就方便多了，打扫呕吐物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工作
“你所表现的症状，其实和这些照片一样，不是属于普通人常识所知的世界，而是属于人类视野之外是神秘世界。
“我们深海事务所，其实说白了就是研究和探寻神秘世界的一个组织。而我们公司的招牌。深海，这个名字已经存在了非常之久，工业革命之前，我们是秘密地下结社，工业革命改革开放之后，我们利用不同的方式伪装自身并获取利益，时至今日我们已经探索神秘世界非常之久了。
“虽然我们对这个暗面的世界仍然知之甚少，但我们也渐渐的总结出了一些规律，那就是神秘世界并非来无根源的，所以不可以理喻、超出常识的事件，其实都是由一种现象所引发的”白栩平静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们称呼这种想象为“污染”。”
“……污染……”苏明远突然想起他记忆中前不久看过的某个纪录片，其中有一个片段便是大片大片石油被倾倒在海面上，黑色的油膜迅速的扩散，这便是他对污染最直观的感觉。
“性质与你想的差不多。”白栩点点头：“实际上它类似于病毒一般的现象，突然出现，并极快的的速度扩散并污染某样事物，令其不断的自我崩溃同时表现怪异的现象。”
“……就是说我感染了…那个污染，它令我遗忘了过去，回想不起家庭与亲人么？。”苏明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态：“简直就像玄幻小说一样，突然间就出现了各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你经历的足够多的话就会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非常的荒诞、不讲道理。”他只是笑了笑：“准确来说你并没有遗忘掉过去，实际上你以前的记忆并未遗失，只是无法想起自己的个人资料。”
“…………”苏明远眼睑低垂，盖住了大半瞳孔：“很……奇怪，我还记得家里的景物，我也还记得小时和爸妈去公园里玩，爸爸抱着我坐在他肩上，我记得学校里上课讲的知识点，记得我在图书馆读过的书籍……但是……我没有办法回想起家庭住址、没有办法回想起爸妈的名字、甚至没有办法想起我的学校，明明这些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但是就是没有办法想起关键的信息”
“……被消除了与过去的联系么？”白栩沉思了一会，未几便向他笑了笑说：“我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例子，涉及“污染”的神秘事件，大多数无法根究。”
“我……也感染了那个所谓的污染么？”
“当然，不过我还没有给你来一次详细的针对污染的检查。我们发现你的那个时候时候，你的生命体征非常虚弱，当时我们在船上塞满了武器，假想目的地充满了恶意与危险。但却唯独没有想到会需要用到重症医疗设备。只能对你进行简易的急救处理并极速赶往最近的医疗点。说实话我们曾一度怀疑你会撑不到得到救治的那一刻，之后你就被直接转进了重症监护室，也一直没有机会。”
“……这……这样啊”苏明远捏了捏额头：“我还是有些不懂…不，只是有点太突然了，你明白么，我感觉只是睡了一觉而已，醒来就有人和我说我睡过了两个月时间，还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觉得你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了。”
白栩愣了一下，眼神失神了一下，仿佛回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事件。
“唯独在这一点上，我非常的理解你。
“其实我们和你一样，也是被困在这迷宫里的一员，我想要知道我的同事死前遭遇了什么做了什么，而你是我们目前为止找到的唯一的可能相关的线索，所以我们希望可以和你合作，共同走出这个迷宫，寻找到真相。”白栩手指转动钢笔，随意的在纸上寥寥写了几笔：“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目前……没有了。”苏明远摇摇头。
“加入我们把。”白栩对他说：“我和你说过了么？污染如同病毒，被感染了的人就如同换上了不治之症。
“但其实……我也是被污染的一员”
“……”苏明远看着他，目光下意识的就转移到了他头上的光圈。
“呵。”白栩敲了敲头上的光圈：“其实稍微想想就会知道了。虽然这个光圈让人感觉像是天使那一类的东西。但是很遗憾这光圈实际上是我被污染后身体产生的变异。幸运的是它并不是肢体上的变异。
“污染的性质类似于病毒，像我们这种经历的污染，而又侥幸不死的情况，就像产生了抗体一样，污染就会如同进入休眠一样蛰伏在我们身体里，虽然它还是给我们带来异变和种种特殊，但确实不会让我们不断的倾向毁灭了。但需要注意的是，即使是在蛰伏中的污染，也依然有着感染他人的危险，所以很抱歉，在解决事件之前，你只能加入我们，甚至需要接受监控，在这一点上，你没有选择权……”
白栩叹了口气，似乎是对这个制度有些不满，这就如同是被重症隔离了一般，让他感到不适。
苏明远并没有表示什么，没有赞同没有反对，只是看着白栩记录完毕一些数据，就开始动手拆卸起他身上的仪器。
“……对了”苏明远突然出声问他：“你前面有讲的，你们曾经碰到过整个人被删除了的情况，那个人……最后怎么样了？”
白栩停顿了一下，继而笑着说：“他并没有染上污染，只是所有人或者物品突然都遗忘了他才造成了如同被删除的效果。在我们的帮助下，他以新的身份回到了以前的家庭，现在大概在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吧。”
苏明远突然停下了动作，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白栩，他身上的气息或者说气氛那一类的东西，凝固了下来。
“你说谎了。”
不是疑问，也不是向他确认，而是直接的叙述。几乎就是肯定了他在说谎，但是他是从哪知道白栩在说谎呢？
白栩愣了一下后就笑了笑，他确实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虽然被猜出，倒也没什么，他更在意苏木是怎么猜出最后一句他说谎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白栩直接向他发问，也承认了他刚刚有说谎：“我应该没有多说什么才对。”
苏明远略微歪了下头，皱着眉和他说道
“我只有种感觉……你在说谎而已。”
“直觉么？”白栩便伸手搀扶他下床：“你至少昏迷了一个星期，现在还可以下床么？”
苏明远借住白栩，艰难的起身下床，确实如他所说，身体十分的虚弱，连下床行走都做不到。
“先别岔开……呼……别岔开话题。”苏明远只是想站立而起，就无法控制住呼吸喘起气来：“那人……最后……怎么样了？”
“……在以新的回归了家庭后，他确实过着普通人的普通生活……直到两年后，他他自己吊死在了卧室中。”白栩一手搀扶着他，一手打开病房的大门：“事实上，被卷进神秘事件的普通人，大多无法善终……”
“……你可以和我说事实，但是没必要加最后那一句话。”苏明远闷闷的说道，而他稍微回头，却看到了白栩嘴角还未来得及消失的带着愉悦的微笑了。
他是不是在幸灾乐祸？苏明远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