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醒过来之后后,立马感到恶心头痛,天旋地转,立刻就弯下腰呕吐,随即又是倒在轮椅上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真正的恢复意识。脑袋已经不能用疼痛来形容了,他的双眼模糊无法聚焦,头部歪歪扭扭根本无法保持平衡,过了好久,他才有些恢复的感觉。
“……可能已经严重脑震荡了……”他用力按着太阳穴,摸了一下额头的伤口。那里肿起了一块,流出的血沿着鼻梁眼眶凝固在他脸上一滩。
他用力搓了搓脸将血痂搓下来,这时他的腹部传来了肠胃蠕动的声音,饥饿感从深处蔓延出来。
“……不知道我掉下来多久了,手机留在了帐篷里,没有带在身上,根本不知道昏迷过去了多少时间。”他摸了摸肚子:“……感觉不是特别饿,可能只是过去小半天。”
苏明远回头望了望,身后是是一片陡峭的斜坡,时不时滑下一些细沙滚石。向上望去,又是漆黑深幽仿若深渊的来路。
“我居然没有死……”苏明远深感自己的幸运。以那种速度撞上坚硬的石头,等于撞上了时速八十的卡车。
这里竖立着许多两个人都抱不过来的石柱,它们立在地上,一头深入头顶的黑暗中消失不见。这些石柱上刻着刀削斧劈般深刻杂乱而富有力量感的花纹,一眼看过去就感觉坚硬厚重。
但……只有苏明远面前的这一根石柱,也就是他撞上的那一根石柱,附满了厚厚的黑色青苔。他用手按过去,稍微用些力,手掌竟然没入青苔五六厘米深,收回手时,苏明远看了看手掌,哪里一片湿漉,润满了沾着苔屑的水痕。
看来是石柱的顶部常年有水汽渗下来,滋养了附满整根石柱的苔藓,让这根石柱显得就像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冬衣。
“……”他又转头看向了同排另一侧的石柱……石柱呈现两排,如同供卫中间的道路一样,向前延伸……苏明远撞上了左边的那一根,而右边的那一根……铺满了像是用刀斧劈出来的奇异花纹。
“真是幸运……话说……这什么种类的青苔能长这么大啊?”他抓了一把青苔在手上捏着,确实十分柔软又富含水分,如同海绵一样。
苏明远犹豫了一下,脱下外套,又抓了一大把青苔下来用衣服防水的外层包起来:
“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出去,这或许可以当做食物。”
他尽力不去想那最糟糕的结果,那就是自己可能会被困这地底,直到死去。
他抓了一把又一把青苔,用外套防水的外层包成人头大小放在腿上备用,然后开始思考起自己处境。
“这是一个遗迹……我还记得我掉下来之前看到的奇怪的事情,虽然只是一两秒的时间,但是我确实看到了,白栩和琼他们是站在空中的。不是飞也不是飘浮,是确确实实的靠脚站在空中。就好像是站在一片看不见的地面上。”
苏明远摸了摸下巴思考着:
“肯定也不是玻璃之类的,我掉下去的时候是和江烨站在一起的,我甚至还差点抓到他的脚。至少江烨的脚下是可以确认空无一物的。”
“那为什么只有我掉了下来?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苏明远想着,脑子里面渐渐有了猜测。
“他们看不见在帐篷的哪一个东西,那个东西对他们就好像不存在一样。那么……或许也可以反过来,有些东西是我看不到的,对于我来说是不存在的……虚假的……”
他按下按钮,轮椅便向前行去。
“所以对于白栩他们,他们是切切实实的脚踏实地在地面上,但是对于我来说,那里空无一物?愚蠢的唯心主义?”
“……有一道虚假的地面在入口处……或许……这道虚假的地面后面才是真正的入口……”
他看向自己的前方,石柱上的火把照亮一路,两侧是高大宏伟的石柱,这他想起了那些在网上看到的希腊风格的神庙,只是这里的石柱并非是洁白的大理石,而是会黑杂着些许青绿色。
“不知道石柱外面有没有路。”
苏明远左右看了看,不想走寻常路的内心在蠢蠢欲动。
火把的光亮只能照亮石柱之间的道路,在石柱之外,是完全漆黑的一片。
“……还是算了。”他缩了缩脖子,沿着道路启动了轮椅。
浓郁的化不开的黑暗,给人一种其中潜藏着怪物与危险的感觉。相比起来有光照的地方更令人安心。
“……是我错觉么?”
前进了一小段路之后他停了下来,心里突然浮现起了一丝丝违和感。
“仔细想想,我遭遇的这一切会不会有些太巧了?”
他摸着下巴,开始思考起各个事件之间的联系。
“最早发生的事情应该是伊平出发来到罗布泊执行任务,到达目的地之后便失去了联系,他并没有没有执行任务,而是自行进入了这个遗迹……
“不确定他是什么时候将我牵扯进来,但是肯定在七月二号之后,那一天是我失去记忆的最后一天。我记得他是在九月三号去执行任务然后失踪的……
“我可以分辨谎言,识破虚假,而这个遗迹的入口就有一面虚假的地面。
“我在海上被救起来,是因为伊平将自己的GPS和救生衣让给了我。顺着GPS信号,我被深海事物所……白栩端木他们救了回来。
“我失去了一大段记忆,又失去了自己的身份,不能回到正常的社会中,同时感染了污染,加入深海事务所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是可以被预料的。”
苏明远在心里回想着近段时间来发生的一件件事情。撞击留下的伤口在额头慢慢发疼,却能令他保持清醒来思考事件中的违和感。
“巧合的是,就在我加入事务所不久,就有人将这个遗迹的位置信息公布在了网上,逼迫端木把探索遗迹的日程提前……”
“伊平没有特殊的能力,肯定无法通过那一面虚假的地面……也就是说,他其实没有进入到我现在的位置。”
他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也许不是伊平将我卷进来后,我才被感染了,而是要反过来,是我感染了污染,并且拥有了特殊的能力之后,伊平才会将我卷入进来。”
“难道……有什么人在被安排我?我仿佛就像一个用来探索这个遗迹的小白鼠。”
苏明远驱动轮椅向前几步,又突然停下来。
“端木说我的能力对这个遗迹非常好用,他曾经想要我立马出发前往探索,但是遭到了江烨和琼的反对,不得已而终。第二天就传来了有人在网上公布了遗迹位置的消息,于是我们的计划不得不提前。”
他再次按下按钮,让轮椅继续沿着道路前进。
“在飞机上,江烨和我说过他们已经派人探索过遗迹了,但是遗迹内部是一片会令人产生真假难辨的幻觉的迷宫,所以先行人员无法深入。这是端木判断我的能力非常适合这个遗迹的原因。
“并不是因为入口处的那一片虚假的地面。似乎端木也不知道……
“地面是虚假的,那么先行对探索的那一片迷宫肯定也是虚假的,真正的遗迹,是我在的这片区域!”
苏明远看向前方,火光照亮的尽头,有一面宏伟门扉镶在石壁上截断了道路。
这扇巨门竖立在道路上,厚重的门扉没有一丝装饰,用朴实无华的力量感向苏明远体现着其中蕴含的历史。
“……伊平应该是知道真正的遗迹的。大概率这就是他把我牵扯进来原因,端木知不知道真正的遗迹不好说,但是作为伊平的上司,深海事务所的老大,他肯定可以发现些什么。
“而将遗迹公布出去的人……将遗迹公布出去,对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好处,但是从端木的探索计划再次被提前的结果来看。所以他们大概率也会知道这片虚假的地面之下的遗迹……”
“……不管他们知不知道,他们都进不来,所以他们才需要我来作为小白鼠。”
苏明远又看了看身下的轮椅。
“我可以将轮椅带过那片地面……如果我当时抓住了江烨的脚,说不定我也可以把他们整个人带进来……假设端木是知道这片真正的遗迹的话,这或许就是他的计划。
“但是我猜,他们都没有料到,我们在进入遗迹之前遭遇了意外,一场在沙漠中异常的大雨导致了异变。也间接导致了我单独进入遗迹。
“也就是说,现在,不管在这个遗迹里面发现了什么,也只有我知道。出去之后要说什么,也随我决定…………
“说起来,在下雨的时候,我做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梦……”
苏明远眉头渐渐皱起来,这种时候,任何一点不寻常的事物都值得怀疑,更何况那个梦那么的奇异和富有象征性。
“那个梦也不对劲,我到现在依然记得清清楚楚,梦中的细节醒过来这么久也没有丝毫遗忘。”
这时苏明远已经前进来到了那一面石墙面前了。
石墙左右延伸,没入黑暗之中,高大的拱门镶在石墙上,厚重的石门半掩着,刚好有足够他的轮椅通过的空间。
“……看来必须要进去看一下这个遗迹里面到底有什么了……”
苏明远把手按在石门上,感受着这扇布满时间侵蚀痕迹的门扉。
恍惚间,他的心头浮现起了一种虚幻的错觉。好像他的手脚都被系上丝线,掌握在所谓的幕后黑手的掌心之中。那躲在幕后的人,现在正用他的手脚,要打开某些尘封在历史之中的真相。
“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幕后黑手,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命运般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