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村庄里到处弥漫着农家菜肴的香味,巷道里的孩子在相互追逐打闹,就连门前拴着的大狗,也欣喜得不停的摇动着尾巴,加上寥寥炊烟,使这个村庄变得如同仙境一般令人向往……
啪!!
“嗯……”云沐笙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深思。
“哈哈哈!怎么样啊小笙,爷爷我棋艺还不错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而此时的云沐笙已是连输七局,看着眼前的残局,很明显,前有猛虎,后有豺狼,动弹不得。在面前这位两鬓花白的六旬老人面前,他竟如此不堪一击,连输七局,眼下,他知道自己已经又是无路可走了,与其等着被无情的封杀,还不如识相点,主动认输算了。想到这里,云沐笙抬起手,做出了侠客剧里的动作,一手为拳,一手为掌,然后以掌握拳抱在胸前,拍马屁道:“爷爷真是宝刀未老啊,末笙甘拜下风。”
舒爷爷仰天长笑……
舒爷爷除了爱茶之外,还特别爱下棋,遗憾的是,从小就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孙子舒海城却对下棋毫不关心,这让他无可奈何,所以,当云沐笙第一次去他家做客,他就能很喜欢这个孩子,除了第一印象之外,其余的,就是他也爱下棋。
云沐笙第一次到舒海晨家里做客的时候,舒爷爷已经在院子里“杀红了眼”,没有一个邻居是他的对手,此时,从小被称为“天才棋手”的云沐笙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舒海晨在他正要盘腿坐下的时候挽住了他的手,郑重地说到:“想清楚……”。舒海晨虽不懂棋,但是他也深知爷爷的棋艺,几在小时,爷爷曾用了五分钟破解了一盘让所有人都头疼不已的残局。
云沐笙看着他的眼睛,脉脉含情,深深地点了一下头。
“嗯!”
场面“壮烈”得犹如古时的将军将要出战之时,家中妻子的不舍一般。
“海晨,让他试试。”舒爷爷说道。舒海晨放开了手,小声的唱到:“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却不知好歹……”,围观的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云沐笙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便盘腿坐了下去。他和舒爷爷之间的战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在大战了几个回合之后,这场战争最终以舒爷爷大获全胜而宣布结束,但不得不承认,云沐笙这小家伙不止一次的让他感觉到吃力。他站起身,拍了拍云沐笙的肩膀,然后便朝屋里走去,抱上了自己的茶杯。
从那以后,云沐笙没次到舒海晨家里做客,都会陪着舒爷爷痛痛快快的杀上几盘,虽然战绩惨不忍睹,但是云沐笙并没有因此失去兴趣,反而是越挫越勇,因为,如果某一天他赢了,那么他的棋艺将会更上一层楼。舒爷爷和云沐笙,看似对手,实则师徒。
眼下的他,在认输了一场之后,已经是连输了八局,看着眼前的棋局,依然显得津津有味,他看棋面的眼神,就好像是狼看见了猎物一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发生一点差池而失了全局。
而此时,王少一在厨房里帮着舒奶奶打下手忙得不可开交,洗菜,切菜,切肉……偶尔路过大门看见云沐笙,他都恨不得冲上去拉着他叫他过来帮忙啊,可当看到舒爷爷脸上的笑容时,他的心里也泛起了一丝幸福感,两个老人家的生活本就枯燥乏味,以前舒海晨在读书的时候,都不会忘记每个星期打电话给他们说说自己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情,只要一放假,无论是长是短,舒海晨都会回家看看二老,舒奶奶曾说:“当海晨上学不在家时啊,就我和老头子带着这几个小孙子,吃饭的时候都总是觉得少了一个人。”说着眼里便泛起泪花,而舒爷爷则会对她说:“他是去读书长本事,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还希望他能一辈子陪在我们身边吗?”
……可是如今,海晨走了,两老想他时,该如何是好呢?王少一默默的在心中感叹,做为兄弟的他,在海晨离开之后,能为他做的,或许也只有经常过来陪陪他的家人了吧。
随后,便又是端着盘子火急火燎的朝厨房跑去。
以前舒海晨在时,每次到舒家做客,舒海晨都会亲自下厨,而王少一则每次都给他打下手,云沐笙则是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上,等着品尝他俩的手艺,时间一久,舒海晨和王少一也都没再希望每次做饭时他能够过来帮忙了。
只是现在没有了舒海晨,取而代之的主厨换成了舒奶奶,王少一心中偶感“合作受阻”,比如,当他把味精递过去时候,舒奶奶偏偏要盐,说这样炒出来的菜会更加入味一点,王少一无奈,只好乖乖的放下味精,把盐递过去,舒海晨的厨艺虽也是从小跟着奶奶才习得,但是他从来都不会在意此类“细节”,不过,细节问题,固然是真的不能忽略的,因为,晚饭时,王少一深深地体会到了舒海晨这个不重细节的主厨和舒奶奶这个细心麻烦的主厨所炒出来的菜的不同。
晚饭过后,王少一和云沐笙两人都瘫在了沙发上,王少一摸了摸肚子,说道:“原来舒奶奶做的菜那么好吃啊,哎!我可怜的味蕾,抱歉,以前让你在舒海晨那家伙的锅铲下受苦了。”说完,还吐了吐舌头。
云沐笙转过头给了他一个特鄙视的表情,“瞧你那点出息,还是快想想该如何开口问海晨去哪儿了吧!”
“哎!不急不急。”
“海晨说的没错,你这慢性子一发作,连我都受不了,别说是他那急性子了,我很好奇哎,你是如何在他面前活到今天的?”
王少一发出一声憨笑,说到:“因为他爱我啊——”
……
“还好现在是我,如果是他的话,你就真的死翘翘了。”云沐笙说道。
“小笙,小少,海晨不在家,他的房间空了出来,他爷爷说今天晚上就安排你们俩睡他的房间,你们觉得怎么样啊?”舒奶奶说道。
云沐笙和王少一点头答应。舒海晨的房间,他俩早就想进去看看这这小子给他们留下了什么没,只是碍于不礼貌,所以一直没能说,而眼下,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机会吗?
当他们来到舒海晨的房间时,里面除了书桌椅子和床,其他的东西,都搬走了。空荡的房间,显得格外冷清和空荡,真的就像是放下了一切不辞而别的他一样。
王少一叹了一口气,走近了那张舒海晨曾经俯身写作的书桌和椅子,记忆里,他们三个人曾经挤在这一张椅子上看过同一部电影。
王少一拉开了书桌左边的抽屉,里面空无一物,他失望地把抽屉送了回去,然后,又拉开了右边的抽屉,终于,这次没有让他失望,抽屉里静静的躺着一封信和一个U盘,王少一拿起信和U盘,云沐笙凑了过去,只见信封上写着“沐笙少一启”,两人对视了一眼,便打开了信封。
“少一,沐笙,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找到这封信。不得不先说一声抱歉,为我的不辞而别,我本不想离开你们,但是,无可奈何,爱情给我的伤痛,早已让我失去了留与不留的权利。好了,废话不多说,写信不是为了和你们聊天的,是有事情要拜托你们……”
王少一念着信的内容,原本冷静的他,此时此刻,冷静已经到了九霄云外,他大叫到:“靠!这家伙到底是脑子有问题还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说走就走了,他倒好,撒撒手就什么都不管了,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为他……啊啊啊啊啊!”。
王少一从未这样愤怒过,原本冷静淡定,可是,舒海晨的不辞而别,那么多年的兄弟情义,终究,还是让他变得暴躁了起来。
“你急什么急啊,先把它看完不行吗,看看海晨都说了什么……”,原本也有些愤怒的云沐笙,在叹了一口气之后,想到舒海晨说有事,还是控制住了本想发泄的情绪,一把从王少一手中拿过了信,继续往下看,随着信内容的往下,他的眼角,湿了……
“沐笙,我想,少一此时已经愤怒了吧,而你,一定会继续看下去的。这里有个U盘,里面是我唯一带不走的东西——记忆。希望你能够帮我把它转交给子茜,也算是一种牵挂吧,虽然现在人不在了,但是,记忆和心,却从未离开。也拜托你们俩帮我照顾好她,别让她被人欺负,因为,除了你们俩,我不知道还有谁能让我放心的去拜托。我爱她,但是她最终还是离开了我,我放不下,我想挽回,可是我无能为力,因为不想强迫她,我满怀信心的去找她,但是最后,当‘对不起’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的心,很痛,很痛,所以,我选择把这份记忆封存在这里面,麻烦你们帮我给她吧,我带不走她,也带不走回忆,无数的夜让我难眠,了却不了的思念,放不下的爱,只可惜,子茜永远不知道我多么希望当时我什么都没听到,然后拉着她的手,护她一世安好!现在,或许我该离开了……”。
云沐笙终究落下了眼泪,他何尝不想每一个人都能守护自己爱的人,愿那个人,一世安好!
“沐笙,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她,别让她受委屈,别让她被人欺负,下面的,是给少一的……”云沐笙的心痛了,并不是因为海晨的离开,云沐笙知道海晨的离开有他自己的原因,只是,他自己的爱,又该何去何从?为什么要让他们这样?滚烫的泪水落到了信上,但是心,却……
“少一,别用嘴靠了,待会儿回家慢慢去沙发上靠,海晨让你自己看信呐”。云沐笙把信递给了王少一,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
“贱人,你说你那么淡定的人生,怎么这次一下子就失态了呢?就不说你了,还是说一声抱歉,约好的毕业我们要大醉一场,但是我临阵脱逃了,不怎么好,那你就看完这封信说一句沐笙常说的那句话——‘我也是醉了’,这样或许可以调节一下情绪,总之,接下来的路,你们要给我好好走,毕业了嘛,你俩好好去玩一下,我就不参加了,这辈子,有你们两个好兄弟,我知足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可以陪陪我的爷爷奶奶,我走了,我怕他们会很孤独……
王少一折起了信,说到:“想不到,这段感情居然伤他那么深,竟让他真的放下了一切,离开了,哎!”云沐笙擦干了眼泪,走进房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他,好了,上床睡觉了吧,他叫你要乖乖的……”
“滚!”王少一转头大叫道。
“也不知道这U盘里有什么?”
“他都说了,是记忆。”云沐笙回答道。
“那他说不准看了没?”
“呃,,似乎,,,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便上床入了睡。
第二天一大早,云沐笙和王少一很早便离开了舒家,任由舒爷爷和舒奶奶多么热情的挽留也无济于事。
离开舒家之后,王少一和云沐笙一起去了他家,一到家中,云沐笙就迫不及待地一脚踹开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迅速把U盘插进了电脑,王少一也是迫不及待。
正在读取……
屏幕前两人的心情,仿佛是在等待着彩票开奖一样。
终于,屏幕上跳出了一系列的文件夹,云沐笙把鼠标移到了一个名为“她”的文件夹上,轻轻的点了两下鼠标,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
“请输入密码”,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这五个大字,云沐笙甩开了紧握的鼠标,骂了一句“我靠!”,王少一挺直了腰,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然后说到:“真不愧是我师兄,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理念还是那么强!”然后继续发出一阵大笑。
云沐笙无语,王少一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不触及感情,都能够往好的方面想。云沐笙退出了这个文件,他决定看看其他的文件,但是,现在的期待比起先前,却也是减少了很多。
随着鼠标的移动,云沐笙决定看看一个名为“拾光”的文件夹,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再次轻击了两下左键,然后仰靠着院子,静待着奇迹发生。
加载中……
电脑在显示完这三个字之后,接着便跳出了许多文件和图片,云沐笙大喜,默念到:“还算他有点良心。”然后,一一查看了那些名为“拾光”的照片和文档……
时间过去了很久,云沐笙才终于放下了鼠标,他感叹到:“原来平时默默无语的舒海晨,居然把有关我们的一点一滴都保存得那么完好,我们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重要。”王少一听完云沐笙的话后,只轻轻的说了一句,这个师兄,没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