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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触手(上)

毛人的面相是人脸,如今看起来却很像是猴子,但这是伤疤造成的,不代表他的种族特征。他的身体结构与人类没有太大区别,成年的毛人按理说无论相貌还是身材都应该与人类一样,说白了就是一只不裸的裸猿。但此时的毛人虽然已经进入元婴期,可身高却只有五尺上下,也显得十分精瘦。

按照三次思想大潮的之后的单位计算,这个时期的毛人其实只有一米一左右的身高,按照人类的发育程度,只是一个不到十岁孩子的标准。而一只普通猴子大概只有五六十厘米高,就算水云谷中猴子属于异种,也只有大约六七十厘米,相对于一百多厘米的毛人显得矮很多。这也是后来猴子们排斥他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看起来太高大太不一样了。但有趣的同样是这一点,猴子们觉得他不像个猴子,可人类也绝不会认为他是个人类,至少不会认为他是正常的人类——正常人类怎么会这么矮小?他就算是人类,也是个有侏儒症的人类。

其实无论是毛人还是老太姥姥对,他们对毛人的身高都有一个误解。事实上,从八九岁之后,毛人就已经停止长高,身材固定在了那个尺寸,虽然比猴子们大得多,可相对于人类也不过就是个小矮子。老太姥姥没见过人类,她只是想当然的觉得只要比猴子高就和人类差不多了。所以毛人在刚刚接触到人类的时候差点被人当成野味给吃掉,好在李志国能恪守修士不食灵长的原则,不惜得罪一位近乎元婴的散修,这才把毛人救了下来。

毛人的情况其实就是营养不良,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他并不是普通人类。身为天生灵物的他天赋与人不同,那么身体成长所需的营养结构也就不同。幼年毛人所需的营养结构与普通人差别可能并不大,所以十三岁之前,他的身体发育情况和普通人类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某些身体不同部位或者肌体的发育过程早晚和普通人略有不同。

对于人类的躯体来说,七八岁到十三四岁的这个期间段是身体内各种腺体器官的发育时间,相当于在为青春期到来时的躯干快速发育做准备。然而毛人的身体发育到了青春期就与别人有了根本性的区别,在他躯干的主要发育过程中所需的营养素要比普通人类丰富得多得多,并且这些营养元素并不是在普通的食物摄取中就能得到的。水云谷固然是物产丰富,但某些特殊元素却并不能在那里找到,或者说很少有什么地方大量存在这些东西。

这就造成了毛人在进入青春期时,躯干实际上并不能完成本来的正常发育过程,所以他的身材就维持在了八九岁水平之上。本来如果毛人就想当一只神奇的猴子,不去修炼的话,那当初把神胎厉血扔了就行,以他的身体天赋活个大几百上千年没问题,他后期的发育也不会改变方向,完全长成普通人的样子就是了。但是老太姥姥只是在神授知识之中知道天灵宝蕈对天生灵物来说极其重要,却并不知道天灵宝蕈对毛人来说代表着什么样的意义,又有着什么样的作用。

说起来,空气中的清浊二气并不是只有它们的基础形态,也有一些清浊二气以一种高浓缩的形态存在。普通的清气称为清气,但在一定的条件下,水中会含有一些特殊的清气,这些清气所蕴含的能量要比普通的清气多一倍,所以他们被称为重清气。这里的重字并不读为重量的重,而是重复的重。

事实上,同样体积的清气要比浊气轻一倍。打个比方,要让清浊二气混合爆炸,一份的浊气对应两份的清气才能使爆炸最猛烈。但如果使用重清气,那么一比一的比例就可以了。重清气做为天地元气之一参与到世界上的物质组成过程之中,使一些由它组成的物质,带有极强的能量散溢性,毛人的青春期躯干发育真正需要的营养成分就是这些由包含重清气在内的稀有元素组成的物质。

存在这些物质的环境一般都是穷山恶水,要么就是些入则必死的危险地域,水云谷那样堪称洞天福地的地方怎么可能存在这些东西?而天灵宝蕈本身就是改造生灵肌体的圣药,它的改造深度是无可比拟的,深入生灵肌体最细微的微观部分。或者说把修炼比喻成一条登天之路,那么改造的身体就是能在这条路上飞行的超级飞车,而天灵宝蕈就成为了开启车门的钥匙。可惜毛人上了路、买了车、开了车门,但是却没上去,因为车比较高,他没有梯子!所以毛人确实成为了一个因为营养不良而停止生长的侏儒,如果他没有学会修炼的话,可能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清气入体,这种情况立即就有了改变,无论清气有没有变成内息,其中微量的部分还是会被他的身体吸收。六十多岁的毛人再次开始了发育。

出关后的毛人已经长高了一些,不过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没太注意这一点。毕竟无论是哪一个种族的修士,在达到元婴期以后都会出现肌体自动修正的现象,这是大脑的一种功能,解释起来虽然很麻烦,但好在过程是自动的。所以大家都没太在意毛人长高这个现象,只是下意识地认为他从以前腰长腿短的样子正在逐渐修正回大长腿的比例。

水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但是它看起来太平常,平常到没人注意它。或者说水是被绝大部分修炼者忽视掉的很重要的东西,哪怕是自来就生长在水中的水族修炼者也有极大一部分并不知道水和清浊二气的关系。所以单天长怎么也想象不到,正是因为他把毛人用清浊二气混合着生气给“捆”住了扔在水里,才引发了之后的事情。

哦,空气中并不只有清浊二气,还有生死二气。狭义的天地间生气无处不在,含量比清浊二气加在一起还要多得多得多,生气入万木肌体,再由生命体的相互捕食在万类中循环,甚至农民耕种的根本就是想方设法让土地中蕴含更多的生气。生气纯而死气浑,死气并不是一种单一的气体,而是多种气的混合,多数与生命的消亡和腐烂、生命体内的排泄和老化有关。甚至把天地比作一个生命体的话,它自身也会放出大量的死气。生死二气说起来比清浊二气还要复杂,此处没必要多做解释,总之清浊生死四气就是天地间生命循环的基础物质。

嘿嘿!世上有一部分站在顶端的大能力者,曾经宣扬过一句话:夺天地之造化。这句话用以形容修士修行要消耗大量天地元气,貌似是在虢夺其他生命的生存资源。可惜啊,他们从来没有给世人解释一下,为什么凡人呼吸浊气,放出来的却是死气;而修士修炼清气,放出来的却是生气?他们一定不会回答,因为如此一来,有天赋能修炼和没有天赋只能在红尘中慢慢腐朽的人们,他们能拥有的一切就只能归结到命运两个字上面了。这里面……还是那句话啊,“命运”这个概念,可以说是智慧生命最了不起、最不可捉摸也是最具欺骗性、最臭不要脸的发明。

毛人的触角构建很复杂也很危险,复杂倒无所谓,危险则差点超出他自己的预计。提起骨鳃的作用,很明显就是超高效率的吸收清气和较低效率的吸收浊气。之前在闭关中,他的身体最后一次呼吸清气,除了用作身体改造之外,还有大量的清气存留在血液之中。身体被初步强化和清理之后已经能够很好地接受“储存大量清气元素在血液中”这种情况,这让此时的毛人体内有着超越正常元婴修士太多的能量存储。而为了让骨鳃之中的丹田组织快速增长,他不得不加快血液运行,让身体大量分解清气成为内息。而内息暴涨之下,不可阻挡地快速涌入全身丹田系统,在他的经脉里面高速运转起来。

这一下可好,高速运行的内息毫无疑问会引起共振,这种共振又毫无疑问会通过力场影响到体外,体外就是单天长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一层由清浊二气混合生气所编织成的网状枷锁。不得不说单天长能耐很大,因为生气是一种非常稳固的天地元气,寻常修士连指挥都很难做到,更别提像这样让它和清浊二气发生联系了。

如果是寻常修士,哪怕是一个神体顶峰圆满的修士使用单纯清浊二气来困住毛人,在现在毛人已经能产生内息进行振动的情况下,这层枷锁造就分崩离析了,也就是所谓的早就被震散了。可正是因为有了本性非常稳固的生气加强入其中,本该在强大共振场中溃散的清浊二气结构竟已然像是一件极具束缚力的牛筋绳索一样套在毛人体表。

不过之前那种坚如钢铁的性质却不复存在了,转而变成一种坚韧的、弹性极强的无形薄膜。在全力以赴之下,用出吃奶力气的毛人终于能稍稍动一动手脚了。不过也仅仅是稍稍罢了,想用肉身的力量撕裂这种由气构成的力场,如今的毛人根本做不到。他自己清楚这一点,单天长沈梧桐他们也都知道这一点。这是毛人最来气的一点,也是沈梧桐他们最想知道的一点——他是体修,无法像法修那样依靠共振的频率叠加来让“枷锁”自行崩溃,但被困住之后他丝毫不见慌乱,不慌乱就说明有办法——他们就想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因为如果有就一定是能够颠覆以往修炼惯例的一种办法。

毛人没有鼻头,也就是说没有鼻软骨,他的鼻子和所有受过这种伤的人一样只有两个三角形的孔。没有鼻腔共振让他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尖锐和高亢,不过早在构建上丹田过程中打通鼻窍的时候,毛人就曾经改造过自己的鼻腔。因为鼻腔和神窍联通了,原来缺失的鼻腔部分相当于在反方向被神窍给补全了。所以毛人做了一个决定——他把自己原来的鼻孔给封死了。这就造成了一个结果——当瓣膜闭合的时候,他只能用嘴进行肺呼吸;当嘴闭合的时候,他不但可以用神窍来进行肺呼吸,还能同时进行骨鳃呼吸;如果他的喉咙部位把气管闭合,通过口舌运动把水从神窍吸入口中再吐出去,如此循环就可以用骨鳃直接进行水下呼吸,就像鱼一样。

囟门的位置在人头顶的正上方,神窍的开口则在囟门的下角。婴儿时期人的额骨有左右两片,中央是连接的缝隙。毛人与普通人不同的是,他的神窍就在两片额骨接缝的中央。按理来说,人有前后囟门是为了出生时不被挤坏颅骨,但毛人应该没有这个需要,他的发育貌似也没有必要存在这个囟门。不过他就是有这么个结构,不知道为什么。当然后来他也知道了是为什么,但现在他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神窍普通人也有,但是有的人小到看不见,有的人大一点也不过米粒大小,最大的人可能也就花生米那么大,什么都不影响。但是这个空腔的大小和修炼的关系就大了,这空腔是隧道样的,也就是类似一个扭曲的管子形状,上丹田的中枢就建立在这里。要把眼眶和它连起来就像是拿牙签去钻石头,没个大几十年的功夫不要想着有效果。还要绕开额窦的空腔——额窦要是漏了,眼睛里面天天冒鼻涕可就麻烦了。

毛人的两片额骨在闭合后比一般人的额骨厚出去一倍还有余,足有一寸以上的厚度。这使他看起来额头很高且宽阔,眉骨也很高很有棱角,所以毛人从小就是一个很有棱角很俊俏的少年,不过这也是他在烧伤之后看起来更像是猴子的原因。额骨中央有一个空腔,就是他的神窍。他的神窍宽有一寸多,高有八分上下,随着额骨的形状呈奇怪的两个半圆形对称,每边“半圆”有十二片扇形小骨头错层排列,骨面上有一排排的筛状叶片,叶片上密布毛细血管和神经网。因为它很像是鱼鳃的样子,毛人才自称它为骨鳃。不过在“第一次主动进化”之后的时代,人们给它的学名是“空气滤清器”。

来到雪仪门之前,因为并没有内视的能力,所以毛人只能推测一下骨鳃之前的情况——最开始的时候,所有的骨鳃都是闭合的,紧紧压在一起。随着他慢慢长大,尤其是吸收了包含神胎厉血在内的第一口天地元气之后,大部分鼓腮都开始了张开过程,其中的几对甚至已经完全张开了。但是这个速度极慢,原因可能和自己一直没有长高一样——营养不良。所以当他构建了中下丹田之后,随着血液中特殊营养成分的爆发,骨鳃上面开始大量分泌属于它自己的特殊黏膜,这才一下子把剩余几片全都张开,巨量吸入清气。时至此时,这神窍骨鳃也才算彻底发育成熟。

当他基本把他那个所谓的上丹田建立好后,打通额窦的通路并不是在额心中线的位置,而是在额窦两侧的角上。如此他在用肺脏带动气流通过神窍的时候,才能保证气体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整个神窍,并流经每一片鳃片。之后他发觉其实这“鳃腔”相当于另一套鼻腔,就干脆在鼻孔里面刺激自己生长出新的骨骼和肌肉组织,把已经残破的原来的鼻孔给封死了。从此以后,可以说,他是一个鼻孔朝天的人——真的是鼻孔朝天。

毛人新构建的触角式丹田结构就在神窍口“鼻翼”一样的瓣膜内侧,那瓣膜打开时外翻,就能让他的触角直接接触外界的空气。此时触角碰触到这层元气“枷锁网”的一瞬间,不需要用眼睛看,不需要用耳朵听,也不需要用手脚去触摸,仅仅是这轻轻一碰,毛人几乎就明白了这层枷锁网的结构。

不过要破开这网还是没有任何办法,还是那句话,他是体修,丹田无法在内视以外的情况下达到高速运转的状态,在他催动内息的时候就必须要把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集中在丹田系统上。其实他完全可以通过运转丹田来达到让网自行溃散的目的,但是他知道,进入和退出内视阶段都需要一个短暂的时间,这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内他是处于无防备状态下的。今天在这里这样做没有危险,但以后如果是在危险的地方或者危险的人面前呢?而且他不服,不服单天长随随便便一腿就把他收拾得像个傻子,他必须要找出一种直接破解这种手段的方法。

事实上他现在因为心脏的狂跳导致血液循环急速进行,内息的运动已经快到不可思议了。就算是一个同境界的修士在内视情况下也不可能达到他这个效果。不过凡事有利有弊,一来体内的清气有限,过不了多久就会分解光,二来这种体内暴走的情况对他是有害的,时间长了不但损伤经脉血管,连肌体组织也会受伤。所以通过心跳和血液循环来激发枷锁网溃散也是行不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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